“对了，程度那边进展如何？有没有把案子移交给市局？”祁同伟随口问道。


    赵东来一听这话，眼神顿时一亮。


    “案子一直都在分局手里，他们办得很稳妥。


    要不……”他顺势提议道，“这件事还是由分局先接手吧，也好有个过渡。”


    “过渡？”祁同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更何况他自己早有安排，便点头应允，“可以，那就让分局先配合检察院的工作，告诉程度，务必慎重处理。”


    “明白！”赵东来心里松了口气，“祁厅，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这个视频发我一份？”


    “当然可以。”祁同伟爽快答应。


    其实就算赵东来不说，他也会主动传过去。


    毕竟这个视频不只是普通的影像资料，里面还嵌入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后门程序，一旦触发，纳米核心就能通过网络进行远程监控和数据抓取。


    视频传输完毕后，赵东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收起手机。


    “祁厅，那我现在就去区分局，得好好跟程度交代一下。”


    “去吧，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祁同伟点头示意。


    “是！”赵东来应声答道。


    等赵东来下车之后，祁同伟直接驱车离开了省正府大院。


    不过没有走得太远，就在路边停住了脚步。


    等了大概五分钟，没见赵东来的车出来，祁同伟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与此同时，赵东来拿着手机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李达康的办公室。


    “达康书记，蔡成功的案子出现了新情况。”


    赵东来也不啰嗦，直接掏出手机递给李达康。


    李达康同样没多说什么，接过手机打开视频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这是祁同伟给你的？”


    “准确地说，是检察院那边收到的。”赵东来答道。


    “检察院？”李达康心头一紧。


    “祁厅说，他是接到育良书记的电话后才去了检察院。”赵东来如实汇报，“到那之后才发现季昌明检察长也在扬，这才看到这段视频。”


    “视频是直接发到检察院的？”


    李达康的语气更加凝重。


    “不，听祁厅的意思，这份举报视频最先发到了陈老那里。”赵东来摇了摇头。


    “陈老？哪个陈老？”李达康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陈岩石陈老，原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现任反贪局局长陈海的父亲。”赵东来补充解释道。


    “怎么又是他？他还真把自家当第二检察院了？”李达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满。


    幸好赵东来是自己人，听到了也装作没听见。


    “那边是什么意图？”李达康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赶紧转移话题。


    “祁厅原本是希望我们市局能配合检察院的工作。”赵东来回答，“但蔡成功的案子一直归光明区分局管辖，所以目前会由他们先行配合调查。”


    说到这儿，赵东来露出一丝迟疑的神情。


    “你有话就说，对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李达康摆摆手，“说错了我也不怪你，放心讲。”


    “达康书记，如果我没记错，这类案件按常规应该是由检察院秘密调查的。”赵东来这才说出心里的想法，“一旦查实，直接采取行动，不需要提前通知我们。”


    李达康点头，他也清楚检察院虽同属证法系统，但和公安系统并不一样。


    人家既有调查权，又有执行权，所以才会出现某些干部正在开会时突然被带走的情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检察院的权力不小。


    “那你认为呢？”李达康继续问。


    “我认为，这次检察院可能……可能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赵东来斟酌了一下措辞，“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不声不响地行动，我们就只能被动应对了。”


    李达康没有透露自己早已掌握了一些情况，但对赵东来的判断表示赞同。


    只是李达康完全没想到，就在他和赵东来交谈之际，不仅谈话内容被人偷偷录音，而且一份全新的举报材料也再次落到了陈岩石手中。


    这一次的举报方式不再是通过一台平板电脑，而是一个U盘加上一个纸质文件袋。


    U盘里存储的内容陈岩石暂时还不清楚，但当他打开文件袋看过里面的资料后，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又是举报信？这次是谁在告谁？”王馥真忍不住好奇地问。


    “还是那个蔡成功。”陈岩石回答道。


    “又是他？还是针对欧阳菁的？”王馥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次举报的对象是汉东省京州市副市长兼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陈岩石愤怒地将手中的材料重重拍在桌上，“真是想不到啊，我们内部竟然已经腐化到这种地步。”


    “丁副市长？”王馥真有些震惊地拿起一份文件翻看，天哪，竟然是关于蔡成功与丁义珍合伙开矿的相关资料。


    “等等，丁义珍的名字后面为什么被涂掉了一段？”


    “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被划掉了。”陈岩石毕竟是老同志，一眼就看出端倪。


    “那是谁？”王馥真满脸疑惑，“既然要举报，为什么还要把那个人的名字给抹掉呢？”


    “哼！还能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人身份更高、背景更深，蔡成功现在还惹不起。”陈岩石冷哼一声，“也可能是给对方提个醒，逼迫对方替他办事罢了。”


    “比丁义珍还有权势？那会是谁？”王馥真不由自主地追问。


    “咱们汉东省里，比丁义珍更有分量的能有几个人？”陈岩石语气不善地说完，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即掏出手机，打给了儿子陈海。


    “爸，我这边正忙呢。”陈海有点无奈。


    “那你忙完了赶紧过来一趟。”陈岩石说道。


    “爸，到底出什么事了？”陈海问道。


    “跟你之前收到的那个平板有关，现在又有新线索了。”


    “新线索？”陈海一下子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


    您一定保管好材料，千万别给别人看到。”


    “这还用你说？我虽然退休了，但这些规矩我还是记得的。”陈岩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尽快过来吧，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事，比上一次更严重。”


    “我知道了。”陈海心中顿时一紧。


    等他飞快赶到养老院，看完这批新的举报材料时，脸色也和他父亲一样沉了下来。


    “小海，这次的事情不小，你……还是得向上级汇报一下。”陈岩石此时也不再固执己见，“不然的话，我担心……”


    “爸，我心里有谱。”陈海明白父亲是出于关心，当下应了一声，把那些举报材料全部收了起来，“我先走了，要是再有什么新动向，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陈岩石应了一声。


    但他们父子俩都没意识到，就在陈岩石匆匆赶往养老院，又匆忙带着资料离开的时候，这一幕已经被别人看在眼里，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李达康的耳中。


    “这个陈岩石……”李达康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大致猜到能让陈海这位反贪局长亲自出马取走的东西，肯定和举报信脱不了干系。


    但就算猜到了也没用，以他目前的身份，一旦检方介入调查，他就必须主动回避，谁让欧阳菁是他老婆呢。


    而祁同伟这边则不一样了，从调查程序启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占了上风。


    此时的李达康还没有和欧阳菁正式离婚，即便现在提出也已经太迟了。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只会让人更加怀疑李达康本身有问题。


    当然，欧阳菁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李达康还可以装作不知情。


    再说两人分居多年也是公开的事实，能作为辩解的理由之一。


    但无论如何，妻子涉及严重违纪问题，李达康作为丈夫，总要负一定的连带责任。


    这份责任可能不会直接动摇李达康的工作职务，可正如田国富之前所说，他的省长还当得下去吗？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婆摊上了问题。


    现在欧阳菁可不是李达康的前任，也没有沙瑞金替他兜底，这意味着祁同伟通往副省长之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已经自动清除了。


    不过祁同伟并不打算因为胜利在望就掉以轻心，所以他才拿出第二份举报材料施压。


    像这样的材料他还掌握着不少，有些确凿属实，有些则是借助纳米核心与灵能空间加工出来的产物。


    不管是哪一类，在祁同伟看来都只是手段而已，目的只有一个——为己所用。


    他的计划虽然环环相扣，但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并不复杂。


    第一步是把自己身上那些足以致命的大问题一一化解，这样一来，便不怕别人追查到底。


    至于一些小毛病嘛……呵呵，这个时代谁没有点瑕疵？真要较真追究起来，反倒容易引起公愤。


    接下来，就是把挡在他晋升副省长道路上的所有障碍统统扫除。


    少了这些掣肘之人，再加上高育良那边默契配合——咳咳，说得难听点叫狼狈为奸，说得好听点那就是合作共赢、彼此照应——拿下这个职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同时，还要把胜天集团做大做强，进一步体现自己的价值。


    最后布个局，等着沙瑞金和侯亮平自己跳进来。


    到时候祁同伟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这次汉东整肃行动的真正主导者。


    至于更远的将来，对不起，祁同伟没考虑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