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寒鸦争渡》 谢枕月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浸在温暖的泉水之中,不仅腹中绞痛缓解,连脚上的疼痛也好了许多。
正惬意着,肌肉却不受控制的一颤,她“啊”地一声,惊叫着醒来。
等看清眼下的处境,谢枕月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又惊叫出声。萧淮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几乎碰到她的鼻尖。此刻双目紧闭,低垂的睫毛上凝着一层细白的寒霜。他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姿态,栽倒在她枕边,两人衣衫相贴之处,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她就是被他给冻醒的。
“你……你怎么了?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五叔?”她轻唤一声,没有回应。
谢枕月牙齿抖得比他还厉害,手掌小心翼翼地去推他的肩膀。谁知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萧淮,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稍稍一碰就轰然倒塌。
他整个人毫无生气地翻倒下来。
可别死在这了?谢枕月慌忙侧身避开,就在这时,萧淮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却没有焦距。
“五叔?”她又试探着叫他,话音刚落,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她拽入怀中,紧紧扣住。
“你做什么?”谢枕月被越收越紧的手臂勒得生疼,恐怖的记忆瞬间袭来。
“放…放开!喘不过气了!”她越挣扎,那手臂就勒得越紧。
“好好好,我不动还不行吗?”谢枕月说到做到,只当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尸体。就这样缓了半天,她才勉强将双手挣脱出来,可是环在她身上的手臂,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掰开了。
贴着这么一个人形冰块,她小腹下方才好转的痛意又开始作祟。
“孟东,九川!”这两人上哪去了,怎么让他一个人跟她在一起?谢枕月绝望的唤了声,以为不会有人回应了。
“什么事?”九川的身影突然映在窗扉上。
“九川!太好了!”谢枕月差点喜极而泣,“你快进来看看!”
那身影没动。
“快来啊!”
还是没动。
“五爷只让我好好守着,”他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可不能上谢枕月的当!
想了片刻又补了句:“孟东已经回去拿药了。”
所以呢……?
谢枕月快疯了,因为她的下腹又开始翻江倒海了。这么久以来,萧淮对她一直抱着最大的恶意,她盯着他边上的软枕,神色变幻莫测,脑中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他病,要他命,要不…捂死算了……
这念头才在脑中转过就被她否定,不说九川还守着,她如何脱身?就算没有九川,万一捂到一半他醒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而且这事光是想想就让她手抖,还不到那个地步,打住,打住!
不如来点实际的。谢枕月踌躇了半晌,最终认命的一叹,将手轻轻搭上他紧绷的脊背,一下一下缓缓拍着,像哄小孩似的,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软着声音抱怨:“我为了帮你,牺牲大了,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所以……”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娇意,“鲛珠的事,回去之后,你可不许再跟我计较了哦。”
萧淮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紧贴的衣衫,冻得她寒颤不断。谢枕月百无聊赖,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用手戳了戳弹性十足的脸颊,又将他挂霜的睫毛和眉毛捻的根根分明,玩够了,最终才伸手捧起他的脑袋,手动替他点头。
“既然点头,我就当你答应了!”
觉得还是有些不保险,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止鲛珠,从前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今日之后一笔勾销!”说罢,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冰冷的小指掰开,勾住自己的,轻轻摇晃着,低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源顺客栈靠近城门口,李谦望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唉声叹气。
“要不我们先走一步吧?”金玉笙实在没想到堂堂萧五爷竟是这样的人,那谢姑娘好歹叫他一声五叔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万一他杀人灭口怎么办?”
“再等等,孟东刚进去,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李谦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反倒显得这事越发古怪。”
“九川不是说了吗,旧疾复发,你瞎琢磨什么!”
话音刚落,两人就见楼上紧闭的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金玉笙轻咳一声,镖局众人立马挺直了脊背,站得板板正正。
谢枕月被孟东裹着被子抱出来,见到这整齐划一的一行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他们这是怎么了?
九川在车厢里铺了几层软垫,她没来得及问,就被送进了马车,放置在萧淮脚边。
怎么都怪怪的。谢枕月抬头偷瞄了一眼,只见萧淮脸色难看,眼下还透着淡淡的乌青。此时微微后仰,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谢枕月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这么个大冰块捂了一夜,她昨晚都不知道是睡过去的,还是痛晕过去的。
一路无话。直到深夜,这一行人才回到寒鸦林,进了山谷,马车渐渐缓了下来。
“谢姑娘,尾款您看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拿来都行。”马车外,李谦说道。
谢枕月一时没留神,直到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听清楚李谦在跟她索要酬金。
“你还敢要钱?”谢枕月一改之前的虚弱,嗓音陡然拔高,“我不找你们麻烦你们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有脸提钱?”
“光是定金就绰绰有余了!”她越说越气,扭过脑袋探出车窗,声嘶力竭地喝道,“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监守自盗,我要报官!必须报官!”
金玉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疯狂给李谦使眼色,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李谦却把心一横,这一路他是想明白了,自己要是心虚到连酬金也不要了,岂不是不打自招,坐实图谋不轨之事,倒不如……
“谢姑娘我们有言在先,”李谦拱手,“小本生意,还请您体谅。”
谢枕月一口气哽在心头,差点气笑了,脸皮之厚,天下无敌,他怎么敢的?
可是,谢枕月朝萧淮方向瞥了一眼,他不说话就是摆明了不信她!
马车稳稳的停在医庐门口,萧淮果然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已经起身下了车。
照旧是孟东来抱她。谢枕月窝在他怀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睨着一旁垂立的金玉笙跟李谦等人,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想要钱?门都没有。有本事,你们找萧淮要去。”
谢枕月下巴微抬,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萧淮刚回来,就有下人来报:“五爷,老太爷同无相大师回来了,不过又在今日一早离开了。”
萧淮脱掉皱皱巴巴的外袍:“老太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今早来了个年轻公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爷便火急火燎的跟人走了,说是此行若是顺利,不日便回。”
“知道了。”自从他的病症得到控制后,他父亲便当了甩手掌柜。将这医庐扔给他打理,又将王府交到了大哥手上,自己则与三五同道好友云游去了。
几年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这趟好不容易回来,他竟没碰上。不过既留了口信,他想应该不会去很久。
一股甜香始终如影随形,萧淮打发了下人,步子迈的又大又急。在外奔波多日,他抬手凑近鼻端,衣衫上却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有些急切的解开腰间束带,除去身上所有的衣物。
房门合上,守在门口的九川凑到孟东边上,小声道:“鲛珠已经寻回,或许五爷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能免了你的罚。”
孟东白了他一眼,没应。
九川早已习惯他的冷脸,幸灾乐祸道:“你的脑子也不怎么样嘛。”
想到今日他赶回来见到的那一幕,孟东心情复杂的朝他看去:“你明知五爷旧疾复发,怎么能让他们同处一室?她好歹是个姑娘家。”
九川满脸茫然:“五爷只让我守着!”
萧淮忍无可忍:“既然你们这么闲,不如去将《药典》抄上一遍。”
这一年也抄不完,两人闻言,立马噤声。
总算能清净片刻,萧淮思绪放空,身子后仰,温热的水流缓缓漫过他的胸膛,打湿他的下颚……
带着哭腔的求饶声,甜的发腻。微弱的烛火,丝毫不影响他惊人的目力。只见她眉头紧蹙,微微仰着头,鲜艳欲滴的唇上波光潋滟,轻声软语,不停的哀求着,他只觉得那甜香越发浓郁,如同疯魔般不受控制的越来越重……
“五叔回来了?”萧凌风心里挂心此事,睡的也不安稳,几乎他们才回来他就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不好去找谢枕月,只好来这里看看。
门口两人齐刷刷点头。
“回来就好,五叔跟枕月还好吧?”
两人再次点头。
“那我回了。”
他们接着点头。
萧凌风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门外的动静打断了那旖旎的梦,昏暗的石室渐渐消散,化作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当日没注意到的场景,刚才梦中纤毫毕现,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腻人的甜香。
水温早就凉透,剧烈的心跳却迟迟不能平复。
都说梦是相反的,定是他太过厌恶那人,才会梦到这些。萧淮泼了一把凉水在脸上,那点凉意似乎毫无用处,他索性闭上眼,任由身体慢慢下滑,将整张脸以及发顶都淹没在冷水中……
伤势复发,谢枕月又下不了床了。好消息是萧嵘竟然还没回去。
此刻他正沉着脸审视她,眼里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大伯,我错了!”在萧南衣揭发真相前,萧嵘还是她的护身符,谢枕月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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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次看见他对自己这样冷脸,认错态度越发诚恳。
“我不是真的想走,五叔一直对我有成见。近日又罚我跪在人来人往的医庐门口,我听凌风说他十分要紧霍子渊的药,便故意偷走鲛珠,让他着急……”她每说一个字,头就低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等了半晌不见他出声,谢枕月稍稍抬眼,正好对上萧嵘那略带探究的双眼,这眼神莫名让她心慌气短。
谢枕月放软了嗓音,又轻唤一声:“大伯。”她一边观察着萧嵘的神色,一边用手臂吃力地撑起身子,还想拖着伤腿下床,演一出身残志坚的苦肉计。
谁知出师未捷,刚一动弹,整个人就失了平衡,头朝下直直栽了下去。
哦豁,这下不用演了!
她闭眼准备迎接疼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你……”萧嵘一声低呼,眼疾手快地在她落地前将人接住。
谢枕月被他按回床上,萧嵘瞥她一眼,无奈的叹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让我如何向你五叔开口求情?”
“我……知道是我错了,”她低声下气,“五叔那里,我会去道歉,无论他怎么罚我,我都受着,一定求得他的原谅。”
话虽这么说,谢枕月心里却存了侥幸。那晚她牺牲了自己,给萧淮当暖枕抱了一晚,就算他当时没了意识,醒来那会也看到了,总不能转眼就翻脸无情吧?
要是他真敢不认,她是不介意造谣的,看谁能豁的出去。认真论起来,他们本就算不上清白。
不过,还得多加一重保险,她冲萧嵘狡黠地眨了眨眼:“要是五叔……实在罚的狠了,您再替我说说话。”
“你啊!”萧嵘神色一顿,又朝她看了过来。
谢枕月总觉得自己这次回来后萧嵘有些怪怪的,不自觉脱口而出:“大伯,您怎么了?”
“没什么?”萧嵘突然起身背对她,“我只是在想,不如将你许给凌风,或许你五叔爱屋及乌,就不会同你计较了。”
“不知你意下如何?”他缓缓转身。
“这……这么突然?”谢枕月被这话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这么大的事,事先怎么一点铺垫都没有?
正在这时,萧凌风轻咳一声,步入屋内。他先看了看床榻上的谢枕月,又转向萧嵘,嗓音里透着掩不住的雀跃:“大伯,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您……真的同意了?”这事,之前他就提过,结果他父亲跟大伯都反对,没想到今天大伯会主动提及。
萧嵘没料到萧凌风会在门外偷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此事要看枕月自己的意思。”
萧凌风对谢枕月的心思,就像谢枕月对徐照雪的执念一样,整个金水城人尽皆知。哪怕她眼里没有自己,他也无所谓,心里坦坦荡荡,他只是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罢了,又何惧世人眼光?
反倒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枕月,”他喉咙发干,眸子发亮,“刚才大伯的话你也听到了。”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嗓音干涩:“你……愿意吗?”说罢,屏住呼吸,视线紧紧锁在她脸上。
这……谢枕月一阵为难,如果没有那个酒葫芦,萧凌风是最好的选择。嫁入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不需要适应新的环境。萧凌风外貌出众,家世显赫,更难得的是他还对自己有求必应。
可之前的谢枕月,蓄谋杀害的萧歧夫妻,并不是什么萧家的老仆,而是萧凌风血脉相连的亲人。
一旦事情暴露,她绝不可能像偷个鲛珠一样被罚一顿就能逃过。这次是她仓促行事,没做好万全的准备,等以后找到机会,她总是要走的。
想到这里,谢枕月侧过头,回避他灼热的视线。
“枕月?”此时提这些有乘人之危之嫌,可萧凌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背对萧嵘露了个哀求的表情,怪模怪样的双手作揖,用唇形描绘,“先应下来,算我求你,晚些再说!”
萧凌风像是被雨淋透的小狗,说出口的话都开始冒气泡音了,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就当哄哄他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谢枕月嘴角弯起清浅的弧度:“你可别哭鼻子啊,我同意就是。”
“你真的同意了!”萧凌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这两步路,他连蹦带跳的蹦跶到谢枕月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承诺,“我保证……会对你好的!”
从她穿过来开始,萧凌风确实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可惜已经发生了那样无解的事。
谢枕月没法承诺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萧嵘盯住两人交握的手,上前一步道:“枕月,这事不可勉强,不用这么快应下。”
这事不是萧嵘先提的吗?谢枕月狐疑地抬头,没等她开口。
“此事绝无可能!”萧淮站在门口阴影处,面色惨白如鬼,随着话音落下,缓缓步入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