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和谐”的场景，被239一五一十的，转换到楼下杂物间的屏幕上。


    “嘶……”看着鬼画符一样的练习卷，藤原拓海不由得摸着后脑袋，嘴角抽搐。


    感谢命运的安排……和学霸凉介成为家人，果然不是学渣能承受的……


    真是辛苦你了，启介先生！


    冥冥之中，拓海对这位同伴明面上的暴躁，有了隐隐的同情。


    “阿嚏……”


    随着一个响亮的喷嚏，人群的动作稍微停顿，循声望去。


    留着黄色刺猬头的少年摸了摸鼻子，嘟囔着，“谁在念叨我……”


    “启介哥，不会是你的家里人吧？”


    站在他身边，一个更加年轻的红头发少年凑了过来。


    暴走族里都很清楚，这位启介哥战力强劲，性格爽快，加入他们不过几个月，就有了一波热情的追随者，风头直追他们的老大。


    只是吧，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他那位神秘的大哥。


    似乎只要对方闲暇下来，打过电话，这位表面上无所畏惧的启介哥，就不得不消失上一段时间。


    据说是回家在哥哥面前装乖了。


    红头发少年看了一眼，对面拎着棒球棍的社团，暗地里龇牙，祈祷着:可千万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怎么可能……”被戳中要害的启介，给了小弟一个大大的白眼。


    自从大哥近期多了个笔友，两人频繁来信交流，他这个弟弟已经被放养了许久。


    对面当然也把他们这个小小的停顿看在眼里，为首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很快有人站了出来。


    “喂喂喂！约好了一决胜负的，你们不会是害怕了吧？”


    气势汹汹的话语，瞬间点燃了启介的情绪，大哥什么的暂时都被抛之脑后。


    他抬起了脑袋，锐利的目光如刀子，一个一个扫了过去。高大的身材，又有桀骜不驯神情的加持，在人群里越发鹤立鸡群，被他眼神扫过的几个青年，有的微微挪开了眼神，有的缩了缩脖子，只有对方的老大依旧目光灼灼的瞪了回来。


    两人对视着，逐步往前走，距离越来越近，握在棒球棍上的手青筋暴起。


    身后各自的小弟们，也随着老大的步伐，逐渐朝对方逼近，一场街头混战一触即发。


    至于附近的行人和居民们，早在看到这群不良少年身影时，就分头行动起来了。路过的赶紧加速跑走，居民则龟缩在家里，自动自觉的把场地，让给了他们。


    引发了这个小插曲的藤原拓海，就像高桥启介这个当事人一样，不过几分钟，就把这些奇怪的思绪都抛向脑后。


    自从进入这里，他记得239就说过了，“这是个全新的世界”。


    那被练习卷逼得不断挠头的人，也不算是他自己啦！


    想通了这一点，拓海忽然笑了起来，“239，我们可以不去打扰凉介吗？”


    前前后后，他安排了这么多次，试图左右凉介的选择，却还是每次都让他清醒过来。反倒是现在，凉介自己找到了年幼的藤原拓海，亲手雕琢起这颗赛车界的新星。


    “啊！！！！你在发什么疯！”239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在狭小的房间里形成了大大的回响，“先前构筑的街机游戏，是以你在日本比赛的基础上构造的，只涵盖了两年的时间。”


    “可是凉介已经来了，他还很喜欢这里。”拓海一脸无辜的耸耸肩。


    “如果不是你那天情绪起伏太过强烈，和我抢世界的控制权，也不会导致世界崩坏，把高桥凉介丢到五年前的时间啊！”239继续尖叫，丝毫没有察觉到，虚拟屏幕里，高桥凉介忽然侧着耳朵，好似听到了什么，又从桌前站起了身子。


    “万一他不愿意走呢……”拓海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他身子向前倾斜，眯着眼睛，确认了屏幕里凉介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下一秒，拓海果断地捂住了239身上的发声口，“闭嘴！”


    伴随着杂物间里声音的消失，楼上清晰的出现了脚步声。


    239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直接开启静音状态，只是身上的光芒闪了闪，显得格外乖巧。


    然后，它就化身一道光，被藤原拓海毫不留情的从窗口丢了出去。


    那片展开的虚拟屏幕，也闪了闪，化成了一片散落的代码，消失在房间里。


    来不及反应的239，在后院的土地上滚了滚，染上一层黄褐色的沙土，又嗖的一下立起来，滚到挑高的木地板下，彻底失去了踪迹。


    而屋内的藤原拓海，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只审视了一眼窗口的高度，和光秃秃的地面，就判断出时间来不及爬出去。


    他转头在屋内扫了一眼，衣柜，床铺，再无它物。


    此时脚步声已经落在门口。


    拓海咬咬牙，闪身溜进了床底。


    就在他刚藏好的时候，房门被拧开，一双脚踏了进来。


    对方在门口停驻了一会，似乎正用视线扫试着这件窄小的房间。


    拓海内心不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身体却很诚实的僵硬着，一动不动。


    就在拓海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之后，安静的屋内响起了沉重的叹息声，对方的脚紧接着向外挪去。


    这个时候，拓海才发现，自己胸腔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竟然都忘记了呼吸。


    就在他用鼻子一点点吸入空气时，一个脑袋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找到你了，拓海。”


    拓海感觉自己像一具死去很久的尸体，全身僵硬。


    从这个诡异的视角看去，他曾暗暗赞叹多次帅气的面容，分明闪烁着杀气。


    一直过了很久，拓海的身体终于解冻，他用手撑着地面，一点点挪了出来，冲着站在床边的凉介，露出一个僵硬而讨好的微笑。


    救命！


    凉介，听我狡辩！


    拓海心里吼着，但他可悲的发现，自己果然是学渣！


    大脑像是被霜打了，组织不出半点言语。


    怎么办？怎么办？脑海里一个Q版的小人，搓着手，急得团团转。


    而凉介，俯下身子，轻轻拍打着他身上沾染的灰尘。


    拓海更僵硬了，甚至半闭上了眼睛，总感觉这轻柔的动作，下一秒得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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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的暴击！


    摆烂吧！他干脆就这么瘫坐在地上，懒得爬起来了。


    要打要骂，随便。


    怎知，凉介的叹息声再次响起。


    拓海的眼皮动了动，试图从眼缝里，偷窥凉介的反应。


    预想着的重击没有到来，反倒是头发被揉成了一团。


    “辛苦了，拓海。”


    拓海瞪大了眼睛，视线里，凉介半蹲着身子，把他揽进怀中。


    背部传来轻轻的拍打，温柔地，像是他早就遗忘了，母亲的怀抱。


    霎时间，心头五味杂陈，等待救援时的无助，遭遇死亡的恐惧，以及被239告知真相时的委屈，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全都不听话的涌了出来。


    “凉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拓海把脑袋埋在凉介肩膀上。


    温热的液体沁湿了凉介肩上的布料，又很快变得冰凉，紧紧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有些洁癖的凉介却置之不理，继续轻轻拍打着拓海的背部，仿佛怀里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两个人靠了多久，拓海不知道，但应该是很久吧。


    久到年幼版的自己，兴奋的跑下楼，挥舞着写完了的练习卷，像获胜的勋章一样。


    “凉介哥哥，我写完了。”


    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239的警告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拓海挣扎着，试图躲开对方。


    本以为难以挣脱的手臂，却轻易就松开了，看着两人拉开的距离，拓海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不断警告着他。


    凉介抢先摸了摸他的脑袋，站起了身子。


    “拓海，等我一下。”


    就在年幼版的自己跑来瞬间，杂物间的房门被凉介从外带上了，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哗啦哗啦纸张挥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拓海几乎可以想象到另一个自己，是怎样把练习卷举到凉介身前，讨要奖励的。


    “都写完了？拓海真棒！”凉介柔和的嗓音也紧随着传来。


    这一次就算没有239的实时转播，拓海也像身临其境一般，幻视了凉介微笑着，揉搓着自己头发的模样。


    “那凉介哥哥，可以给我讲故事了吗？嗯，还想听八方原的那场比赛……”


    “当然可以。”


    脚步声越来越远，本该松口气的藤原拓海，却有些不舍的贴在门板上，嘴里嘟囔着。


    “什么凉介哥哥，明明是我的凉介……”


    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把自己摔回床上。


    什么被迫做练习卷的痛苦，已经被拓海抛之脑后。


    他只恨不得，做卷子的是自己，被凉介奖励的也是自己。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喜怒哀乐，竟然全部都被高桥凉介牵动着。


    大概是年幼的自己太难缠了，凉介迟迟没有回来，怀抱的温暖也慢慢消散在夜风里。


    拓海扯过叠好的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过了好久，层层叠叠的被子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如果没有主角光环，凉介还能喜欢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