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没有隔夜仇,只有现世报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杀啊——”
刘丽川双手紧攥大刀,指节泛白,吼声震得巷子里的空气都发颤。
他脚下踉跄着冲上去,战袍下摆被夜风刮得猎猎作响。
狭窄的巷子被火把烧得透亮。
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上窜,映得墙面斑驳的泥灰都泛着红光,空气里飘着焦糊味和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他一眼就瞥见了潘起亮。
那汉子胸口插着支弩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深色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黑渍。
刘丽川心里咯噔一下,啥也顾不上了。
方才进城时他迷了方向,是这绸缎铺老板主动领路,才把他带到这巷子里来。
现在潘起亮倒在这儿,他只剩一个念头——杀进去。
盐匪们也慌了。
他们没料到援军来得这么快,手里的刀都慢了半拍。
张成眯起那只独眼,眼底闪过丝狠劲,却还是扯着嗓子喊:“撤!往后撤!”
他手下的人跟没头苍蝇似的,推着挤着往后退。
刘丽川几步冲到潘起亮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潘起亮身子软得像没骨头,头歪在他胳膊上,气息微弱。
“小镜子!小镜子!”刘丽川俯下身,声音都带着颤,手在潘起亮鼻下探了探,心揪得更紧。
潘起亮的眼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条缝。
他瞅着刘丽川,嘴角慢慢勾起丝笑,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会首……”
话音刚落,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另一边,陈林的船队先划进陈家湾。
水面平静,码头处点着篝火,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硝烟的味道,但是厂房仓库都是完好的,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陈长河早等在码头,见了陈林就快步迎上来,声音急促:“当家的,川沙堡那边……糟了。”
陈林脸色一沉,没多问,只挥挥手:“走,去川沙堡。”
船队往川沙堡赶,越靠近,空气中的焦味越浓。
到了码头下船,眼前的景象让陈林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街道全毁了。
原本整齐的商铺塌了大半,断梁横七竖八地堆着,瓦砾堆里还冒着青烟。
幸存的商户坐在废墟上,眼神发直,手里攥着半截账本,一动不动。
几个女子蹲在墙角,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头发散乱,有的哭着要往墙上撞,被边上的人死死拽住,有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嘶吼。
不远处,几个孩童围着两具盖着破布的尸体,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细弱却扎心。
那尸体的衣角露出来,看着像是他们的父母。
陈家湾来的民团正忙着清理废墟。
有人用木杠撬着断梁,有人把烧焦的尸体往木板上抬,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什么。
还有人蹲在瓦砾堆旁,扒着碎砖找幸存者,嘴里不停喊着:“有人吗?能应一声不?”
铁良带着几个差役在街道上巡视。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眶通红。
见了陈林,铁良停下脚步,抱了个拳,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铁捕头,辛苦了。”陈林声音低沉,拍了拍他的胳膊。
铁良点点头,还是没吭声,只是往厅衙的方向指了指。
陈林往厅衙走,刚到门口,就见唐仁站在台阶下。
唐仁穿着件皱巴巴的官服,眼下乌青,一看就是熬了通宵。
县衙大堂的门敞着,地上铺着草席,十几名伤员整齐地躺着。
有的捂着胳膊,有的按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
两个郎中蹲在旁边,手里拿着草药,动作飞快地包扎,额头上全是汗。
唐仁见陈林来了,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踉跄。
他行了个礼,头垂得低低的:“大人。”
陈林没提怪罪的话,只是冷着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说吧,怎么回事?”
唐仁咽了口唾沫,把昨晚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陈林的手慢慢攥紧,指节泛白,指缝里都快嵌进肉里。
他盯着地上的血迹,半晌才开口:“潘总捕在哪儿?”
唐仁领着陈林往后院走,推开一间卧室的门。
床上躺着个大汉,正是潘起亮。
他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胸口插着的弩箭还在,箭杆上沾着的血已经凝住发黑。
陈林快步走过去,蹲在床边,手刚碰到潘起亮的手腕,就被旁边的郎中拦住了。
“大人,”郎中声音发颤,“弩箭插得深,不敢拔。一拔,他的命可能就没了。”
陈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坚定:“去租界,把合信牧师请来。让他带上手术器械,越快越好。”
眼下,合信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外科医生。
潘起亮的伤太重,谁也不知道弩箭伤没伤到内脏,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
看着潘起亮毫无血色的脸,陈林想起平时的光景。
这大个子总爱跟他耍赖,要这要那。
可现在,这人却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连呼吸都快摸不着了。
“盐匪死了上百个,剩下的从北门跑了。”唐仁在旁边轻声说,“刘先生带着人去追了,还没传消息回来。”
陈林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又问:“宋家呢?”
“宋家……”唐仁犹豫了,声音顿了顿。
他知道陈林的脾气,现在肯定要找宋家算账,可他不想陈林这么做。
宋家是地方士绅,牵一发而动全身,陈林要是动了宋家,无异于同归于尽,到时候根本收拾不了残局。
“宋家怎么了?”陈林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不是始作俑者吗?”
“大人,卑职觉得,宋家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唐仁赶紧解释,“您想,攻击陈家湾的是烟馆打手,攻击厅城的是宋家和盐匪。可宋家和盐匪没勾连啊,这三方为啥会同时动手?还偏偏选在您带人出去的档口。”
“不管是幕后黑手,还是棋子,”陈林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敢动我陈林的地盘,就得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他这次只是带人去剿水匪,走得不远,家里就被人端了。
要是这次忍了,以后是不是连出门都不行了?还得天天守在这里,看着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撒野?
唐仁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陈林了,只能低声说:“宋家的人退走后,回了宋庄。他们手里有上百把洋枪,火力不弱。”
“好,我知道了。”陈林的声音没起伏,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真格的前兆。
他向来没有隔夜仇,只讲现世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刘丽川带着几个人回来了,衣服上沾着泥和血,脸上满是懊恼,一看就知道没追到盐匪。
“刘大哥。”陈林迎上去。
刘丽川摆摆手,叹了口气:“唉,让那些盐匪跑了。我们一路追到江边,眼看着他们登船划走,愣是没追上。”
“跑了就跑了。”陈林的脸色很难看,哪怕在刘丽川面前,也没掩饰住眼里的愤怒,“让他们多喘几天气,迟早要找回来。”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刘丽川问道。
他向来尊重陈林的意见,可这次事关重大,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怎么做?”陈林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有的跑了,有的还没跑,那就从没跑的那个下手。”
“你要对宋家动手?”刘丽川的面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陈林,你得想好了。宋家是地方有名的士绅,盘根错节。你就算把宋家大院的人都抓了,也动不了他们全家。到时候,你要面对的是各方的压力,甚至可能引来朝廷的问责。”
“我明白。”陈林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暴风雨总要来的,我已经忍够了。这次就蛮干一次。咱们是得胜之师,岂能让人这么羞辱?”
刘丽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亮了亮:“你是想拿这次剿匪的功劳当筹码?”
“还是刘大哥懂我。”陈林终于露出点笑意,拍了拍刘丽川的肩膀。
……
另一边,宋员外回到宋庄后,坐立不安。
他让人每隔半个时辰就去打探川沙堡的动静,心里总悬着块石头。
当听到陈林回来的消息时,宋员外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他强装镇定,心里安慰自己:昨天晚上,他主动下令退走,已经算是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了。他都让步了,陈林应该不会再揪着不放了吧?
可没过多久,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都变了调:“老爷!不好了!那个姓陈的带着人冲进庄子了,直奔咱们家来!”
“什么?”宋员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倒,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快!快组织家丁!给我挡住!一定要挡住他们!”
“是是是!”管家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嘴里还喊着:“家丁!都抄家伙!守住大门!”
…
宋家大院外,陈林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的川沙民团。民团将士们握着刀枪,眼神坚定,身上的杀气还没散。
“兄弟们!”陈林的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麻,“咱们在前线剿匪,流血流汗,这姓宋的却在背地里打咱们的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更沉:“宋良才勾结盐匪,图谋造反!今天咱们来讨个公道!宋家上下,但凡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杀!杀!杀!”川沙民团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往下掉。
他们现在对陈林绝对服从,别说攻打宋家,就算陈林让他们上刀山,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
三个中队的民团迅速散开,拿着刀枪往宋家大院的四周跑,很快就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墙头上的家丁探出头来,看到这阵仗,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陈林在手枪队的护送下,走到宋家大门外。
唐仁也跟在旁边,他知道劝不动陈林,就决定全力协助——既然要动手,就得把宋家的罪名坐实,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宋良才!出来投降!”唐仁冲着大院里喊,声音拔高,“现在投降,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院子里传来宋员外的破口大骂:“唐仁!我日你先人!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老子都退走了,你们还来兴师问罪?你言而无信!”
陈林皱了皱眉,不想跟他浪费口舌。
他冲着手下使了个眼神,几个手枪队队员立刻会意,猫着腰顺着墙角摸到大门边。
一个用粗布包着的巨大炸药包被放在门口,引线拖在地上。
一名队员掏出火折子,吹亮后凑上去,引线“滋滋”地冒起火星。
众人赶紧往后退。
没过几秒,“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
站在门头上的宋员外和管家,直接被气浪掀飞,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宋家大院的门头被炸得粉碎,砖瓦碎片四处飞溅,烟尘滚滚。
唐仁站在后面,被气浪冲得往后退了几步,他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位陈大人,太过雷厉风行了,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爆炸的威力太大,唐仁的耳朵里嗡嗡直响,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晃了晃头,眼前阵阵发黑。
陈林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忘了,这炸药包里装的是他自己造的新式炸药,威力比普通炸药大好几倍。
他被烟尘呛得咳嗽,头发上沾着碎木屑,脸上还有道黑印,显得有些狼狈。
宋家大院里彻底乱了。
家丁们慌慌张张地乱跑,有的往屋里躲,有的直接扔了刀枪,蹲在地上发抖。
刚才那声爆炸太吓人,宋员外连尸骨都找不着了,他们这些家丁哪还有反抗的勇气?
他们本来就是混口饭吃的,犯不着为了宋家把命丢了。
现在主子没了,他们更没心思抵抗,只盼着别被当成乱贼给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