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失去了所有地基的支撑，那座高达五百米的庞大血肉高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它开始倾斜。


    巨大的阴影，如同倒塌的山脉，朝着城市中心缓缓压下。


    无数细小的血肉组织与扭曲的金属构件，从塔身上剥落，如同下起了一场污秽的暴雨。


    然而，毁灭并未如期而至。


    “吼——！！！”


    高塔顶端，已经与祭坛融为一体的鬼手杜兰，发出了最后的，不甘的无声咆哮！


    他放弃了维持塔身的稳定。


    他将所有被抽取的，属于这座城市，属于三千万市民的生命力与精神能量，孤注一掷地，全部灌入了高空那个巨大的紫黑色漩涡之中！


    他要在彻底毁灭之前，强行完成这场献祭！


    轰——！


    能量漩涡的转速，猛然加快了十倍不止！


    整个东海市上空，风云变色，白昼，在这一刻化作了不祥的暗夜。


    就在此时。


    天空中，那个巨大到笼罩了整个市区的紫黑色漩涡中心。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碎裂声，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超凡者的脑海。


    一道缝隙，裂开了。


    那不是空间裂缝，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对现实世界的“展开”。


    一只眼睛。


    一只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去描述，无法用任何三维逻辑去理解的巨大眼眸，从那道缝隙中，缓缓睁开，冷漠地，向下投来了视线。


    那只眼眸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无尽的，破碎的星辰，在缓缓地生灭。


    仿佛整个宇宙的死寂与终结，都汇聚在了那一道目光之中。


    在被那只眼睛注视到的瞬间。


    “滋啦——！！！”


    军用机场指挥部内，所有正在工作的监控屏幕，无论新旧，无论型号，在一瞬间，同时爆出了一团刺眼的电火花，齐刷刷地黑了下去！


    不止是指挥部！


    整个东海市，所有通着电的摄像头，所有的监控设备，所有的电子屏幕……在这一刻，全部烧毁！


    周通所在的工程指挥车内，更是响起了一连串如同爆豆般的炸响！


    “砰！砰！砰！”


    机柜里，超过一半正在高速运转的服务器，其精密的主板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击穿，直接过载，冒出了滚滚黑烟！


    “噗——”


    周通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倒在了椅子上。


    他的精神力，与这些设备深度链接。


    设备的损毁，直接重创了他的精神核心！


    不只是设备。


    所有通过各种方式，直接或间接看到那只眼睛的人类。


    无论是机场的将军士兵，还是藏身于城市角落里的幸存者……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同一时刻，一片空白。


    他们的灵魂，仿佛被瞬间抽离了身体，扔进了一片绝对零度的虚空深海。


    思维，被冻结。


    情绪，被清空。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独臂老将军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化作了一座雕像。


    卫子昂张大了嘴，脸上的惊骇表情被彻底凝固。


    他们活着。


    但他们的自我意识，在那一眼之下，被暂时“抹除”了。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一道不包含任何感情，没有任何音调起伏，却仿佛直接在宇宙尺度上进行广播的宏大意念，降临了。


    【坐标锁定……】


    【发现反抗性‘秩序’样本……】


    【‘净化者’协议……启动。】


    话音未落。


    那只由破碎星辰组成的巨大眼眸之中，射出了一道光。


    一道比之前杜兰所召唤的，精纯了千百倍的，纯粹由“虚空”本源构成的紫黑色光柱，撕裂大气，精准无比地，灌入了那座即将倾倒的血肉高塔之中！


    嗡——！！！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座正在分崩离析的血肉高塔，非但没有倒塌，反而在这股来自“邪神”本体的精纯能量灌注下，开始了更为疯狂，更为彻底的重组与异化！


    倾倒的趋势，被强行中止！


    无数扭曲的金属，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毒蛇，从废墟中重新钻出，缠绕、融合，构筑成一副更加狰狞、更加巨大的钢铁骨架！


    被献祭的，属于三千万市民的哀嚎灵魂，不再是单纯的能量。


    它们被赋予了形态，化作了一张张痛苦的面孔，烙印在了那些新生的金属装甲之上，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鬼手杜兰的意识，在这股至高的力量面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存在，都被那股力量彻底吞噬、碾碎，化作了这头新生怪物最核心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能量节点。


    只剩下那最后的，对“安宅”的疯狂执念，成为了驱动这具庞大身躯的原始燃料。


    它不再是一座建筑。


    它活了过来！


    一头高达五百米，由扭曲的钢铁、哀嚎的灵魂、以及纯粹的虚空能量构成的，拥有独立生命的巨型怪物，缓缓地，直起了身躯！


    【虚空泰坦（幼体）】！


    “吼——————！！！”


    它，发出了降临现世的第一声咆哮！


    那不是声音。


    而是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物理冲击与法则污染的毁灭性冲击波，以它的身体为中心，轰然扩散！


    “咚！！！”


    刚刚从“定义”攻击中恢复过来的泰山一号，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它那重达万吨的庞大身躯，在那恐怖的冲击波面前，就像一个轻飘飘的玩具。


    整台机甲被瞬间掀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重重地撞进了数百米外的一栋摩天大楼之中，直接将其拦腰撞断！


    烟尘，冲天而起。


    指挥车内。


    安宅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那邪神一瞥影响的人。


    他平静地看着那头缓缓站起的，散发着灭世气息的巨大怪物，眉头，第一次，几不可查地微微皱了一下。


    而他的身边。


    “啊啊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周通受伤、比虚空泰坦咆哮，还要凄厉、还要绝望的尖叫，猛然炸响！


    钱小小，那个唯一一个因为视线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功德点余额，而没去看天空异象的财迷，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平板，整个人抖得像是筛糠。


    她没有被吓昏过去。


    因为比昏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的平板屏幕上，功德商城那鲜红色的紧急警报，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


    【警告！检测到超规格高威胁单位！】


    【单位名称：虚空泰坦（幼体）】


    【威胁等级评估：灭城级（极度危险）】


    【价值评估：回收该单位，可获得功德点奖励……】


    钱小小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串数字上。


    她一个一个地数着那后面的零。


    个，十，百，千，万……


    亿！


    十亿！


    百亿！


    【回收价值：三百亿功德点（活体捕获），一百亿功德点（残骸回收）。】


    三百亿！


    看着这个足以让神佛都动心的天文数字，钱小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她的脸，比刚刚被抽干了血的上校还要苍白。


    一股比被邪神注视还要冰冷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转过头，一把死死抓住了安宅的胳膊，用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尖叫道：


    “老板！！！”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这个违章建筑……它……它升级了！”


    钱小小指着远处那顶天立地的恐怖怪物，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慌与崩溃。


    “它变成开发商了啊！！！”


    “老板！咱们的拆迁预算，不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