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手中的竹简，滚烫。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


    【长城非为人族而建，乃为镇压地底之国……始皇入陵，并非寻长生，而是……守国门！】


    她继续往下看。


    先祖的日记，记录了一段被彻底抹去的历史。


    始皇帝当年集天下之力，并非只为修筑陵墓。


    他在陵墓最深处，以十二金人为阵眼，打开了一扇通往异次元的【青铜门】。


    门后，是一个被命名为【小归墟】的试验场。


    始皇帝的野心，远超后世想象。


    他要模拟【归墟】。


    他要在这里，研究出对抗“天外凝视”的终极武器。


    实验，失控了。


    【小归墟】崩坏，变成了真正的死亡绝地。


    秦月的先祖，那位始皇的亲卫将军，带着一队死士，被永远困在了门后。


    为了活下去。


    也为了完成始皇帝的最终密令。


    将军与【小归墟】中一个扭曲的未知存在，立下了血之契约。


    他们获得了力量。


    代价是，血脉被永远污染。


    这，就是秦家强大的根源。


    这，也是秦家世世代代无法摆脱的诅咒。


    竹简的末尾，是那位先祖用尽最后力量留下的血字。


    【解药，在‘真理’之中……】


    ——


    “一个骗局。”


    秦月合上竹简，声音发冷。


    她看向无尽的书架深处。


    “书馆长，故意引我找到它。”


    陈默点头。


    “他想要你找到那个所谓的‘解药’。”


    秦月将竹简收起，放进怀里。


    那块龙形玉佩的温度，平复了一些。


    “解药，很可能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针对秦家的阳谋。”


    陈默的目光，穿过她，望向图书馆的更深处。


    那股来自血脉的指引，并未因秦月的发现而中断。


    它还在。


    像风中的烛火，微弱，却执着。


    “你找到了吗？”


    秦月调整好情绪，看向陈默。


    陈默没有回答。


    他无视了周围书架上那些散发着神光、魔光的典籍。


    《神格铸造法》。


    《超维度飞船设计图》。


    《永恒生命之秘》。


    这些东西，对他没有半分吸引力。


    他闭上眼睛。


    【混沌龙瞳】的视野里，整个世界化为信息的洪流。


    只有那一道血色的引线，清晰无比。


    他拉着秦月，在迷宫般的书架中穿行。


    左转。


    右转。


    直行。


    像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考生，精准地走向终点。


    终于，他在一个最偏僻、最阴暗的角落停下。


    这里的书架，积满了灰尘。


    上面摆放的，不是什么惊世秘典。


    都是些破烂。


    发霉的报纸，断裂的算盘，生锈的铁器。


    像是某个文明的垃圾堆。


    而那血脉指引的终点。


    是一本笔记本。


    一本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最常见的那种硬壳笔记本。


    封面是褪色的红色，印着“红星”二字。


    陈默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笔记本的瞬间。


    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暖流，从血脉深处涌起。


    他将笔记本拿在手中。


    动作很轻。


    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钢笔写下的字迹，映入眼帘。


    遒劲，有力。


    【1985年，7月3日，晴。我看到了‘光’。】


    是父亲的字。


    是父亲陈天佑的亲笔日记！


    陈默一页一页翻下去。


    秦月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


    日记里，记录了一个年轻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从一个普通的考古队实习生，在一次意外中，被一件古物激活了“掌眼人”的血脉。


    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宝光”。


    他以为这是天赐的礼物。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叫【神噬会】的组织。


    他才明白。


    这不是礼物。


    是宿命。


    日记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名字。


    年轻的总指挥，当年还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组长。


    年轻的秦长青，意气风发，是鉴宝界最耀眼的新星。


    年轻的老九，还是个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漏的小混混。


    他们曾并肩作战。


    他们曾捣毁了【神噬会】一个个据点。


    他们曾以为，胜利在望。


    直到【归墟】的概念，第一次出现。


    直到【天外凝视】的威胁，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陈天佑意识到，【神噬会】只是癣疥之疾。


    真正的敌人，在天上。


    在那个被称为【归墟】的，世界的坟场里。


    日记写到这里，字迹开始平稳。


    【我必须进去。】


    【只有‘掌眼人’的血脉，才能在归墟中，找到真正的‘钥匙’。】


    【长青，指挥，保重。】


    【陈默，我的儿子，愿你一生平安，永远不要走上这条路。】


    看到这里，陈默的手指停住了。


    秦月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有出声。


    陈默深吸一口气，翻开了下一页。


    日记的风格，变了。


    字迹开始潦草，混乱，甚至疯狂。


    【归墟在同化我！它的规则在侵蚀我的意志！】


    【不行，我不能变成怪物！】


    【对抗它的唯一方法，就是理解它！成为它！】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主动‘有限同化’，以我的身体为‘实验室’，以我的意志为‘手术刀’，去解析归墟的本质！】


    【这很危险。】


    【我可能会彻底迷失。】


    【我的人性，正在被磨灭。】


    【我快记不起我儿子的脸了……】


    字迹越来越疯狂，力透纸背，几乎要划破纸张。


    【在彻底失控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将我作为‘陈天佑’的所有记忆、情感、善念，我作为‘人’的一切，全部剥离出来。】


    【我将它们，封印在这本日记里。】


    【这本日记，就是‘我’。】


    【血脉为锁，非我儿陈默不可开启。】


    【而外面的那个‘我’，那个与归墟同化的‘我’，将是一个只遵循归墟规则的，冰冷的，强大的怪物。】


    【儿子，如果你看到这里……】


    【快跑！】


    【离那个‘我’，越远越好！】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血脉的指引，会一分为二。


    一个，是这本日记里，属于“人”的父亲。


    另一个，是在归墟深处，那个已经变成了“归墟”一部分的，恐怖的“怪物”父亲！


    日记的最后一页。


    只剩下最后一行用血写下的字。


    字迹已经恢复了冷静，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


    【找到【亥猪】与【酉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