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大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长老都僵在了原地，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雪山宗是什么地方？那是与他们靠山宗掰了几百年手腕的顶级宗门，宗主雪千仞是化神期的大能，一手玄冰法术冠绝北域。


    臣服？


    上缴七成产出？


    开放所有功法？


    这已经不是臣服了，这是把一个千年大宗的脊梁骨彻底打断，抽干了骨髓，当成了豢养的牲畜。


    “不可能！”


    一个长老下意识地喊道。


    “雪千仞宁可战死，也绝不会签下这种契约！这……这其中定有诈！”


    “对！雪山宗的护山大阵‘玄冰天壁’可不是吃素的，老祖宗再强，也不可能……”


    话音未落，刘长老猛地一拍桌子。


    “放屁！”


    他怒吼一声，唾沫星子横飞。


    “你懂什么！老祖宗的神威岂是你能揣度的？当初让你们跟着老祖宗一起吃饭修行，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现在看到了吧！这就是格局！这就是老祖宗的深谋远虑！”


    他指着那个质疑的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祖宗说要成立北域联盟，就是要以雪山宗为祭旗，杀鸡儆猴！我早就看透了！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就是不信！”


    周围的长老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来刘长老什么时候“早就说过”了。


    当初反对最激烈的，不就是他吗？


    楚红袖没有理会长老们的争论，她的心跳得飞快。


    “叶九歌的传讯呢？”


    “在……在这里！”


    那名弟子连忙呈上一枚玉简。


    楚红袖接过，神识探入。


    片刻之后，玉简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看到了那份契约的拓印本。


    看到了那个用本命精血写下的，狰狞的“雪”字。


    也看到了叶九歌在传讯中，用混乱颤抖的文字描述的那个场景。


    一幅涂鸦。


    一座从天而降的山。


    一个被压在山下，现出本体真身，屈辱跪地的雪千仞。


    “老祖宗……”


    楚红袖喃喃自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满了她的胸膛。


    那是敬畏，是狂热，是与有荣焉的巨大荣耀。


    “传我命令！”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所有弟子，所有长老，出山门，列队百里！恭迎老祖宗凯旋！”


    “敲响九九八十一声‘镇山钟’！告慰我靠山宗历代先贤！”


    “今日，我靠山宗，当为北域之主！”


    整个靠山宗都动了起来。


    无数弟子从洞府、从练功房、从丹房涌出，他们奔走相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听说了吗！老祖宗把雪山宗给平了！”


    “何止是平了！雪山宗现在就是咱们的狗！”


    “老祖宗威武！老祖宗天下无敌！”


    狂热的呼喊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撼动着整座山脉。


    靠山宗立宗千年，从未有过如此荣耀的一天。


    当李淳罡的小小身影出现在山道尽头时，那条从山门一直延伸到宗主大殿的路上，已经跪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叶九歌跟在后面，双腿还在发软。


    他看着眼前这副景象，看着跪在最前方的宗主楚红袖和一众长老，再看看前面那个蹦蹦跳跳，还在追逐一只蝴蝶的小小身影，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恭迎老祖宗凯旋！”


    楚红袖带头，发出一声高呼。


    “恭迎老祖宗凯旋！”


    数万弟子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李淳罡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停下脚步，不满地捂住了耳朵。


    “好吵。”


    他嘟囔着。


    然后，他迈开小短腿，无视了跪满一地的门人，径直跑到楚红袖面前，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楚红袖激动地抬起头。


    “老祖宗，您有何吩咐？”


    “我饿了。”


    李淳罡仰着头，很认真地说道。


    “我要吃糖葫芦，还要吃桂花糕。”


    楚红袖愣住了。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长老也都愣住了。


    在这般宏伟庄严，足以载入史册的时刻，这位一手缔造了神话的老祖宗，想的只是吃。


    刘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


    “快！快去准备！把膳食堂最好的点心都拿来！不！全北域！去把全北域最好的厨子都给老祖宗请来！”


    叶九歌将那份决定了北域格局的兽皮契约，郑重地交到了楚红袖手中。


    楚红袖捧着那份契约，如同捧着一座山。


    李淳罡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点心，然后便被系统催着去午睡了。


    而靠山宗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靠山宗的山门都快被踏破了。


    北域各大宗门的宗主、家主，带着他们所能拿出的最贵重的礼物，排着队前来“拜山”。


    烈火宗宗主，送上了一块万年火玉。


    惊雷谷谷主，献上了一瓶九天神雷液。


    清风阁阁主，更是直接呈上了宗门的地契，表示愿举宗并入靠山宗，只求能当个外门执事。


    他们每一个，都是在北域跺跺脚就能引发震动的大人物。


    此刻，他们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靠山宗的大殿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主座上，坐着那个传说中的孩童。


    李淳罡坐在特意为他加高了的宗主宝座上，两条小短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玩得正起劲。


    “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响声在大殿里回荡，也敲在每一个来访者的心脏上。


    他们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余光去瞥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小小身影。


    他们想象过无数种可能。


    靠山宗的老祖或许是一位杀气腾…杀气很重的魔头，或许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隐世高人。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奶娃娃。


    可正是这个奶娃娃，用一幅画，就镇压了化神期的雪千仞。


    这种反差带来的恐惧，远比面对一个凶神恶煞的魔头要强烈一百倍。


    “那个……”


    烈火宗宗主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晚辈……晚辈仰慕老祖神威，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