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曾经在中央神州跺一跺脚就能引发一场地震的大人物，一个又一个活了上千年被无数弟子当成神明一样供奉的老祖宗，在这一天，被他们最亲近的人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剥夺了他们的一切——修为、地位、尊严。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扔出了他们守护了一生的宗门。


    中央神州，北域通往南峰大陆的主干道上。


    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了。


    这支队伍由数百人组成。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十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老人。


    他们，就是紫阳剑宫那些被废掉了修为的“罪人”。


    他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麻木与绝望。


    他们的身后，跟着数百名手持利剑、眼神冰冷的紫阳剑宫弟子。


    他们是“押送者”，也是“监督者”。


    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些“罪人”能活着一步一步走到万法门的旧址，然后跪下。


    这场横跨整个大陆的大型社死巡回展，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九天之上的那面光幕，也尽职尽责地将镜头对准了这支走在最前面的队伍。


    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踉跄、每一次跌倒，都被清晰地实时直播给了整个中央神州的所有生灵！


    ……


    “这……这是紫阳剑宫的刘长老？我……我没看错吧？三年前，我曾有幸远远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御剑而行，身边跟着上百名弟子，何等的威风！”


    一座凡人城池的城楼上，一名年轻的炼气期修士看着城下那支缓缓走来的队伍，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他的身边，站满了闻讯而来的修士与凡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那个……那个是王长老吧？我听说他脾气最是火爆，百年前有个小家族得罪了他，被他一剑连人带城都给削平了！现在……他怎么……”


    “他怎么像条狗一样被人用鞭子抽着走？”


    是的，鞭子。


    一名紫阳剑宫的押送弟子面无表情地挥动着手中一条浸过水的皮鞭。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个曾经一剑平城的王长老的背上！


    王长老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是，他太老了。


    失去了修为的他，就是一个连普通壮汉都不如的糟老头子。


    他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废物！快点走！别拖慢了大家的时间！”


    那名押送的弟子冷冷地呵斥道。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与不忍。


    因为，他的师父就是在那场内部清洗中，被这位王长老的派系逼死的。


    王长老趴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流出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他想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不都是宗门的功臣吗？


    他们不都是为了宗门才去抢夺万法门的传承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们却成了被宗门抛弃的罪人？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着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神明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此刻却像牲口一样被驱赶、被鞭打、被羞辱。


    一股无法言喻的荒谬感与恐惧感，在所有人的心底疯狂蔓延！


    原来……


    原来这些仙长、这些老祖也会摔倒。


    原来他们也会流血、会流泪。


    原来他们也不是无敌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它像一颗最顽强的种子，在所有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噗通。


    一个胆大的十来岁孩童从城楼上扔下了一颗烂菜叶。


    那颗烂菜叶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王长老的脸上。


    黏糊糊的、散发着馊味的菜叶糊了他一脸。


    王长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滔天的杀意！


    他，王无忌！紫阳剑宫执法堂长老！元婴大圆满！


    什么时候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他下意识地就要催动法力，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连同整座城楼都碾成齑粉！


    可是……


    他的丹田空空如也。


    那股支撑了他上千年骄傲与尊严的力量，已经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趴在地上，突然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比鬼嚎还凄厉！


    城楼上，那个扔菜叶的孩童被他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其他的凡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恐惧之后，他们的眼中却慢慢地浮现出了别样的光彩！


    他们看着那些被鞭打、被羞辱的“仙长”，再看看九天之上那个如同神罚一般的巨大光幕，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凡人开始从家里拿出烂菜叶、臭鸡蛋，然后狠狠地朝着城下的那支队伍扔了过去！


    “砸死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我儿子命来！我儿子就是被你们这些仙长抓去炼丹了！”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一时间，烂菜叶与臭鸡蛋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被砸得狼狈不堪，满身污秽。


    而那些押送的紫阳剑宫弟子，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甚至有些人的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快意的冷笑。


    这，就是神罚。


    也是人罚！


    这，就是那个男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要亲手打碎这些宗门在凡人心中建立起来的神像！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所谓仙长、所谓老祖，脱下了那身华丽的道袍，也不过是一群会流血、会痛苦、会因为作恶而受到惩罚的凡人！


    那支由昔日强者组成的“罪人”队伍，就这样，在一场席卷了整个大陆的围观与羞辱中，缓缓前行。


    他们的第一站，只是一座普通的凡人城池。


    但九天之上的光幕，却像一个最无情的放大镜，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投射到了中央神州每一个生灵的眼中。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变得顺理成章。


    当队伍走出第二座城，第三座城……


    迎接他们的，不再仅仅是烂菜叶和臭鸡蛋。


    “打死这个老畜生！我爹就是上山采药，被他嫌冲撞了他的坐骑，被活活打死的！”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被几个壮汉合力从城楼上推了下来，狠狠地砸在队伍之中！


    一名曾经的元婴长老躲闪不及，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躲闪的力气和反应，被石头砸中了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