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血离体的瞬间，紫阳宫主气息骤然萎靡，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仿佛瞬间苍老了一千岁。他伸出颤抖的左手，小心翼翼接住这比生命还宝贵的精血，缓缓滴落在坟土上。


    没有惊天异象，没有灵气轰鸣，精血像滴露水落入干土，瞬间消失。可跪在地上的紫阳宫主，身体却发生肉眼可见的恐怖变化：


    乌黑长发从发根开始灰白，短短几个呼吸便化作三千白雪；脸上皮肤松弛，眼角、额头爬满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化神大能渊渟岳峙的气势如戳破的气球，一泻千里。


    萎靡、衰败，一股浓郁的腐朽死气从他身上弥漫——献出精血后，他像被抽走数百年寿元，从鼎盛化神大能，变成了风烛残年、随时可能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宫主！”


    远处飞舟上，紫阳剑宫弟子发出凄厉惊呼。看着坟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背影，他们不敢相信——那还是意气风发、一言定大陆风云的紫阳宫主吗？分明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紫阳宫主没理会弟子的惊呼，只麻木地跪着。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灵力干涸、道基裂出无法弥补的狰狞裂痕，生命之火正一点点熄灭。


    完了，全完了。数千年苦修，此刻化为乌有。


    而这，仅仅是开始。


    有了紫阳宫主的“示范”，剩下三十二位宗主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看着扭曲成雕塑的烈山宗主，又看看瞬间苍老千岁的紫阳宫主——生不如死与苟延残喘，这道题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噗通！”


    焚天谷谷主双膝一软跪下，跪在霍烈坟前。那张因失弟充满仇恨的脸，只剩比死灰还沉寂的麻木。他伸出颤抖的手点向眉心，一滴燃烧着赤红色火焰、散发灼热气息的本命精血被硬生生逼出。


    精血离体的瞬间，他身上焚天煮海般的火焰气息骤然熄灭，整个人像烧尽能量的焦炭，没了所有光热。


    接着是第三个——西漠佛国佛主。他刚吐得胆汁都快出来，脸色蜡黄地瘫坐在地。见焚天谷谷主也跪了，他发出比哭还难听的惨笑：“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挣扎着爬起，以五体投地的最虔诚姿势，跪拜在那具浮肿尸体的坟前。没有点眉心，而是伸指在心脏位置轻轻一划——一滴散发柔和金光、满是慈悲禅意的金色血液缓缓渗出。


    这是佛门“心头血”，比道门本命精血更珍贵、更本源！


    金色血液滴落坟土的瞬间，佛主身上象征佛法精深的宝光彻底消散，宝相庄严的脸没了任何神圣感，和街边愁眉苦脸的老僧再无区别。


    噗通！噗通！噗通！


    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下，便再也停不下来。一个又一个宗主跪下，沉默、麻木、绝望地重复着动作：逼出精血，滴落坟前。短短几个呼吸，他们被抽走数百上千年寿元，从高高在上的大能，变成修为暴跌、道基受损的废人。


    三十三滴蕴含三十三位化神、元婴大能生命本源的精血，尽数融入万法门这片沉寂了一千二百八十三年的血色土地！


    当最后一位宗主完成屈辱仪式，整个万法门旧址陷入诡异死寂。所有人都看着跪在三百座新坟前、如三十三座风化雕像的宗主——看着他们的白发、衰败的气息、空洞麻木的躯壳，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时代，结束了。


    一个由三十三宗统治中央神州数万年的旧时代，在今天、此时、此地，被那个高悬九天的男人，用最残酷、最血腥、最彻底的方式，亲手埋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低沉的嗡鸣从大地深处响起，只见那三十三座刚吸收了本命精血的新坟，三百座埋葬着宗门耻辱的坟墓，竟开始散发出一道道血红色光芒。那光芒不邪恶，反而带着深沉的悲怆与解脱。


    血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交织成巨大的血色天幕。紧接着，呜呜的悲鸣从万法门废墟每一寸土地下传来——那是冤魂的哭声！是一千二百八十三年前惨死于此处、永世不得超生的数万名万法门亡魂的哭声！


    他们的怨气太重，重到天地法则都无法化解。而此刻，吸收了仇敌后人的本命精血后，这份滔天怨气终于得到一丝慰藉！


    血色天幕下，淅淅沥沥的血雨落下。每一滴都满是精纯生命能量：落在跪着的宗主身上，如最恶毒的诅咒，加速他们生命力流逝；落在围观散修身上，却化作精纯灵气，让无数人当场突破瓶颈！


    一场席卷万法门旧址的血色机缘！


    “我的天！瓶颈松动了！”


    “我突破了！卡在筑基中期十年，今天竟就这么突破了！”


    “是那些本命精血！那位神明用仇人的精血反哺我们散修！”


    “神！这才是真正的神！”


    短暂震惊后，千万散修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他们贪婪地沐浴血雨，感受修为飞速增长。而那三十三位宗主，却在这场别人的狂欢中，感受着比死亡还冷的绝望——他们成了养料，成了别人狂欢的祭品。


    “嫣然号”飞舟上，苏嫣然呆呆看着光幕中荒诞又震撼的一幕，小手攥得指节发白。她转头看向身边始终淡漠如冰的男人，声音带着哀求：“徐立……现在……可以结束了吧？”


    这一切太可怕了，她怕徐立被滔天仇恨吞噬，变成只知杀戮与复仇的魔鬼。


    “结束？”


    徐立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低头，看着怀中因恐惧与担忧而苍白的小脸，脸上第一次露出温柔甚至称得上“怜悯”的神情——但这怜悯，不是给苏嫣然的，是给下方三十三位彻底报废的宗主。


    “嫣然，我说过，”他轻声道，“死对他们来说是解脱。我怎么会让他们这么轻易解脱？”


    他抬手轻抚苏嫣然的长发，随后，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彻整个中央神州——这一次，不再通过张承，而是他自己的声音！


    “最终法旨。”


    冰冷如天道宣判的声音，让下方的疯狂狂欢戛然而止。所有人抬头望向天空，三十三位宗主也缓缓抬起布满绝望的脸。


    “尔等罪孽深重，死不足惜。然，天道有好生之德。今，罚尔等于此地跪拜百年——以尔等残躯为碑，以尔等残魂为铭，日夜承受万魂噬心之苦。百年之后，因果了结，尔等自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