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用拘束，当成自家随意就好。”


    纪坊站在洛娇身旁，保持着君子的距离，轻声宽慰着。


    在他看来，这个表妹命运多舛。


    但以侯府的本事日后娇养一个表姑娘完全没问题，刚好自家妹妹整日唠叨着没人陪她玩耍。


    有了表妹，府里要更热闹了。


    “好，多谢表哥。”


    洛娇应着。


    三月春，京城寒意未尽，冷风吹过，少女的身影恍若青竹，行走间裙摆轻摇，腰如束素。


    那细腰好似他一巴掌就能掌握。


    贺千山思绪飘忽，骤然回神后，强行收回眼神，脖子又红了，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更是自我唾弃着。


    他盯着人家姑娘细腰看，还瞎想，跟那些勾栏中的浪荡公子哥有什么区别。


    洛表妹不该被他如此轻浮对待。


    好在没被发现。


    偷瞧着的贺千山知道，他该告辞了。


    “纪坊，还有洛表妹，不打扰你们团聚，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贺千山轻喝，马蹄应声而动。


    追风在原地转悠一圈后，迈着哒哒哒的步伐欢快跑向将军府。


    少年人肤色白皙，眉目清朗如远山，打马过街时，不知引了多少春心动。


    “跑这么快干什么？”


    纪坊忍着笑，怎么瞧都觉得好友是落荒而逃。


    “表妹，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吧。”


    洛娇颔首，眉眼映衬着人间春日，让纪坊不得不感慨，他这表妹当真是洛神在世啊。


    侯府情况简单，主子不多，府内最大的就是纪夫人，就连侯爷也得听纪夫人的。


    “哎哟，我的乖宝，怎么瘦成这样了，我就该让纪坊亲自去扬州接你。”


    初次见面，在见到洛娇第一眼，纪夫人心疼极了。


    她一儿一女，本就偏宠女儿。


    她待洛母如亲妹，如今见到自家侄女受苦又受难的，这心中真不是个滋味。


    “洛娇没事，本就麻烦姨母了，洛娇怎敢再劳烦表哥亲自去扬州。”


    洛娇摇头。


    “你这丫头，怎的如此客气，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喊我一声姨母，我自该待你如亲女。”


    “娇丫头，你且记着，以后你就是府中的二姑娘，若有旁人看轻了你，你跟我说，看姨母不打得他跪地求饶。”


    纪侯爷性格温和，却娶了个性格暴躁的夫人，也是一桩美谈。


    面对纪夫人的偏爱，洛娇红了眼。


    “好，娇娇记住了。”


    “娇娇不会让姨母失望的。”


    这一大家子待原主是真不错，原主的行为已经不是用辜负二字能形容的，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妖都不干这种事。


    又被拎起来鞭尸的小七不敢说话。


    呜呜呜，宿主你别骂了。


    初来侯府，侯府的人待洛娇都很好，晚间时候，一大家子更是相聚一堂给洛娇接风洗尘。


    可以说，洛娇的生活比在扬州还要滋润。


    唯一让人惆怅的是洛娇的身体。


    纪夫人专门请了太医来看诊，太医也找不出好的办法，只说需要精心养着，受不得寒暑冲撞，更受不得大刺激。


    诸多药材被送到洛娇的院子里，药膳更是被纪夫人亲自盯着吃下去。


    折腾着，洛娇又被吩咐早些休息。


    京城的夜晚并不宁静，这里夜不闭市，贩夫走卒在坊中穿梭，烟火人间。


    将军府中，心神不宁的贺千山晚间又大练一通，折腾的精疲力尽后，都没能忘却某位表妹的身影，气了个仰倒。


    他十六了，家世在这里，很多事情虽没接触，但多少知晓。


    和他同岁的很多人都定了亲，有些风流一点的，更是早早通了人事。


    对于喜欢某位女子这种事情，贺千山以前没考虑过，比起情情爱爱，他更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但，有些人出现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贺千山叹着气，睁眼到半夜，才睡了过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梦中，贺千山又见到了洛娇。


    那颗萌动的心伴随着事态的发展，逐渐沉寂。


    他看着梦中那个洛娇疯魔成性的行事作风，贺千山简直认不出这人。


    若说最开始只是偏执成魔后，在他看到洛娇连同奸细一起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后，贺千山心底的那点涟漪被冰封。


    山河破碎，流血漂橹。


    只因一个耽于情爱的女子导致国不是国，贺千山就恨不得杀了梦中这个毒妇。


    他看着自己剖腹取子。


    他冷眼瞧着那个毒妇血流而死，心中却毫无触动。


    明明是在梦中，可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梦中的贺千山死不瞑目，现实中贺千山睁开眼大口呼气，汗水打湿薄衫。


    他揪着胸口的衣服，那种绝望和愤怒凝聚在心脏中，压的贺千山喘不过气来的。


    那是真实的未来！


    “洛娇！”


    他低吼着，声音中的恨意凝成实质。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洛娇这个毒妇得逞的。


    闭了闭眼，将那些情绪压下去，看向窗外，还没天明。


    贺千山睡不着了，他穿好衣服直奔侯府。


    两家太熟悉，就连怎么翻墙进入而不引起侯府巡逻之人的注意他都一清二楚。


    他清晰记得，纪坊很期待这个表妹。


    还说过在得知洛娇要来时，家中就早早给她收拾好了院子。


    是风景极好的沧澜院。


    无需过多思考，贺千山就来到沧澜院。


    侯府昨日刚给洛娇配了丫鬟，只是这个点，丫鬟正在门外打瞌睡呢。


    推开侧墙的窗户，贺千山翻窗而入。


    暗沉的房屋中飘着药香，白日里见过洛娇，他知道这气味来自洛娇。


    贺千山站在床边许久，眼神凶戾地看向床榻所在，无机质的冷似乎要将屋子冻结，几步的距离，他用了许久才走过。


    床上的少女正在酣睡。


    许是病体受不得寒，春日了，用的被子料子还是很足，沉沉压在少女的身上。


    本就瘦弱的少女，整个人蜷缩着没入其中。


    呼吸都几不可闻。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女子秀眉蹙起，唇色极淡。


    瞧着，可真柔弱啊。


    可就这样病弱的女子，搅的乾国风雨不宁。


    到底是他太无能，还是这女子太狠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