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残页之三

作品:《出土女鬼再就业

    龙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间家常便饭的事情,何况这还是百多年前。


    于她来看,生死相差四十年与百年,就和数学算术四舍五入的观感上是一样的,多多不了,少少不了,没啥差别。


    但要是将“死绝”这种词同白鹤也联系起来,她又下意识觉得,那张本就“多愁善感”的脸上又要露出霜冻一般哀戚的颜色,还是有点令人唏嘘。


    鱼汤汩汩地冒泡,龙竹无暇细想,端碗一饮而尽。


    吃饱餍足,她才后知后觉看向四周:“王奉虚他们怎么不在?”


    “哎唷,说了半天,忘了正事,”太婆又拍着腿笑起来:“后山道场那开演了,你是留下来喝汤,还是要去搅和搅和啊?”


    东边日头冒了出来,仿佛一颗烧红的鸡蛋。青城观最高处,三清殿上铺陈的金瓦被红日蒸出几分迷离晕影,偶然看去,还以为修成大道,三花聚顶,立马要驾鹤成仙了。


    鸣钟击磬,劈开朦胧山岚,令山石抖震,余韵长留。


    这场朱盟盛会,终于开幕。


    -


    后山在古时候原有个霸气十足的名字,叫做悬金山。


    只因山势陡峭,行走不易,那些覆着的植被荒草,也都像是垂悬半空,人要往上,只能像壁虎一样紧贴石缝缓缓挪动,才不会失足落下。而此山地理位置奇特,日出日落时,山尖上都能被染作璀璨金光,远远看去,仿若一座金山空悬,故而得名。


    此刻,葱郁掩映的山壁之中,正有无数细微颗粒腾挪,细看分辨,原来是一个个“登山者”。


    应知微也在这群人中,她背了个双肩登山包,里头只装着那只收音机,山道狭窄,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像是与陌生人排起长队。


    “到底了,会帖上给的地址就在这儿,”前面年轻男人停下脚步,将手里一张纸揉作一团:“嘁,上次道场建在水上,这回又搞什么东西,无聊透顶。”


    旁边棕色长卷发的女生挽着他胳膊:“哥,我走累了,还有多久啊,爸爸他们是已经在道场等我们了吗?”


    应思谦抬起锃亮鞋头在山壁上试了试,冷笑:“那当然,每年就折磨我们这种小辈。”


    “哥,好像人变少了,”应思朦左顾右盼,悄悄附在男人耳边:“是不是他们找着入口了?要不咱们偷偷跟过去?”


    “会帖上说了,道场每年入口并不绝对,”应知微站在两人身后,平静地提醒道:“别人的方式不一定适合我们。”


    应思朦白了她一眼,低低地哼了一声,没接话。


    扑簌簌——


    悬空那边树顶上忽然传来声响,一只巨鸟衔着一个人从中掠过,半掉不掉,挂了满身树叶。


    “哈哈哈!找到路了!我先去一步咯!”原来是个炼器师,估计是从上头找着了入口。


    被摇了满身松针的人群骂骂咧咧,须臾,一条飞爪激射而出,缠住了机关鸟的胫骨和趾足,巨鸟一个跌落,又愤然扑腾而起,将那飞爪主人也带离地面。


    “我靠!作弊啊你!”炼器师朝那人喷口水。


    “什么作弊!老娘靠的是实力!”飞爪主人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二人争执不下,很快消失在山间。


    在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里,接二连三地有人悄然“消失”。


    有禅宗弟子拿法杖撬开山壁,也有让役鬼去探路的,还有御剑上行,停停走走的——御剑是个耗灵力的精细活儿,并不像阿拉丁魔毯一样超长悬空待机,所以这年代大家能坐车就都不御剑了——极少部分剑修除外。


    等人陆续进了道场,才知这山壁之中别有洞天。


    一方巨大棋盘格置于中间,上头小石墩子一般大的黑白子星罗云布,俨然是副未解残局。四周空旷高深,斜方三处洞窟有光束落下,正巧重叠在棋盘台上,还真有几分舞台聚光灯的意思。四周有高低错落的天然岩石,能坐能卧,仿佛自然雕琢的看台座椅,最中间空出五个,毫无疑问是朱盟五岳的位置。


    “王兰兰!”孟裁云冲一个方向满面欢欣地招手:“这儿!这儿!”


    她换了道服,挽髻,两鬓仍垂一缕发,拿太极珠系着,拂尘木剑,剪刀三清铃,一样不缺。


    王奉虚带着王天福过来:“这么快?我们不是一起出发的吗?”


    王天福抖着混元巾上的泥巴,苦着个脸:“师叔你钻地符是不是过期了?我吃一大口沙子,噎得慌。”


    “嘿嘿,”孟裁云笑着弯腰摸摸王天福脑袋:“小福子,你跟着他可真是渡劫来了。”


    王奉虚哼哼两声,当她在放屁。


    “姐。”


    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人从山壁石缝里钻出来,变戏法似的被隐于其后的青年收入掌心。


    孟裁云扭头,立刻笑起来:“阿昭?你一个人来的?”


    孟昭推了推眼镜,立刻有些头疼:“不是……”


    话音未落,另一张纸人挤了进来,皱褶展开后,一个浅色头发女生长吁短叹从里头狼狈爬出:“孟昭!你纸人怎么回事,勒得我肾疼!”


    孟昭不搭理,伸手一指:“我同事,白蘅。”


    “见过见过,都是熟人,”孟裁云伸手把白蘅拉起来,拍了拍对方肩上的灰尘:“小白妹子,下回进不来你问我啊,我这个堂弟出手总没轻没重的,尤其对女生。”


    孟昭欲言又止。


    白蘅一撩头发,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钉子熠熠生辉:“谢了孟姐,同事一场,我不会怪他的。”


    说完,她张开十指,雀跃炫耀道:“我提前一周去做了延长甲,还是我家哥哥的应援色,增长士气。”


    她那十根手指甲都是镶钻的,配上花里胡哨的衣服,简直以一己之力提升了整个青城山的亚文化潮流度。


    总之不太像来打架的。


    白蘅:“我一程序员跟一帮子粗人打什么,我爷说了,过了第一轮就行,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孟昭耸肩笑笑。


    白蘅:“你骂我?”


    孟昭:“你讲点道理。”


    孟裁云:“……算了算了,哈哈。”


    人到得差不多,棋盘台的四角上有石台轰隆隆升出,上边各有一个手握签筒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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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观道士,比试之前,按例抽签决定排序。


    “师母来了,”王奉虚拿胳膊肘捅捅王天福脑袋:“那边!”


    中间主座上,王素卿穿着百衲衣道袍,发髻精心挽过,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她在旁边四人里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身形略显瘦小,但旁人只消瞥一眼,就看得出她才是几人之中那个定海神针。


    “没想到今年也是我这个老婆子来致辞,受之有愧啊,哈哈哈!”她负手而立,袖袍鼓振,丝毫不见有何“愧”。


    王素卿清了清嗓子:“诸位道友——”


    这一声蕴含灵力,声如金玉,在山壁间清晰回荡。


    “——玄门百家,起于上古,兴盛至今。当年诸位祖天师一剑分江,丹炉照月,皆在此山悟过道。”


    “而今千百年过去,我辈修士,可还有人记得,何为‘道’啊?”


    “我知道朱盟有些人,藏了一辈子,把祖上本事当花瓶供着,生怕被人知晓底牌。”


    “哈哈哈哈哈可笑,岂知藏掖一日,便被低看一日,固步自封,有何乐趣?”


    “今日,便是胜者进,败者退,让我等瞧瞧,谁能在这台上留到最后!”


    台下轰然响起斗志昂扬的喝彩声。


    “诸位请看棋台!”另一个人起身,冲人群示意:“上方布置的乃是一局残棋。”


    听见这个声音,王奉虚又拿胳膊戳戳孟裁云:“今年又是老孟报幕啊?”


    台上坐着的正是孟承荫。


    朱盟五岳,分别是王素卿、无了和尚、白景则、孟承荫、宋观主,孟承荫在其中年纪最小,报幕这种事理应由他出面。


    “此次比试,”孟承荫缓声道:“两人过招,分别代表黑白云子,在一炷香内,赢棋者胜出。若出界、昏迷、重伤、认输,则视为出局。”


    这棋局十分特别,黑白子正殊死对抗、难舍难分。而巧妙的是,双方都能通过正确挪动几枚自己的棋子,使得局势倒向自己。也就是说,脑子好的,可以设法赢棋智取,直接揍人,当然也行。


    “下面开始抽签。”


    大伙儿陆续排队抽到一根青色刻字的竹签子。


    “戊辰……你们是啥?”


    “嗨,我抽的甲子,不会是第一个上吧?”


    “感觉顺序也是打乱的呢。”


    “哎,那个戊辰的,能不能跟我换换?”


    “凭啥呀?”


    “那我本命年。”


    “不干,又没好处!”


    “行行好呗,匀你点儿论坛币。”


    “那也行……”


    场上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拿着签子第一时间是拿手机拍照打卡,顺带发条朋友圈。


    “那边怎么吵起来了?”孟裁云拿着自己的竹签,抬头看向另一边:“蓝家人?”


    王奉虚想到什么,也扭头望过去,竟还真是几个熟悉面孔。


    长丰观的方涯正手握竹签,冷冷站在蓝千篁面前,而蓝千篁身后的少年一直沉默着,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王天福讶然:“那是……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