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无凭。”


    李淳罡摇了摇头。


    “叶九歌。”


    “老……老祖宗，小的在。”


    一直瘫软在后面的叶九歌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


    “拿纸笔，写下来。”


    “是，是！”


    叶九歌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卷上好的灵兽皮卷和一支符笔。


    “我念，你写。”


    李淳罡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背诵学堂课文的稚嫩童音，开始口述条约内容。


    “雪山宗，自今日起，奉靠山宗为北域之主，百年为期。”


    “雪山宗每年需向靠山宗上缴七成宗门产出。”


    “雪山宗所有功法典籍，需向靠山宗无条件开放。”


    “靠山宗有令，雪山宗需无条件遵从。”


    “……”


    一条条，一款款。


    每一句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雪山宗众人的心上。


    这不是盟约，这是卖身契。


    这是将雪山宗的骨髓都敲出来，供给靠山宗吸食。


    叶九歌一边写，手一边抖。


    他身为靠山宗大管家，自然知道这份条约意味着什么。


    这太狠了。


    这是要将一个顶级宗门彻底变成自家的后花园和灵石矿。


    很快，条约写完。


    李淳罡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拿去，让他签字画押。”


    叶九歌捧着那份足以改变北域格局的皮卷，战战兢兢地走到深坑边缘。


    雪千仞睁开眼，看着那份皮卷，兽瞳中一片死寂。


    他抬起一只还在滴血的爪子，艰难地伸向皮卷。


    “用你的血。”


    李淳罡补充道。


    雪千仞动作一滞。


    最终，他还是用指尖逼出一滴本命精血，那滴紫黑色的血液落在皮卷上，化作一个狰狞的“雪”字。


    契约，成立了。


    一道无形的光华从皮卷上闪过，宣告着天地法则的见证。


    雪山宗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彻底锁定。


    【叮！宝宝成功交到了新朋友！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哦！】


    【任务奖励：寿元十年，技能‘摸摸头’！】


    李淳罡的心情很愉快。


    他对着天空的涂鸦神山挥了挥小手。


    那座压得雪山宗喘不过气的恐怖神山，瞬间化作一道道灰色气流，重新汇聚成一张小小的符纸，飘飘悠悠地落回他手中。


    压力消失，雪千仞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深坑里，变回了人形。


    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淳agnar走到他面前，把那份契约交给了叶九歌保管，然后蹲下身子，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还是很疼吧？”


    雪千仞没有回答，只是喘息着。


    “你这样不行，病要治根的。”


    李淳罡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煞有介事地说道。


    雪山宗的长老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小魔头又要做什么。


    羞辱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雪千仞也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麻木和警惕的视线看着李淳罡。


    “‘多喝热水’只是治标，不能治本。你体内的魔气是寒性的，顺着经脉往下走，都沉淀在脚底了。”


    李淳罡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指了指雪千仞的脚。


    “所以你的脚，晚上是不是特别冷？”


    雪千仞的身躯再次僵硬。


    他想起了无数个深夜，那种从脚底涌泉穴升起的，足以冻结骨髓的阴寒之气。


    这是他旧伤的另一个隐秘症状，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可现在，又被这个孩童一语道破。


    他已经麻木了。


    “我再送你一个方子吧。”


    李淳罡很慷慨地说道。


    “叶九歌，再拿张纸来。”


    叶九歌不敢怠慢，又取出一张白纸。


    “听好了，记下来。”


    李淳罡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


    “老姜三片，要带皮的。”


    “艾草一小把。”


    “花椒二十粒。”


    “还有，加点盐。”


    “……”


    叶九歌的符笔悬在半空，整个人都石化了。


    雪山宗的长老们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


    凡间老农用来驱寒的土方子？


    “记下来啊。”


    李淳罡催促道。


    “哦哦哦！”


    叶九歌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这几样东西写在纸上。


    李淳罡拿过来看了看，确认没有写错，然后郑重地将这张纸递到雪千仞面前。


    “每天晚上，用热水，煮开，泡脚。”


    他很认真地叮嘱。


    “要泡到身上微微出汗才行，记得，水要没过脚踝。坚持一个月，你的病就能好一半。”


    雪千仞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写着“老姜”“艾草”的纸。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碎了。


    他想笑，却哭了出来。


    他想哭，却又笑出了声。


    一个化神期的大能，上古异种，北域的巅峰存在，此刻，正瘫倒在自己宗门的废墟前，手里拿着一张治疗风湿的泡脚药方，哭笑不得。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


    “好了，事情办完了。”


    李淳罡拍了拍手，站起身。


    “我们该回家了。”


    他转身，迈开小短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叶九歌收好那份百年条约，敬畏地看了李淳罡的背影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偌大的雪山宗山门前，只留下一片狼藉，和一群失魂落魄的人。


    许久，那位白须长老才颤抖着走上前，扶起雪千仞。


    “宗主……我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雪千仞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样东西。


    一张，是卖掉宗门百年的契约。


    一张，是治他旧伤的泡脚药方。


    一张决定了雪山宗的未来。


    一张，或许决定了他的未来。


    “传令下去。”


    雪千仞的声音无比干涩。


    “从今天起，北域，以靠山宗为尊。”


    靠山宗，宗主大殿。


    气氛从未如此沸腾。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长老一把抓住前来报信的弟子的衣领，因为激动，整张老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那名弟子被晃得头晕眼花，但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回……回刘长老！大捷！老祖宗……老祖宗他，一个人，压服了整个雪山宗！”


    “压服？”


    宗主楚红袖从座位上站起，她的身躯微微颤抖。


    “是何种程度的压服？”


    “雪山宗……雪山宗签了臣服契约！奉我靠山宗为北域之主，百年不变！每年上缴七成宗门产出！所有功法典籍，无条件向我们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