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京城除夕夜
作品:《我叫魏斗焕,打的权贵直叫唤!》 岁暮天寒,长安城的坊墙间已挂满了桃符,朱砂写就的“神荼郁垒”在风中轻晃,仿佛真有门神镇守。
除夕暮色中,家家户户的灶膛烧得通红,蒸饼的甜香混着松枝燃烧的焦味,从青瓦檐下溢出,飘满整条街巷。
西市闭市的鼓声刚落,胡商们便裹紧羊裘,将最后一批西域葡萄酒搬进铺子。
波斯人操着生硬的官话吆喝:“三勒浆!上好的三勒浆!”
而隔壁的乾商早已挂起红绸灯笼,灯下垂着彩笺,写着“岁岁平安”。
孩童们举着竹骨纸糊的鱼灯在雪地里奔跑,鱼尾摇曳,映得积雪泛出金红的光。
皇城方向传来隐隐的钟声,那是太常寺的乐工在调试雅乐。
明日元正大朝会,含元殿前早已铺就红毡,禁军执戟而立,雪落在他们的铁甲上,顷刻便被体温融化成水珠。宫娥们捧着椒盘匆匆穿过长廊,盘中堆满花椒、柏叶,明日将洒向百官,寓意“芳烈辟邪”。
子时将近,里坊间的爆竹声骤然炸响。
竹节在火中噼啪爆裂,火星四溅,惊得守岁的狗儿狂吠。富贵人家点燃了“庭燎”,巨大的火堆照亮了半边天,焰影里,舞傩的面具狰狞可怖,黄金四目的方相氏挥动桃木弓,驱赶着无形的疫鬼。
魏斗焕与悦心坐在炉火旁守岁,四下仆人各自张罗着糕点热茶,都围坐在一起,炉火照映在她们脸上,通红的笑意。
悦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往炉火里添柴火,炉上热茶滚滚,茶香在院内四散飘逸。
偏厅里,几个前院的丫鬟们正在玩“藏钩”。
也不知谁忽的“嗷”了一嗓子,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抬头望去,原来是有人使坏,把冰凉的玉佩塞进了一人后衣领。
一众姑娘顿时笑闹一团,差点撞翻屏风,偌大的偏厅里尽是欢声笑语。
外头守夜的老仆见状不由叹道:
“哎,这比东西市胡人打架还热闹......”
魏斗焕听得阖府上下的笑声,一时也不由感慨,想年中时自己还在边境疆场杀敌,能不能活着从疆场上下来还不知,而今却坐在这温馨的府邸之中享受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欢乐。
人生的起伏,宛如天上的风雪,时起时停,时缓时急,谁也无法预料。
不过有一件事他能肯定,那就是未来一定要娶悦心。
瞧悦心嗑瓜子,吃点心的满足模样就知道,这妹妹肯定好养活,而且还容易生孩子。
毕竟哪个妹妹在吃完年夜饭以后还有如此胃口,能够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
平日里还真是没注意,此刻一看,顿时欣慰不已。
“少爷,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悦心一手拿着点心,嘴角还残留着渣,像个偷吃的小猫,眼神中尽是警惕。
魏斗焕笑着道:
“你吃东西的时候真好看。”
闻声,本就满面红光的悦心,一时更是满脸羞红,直将脑袋往地上低。
四下仆人闻声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纷纷朝悦心投来羡慕的目光。
“吃,能吃就多吃点儿,不够明儿再叫厨房做。”
“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
说着,魏斗焕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坦的方式,半躺半倚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悦心。
见状,悦心的一双美眸转动了好几下,这才抬起手,将点心偷偷塞入嘴里,好似这样魏斗焕就看不到一样。
“好吃吗?”
魏斗焕问道。
悦心忙点头道:
“好吃着呢!”
“今天杨妈妈做的时候我就闻到香味儿了,可是杨妈妈不让我偷吃......”
话到后面,悦心刚抬起的秀脸又低了下来,明亮动人的眸子里尽是羞涩。
魏斗焕看着,脸上笑意一时更浓,正要说让杨妈妈以后每天都给她做糕点,谁料门外忽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少爷,该烧竹爆岁了。”
看门的老仆扯着嗓子叫道。
魏斗焕忙起身来到前院院中,从老仆手中接过火引,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爆竹。
“砰砰砰!”
激烈的爆竹声在魏府骤然响起。
“好耶!”
“又是新的一年咯!”
“祝各位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魏斗焕望着院子的仆人们,也是欢喜不已。
.....
就在满城都沉浸在新年气象的时候,皇宫内的太子,却孤独的望着城中烟火。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双鬓斑白的老太监,眼窝深陷,颚骨微凹,老态在他的脸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殿下,回去吧。”
可老太监的声音还很精神,落在太子的耳朵里,格外响亮。
“回去做什么呢?”
太子望着眼前的满城喜庆,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自嘲。
可怜生在帝王家。
他一直认为“可怜”二字用得极为贴切,因为他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有的只是常年见不到的母妃,和常年板着一张脸,对自己严肃不已的父皇。
而随着母妃去世,他的生命里便只剩下那三个古板得不能再古板的师傅了。
寒窗苦读原本是天下士子的缩影,可他身为东宫太子,未尝不是如此。
但即便他将古来圣贤的道理都一一牢记在心,也始终得不到皇帝的认可。
二十三年,成为东宫太子已经整整二十三年,他才第一次监国,而且还是在皇帝的监视下监国。
家庭,于他而言,便是天边的浮云,思之无益。
可他内心的遗憾与期盼却又如此强烈,以至于在城墙上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时辰,仍是意犹未尽,不肯离去。
回去,回去能做什么呢?
他能做的,大抵便是按照皇帝的意思,将政务处置妥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读懂了《诫子书》,更读懂了皇帝。
“人啊,真是矫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望着城内的欢声笑语,太子无奈的苦笑着摇头叹息。
老太监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未能说出口,欲言又止后也是一声叹息,只立在太子身后,不知所想。
如此又过了一阵,直到宫内的钟声再度响起,太子这才深吸了一口凉气道:
“做人难,做皇帝难,做个守成之君更难。”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好像要将所有的心事都寄托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黑暗之中没有回答,有的只是说不尽道不明的冷清与孤寂。
回过头,又是巍峨庄严,死气沉沉的宫殿群。
那些在世人眼中无比敬畏的宫殿,此刻在他眼中犹如一座座坟墓,不见丝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