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临安

作品:《静看后来人

    晴空万里,自谢文晟称病修养,省内一切要务都由万青王洛山这对二三把手料事。


    “得得得...下去……”


    王洛山打发走回话的书办,一屁股坐回椅子,惬然道:“昨晚游花唱衣换出去的银子,总得几十万两,总算填满藩库要花的数,朝廷后头差人来问借田种桑一共花去多少银子,咱们也好妥帖交份良差上去。”


    “是啊。”万青肩头一松,自打临安江决堰拿田文和河道衙门常往来几个商人顶锅开始,他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不安宁。


    户部借口迟迟不肯放银子,他们也只能抬高商款地税,逼着这四个大富绅手里吐些银子出来。


    为富不仁,他们四个这些年头在越州作威作福,借的也是官府威势,如今官府一时遇难,在他们嘴里挖出一些利银同舟共济,更是为民的本分。


    “忙活这大半月,这心里的疙瘩总算掉下来,老王你是不知道,我每晚睡觉脑子灌的都是临安江海茫茫的湖水。


    “吩咐人把他们四个送来礼品挑出几件好的,再去医馆买几只千年人参送去巡抚衙门。”


    “我说,你是得钱迷了眼是吧?”王洛山一怔,半边屁股还没坐热被万青一句话惊的跳脚。


    “谢文晟明摆着故意称病,不上疏休养,把临安这烂摊子堆你我身上,你这个时候还给他送人参!”


    “得!”


    “我的祖宗耶!你这又在关键时刻犯浑的脾气能不能收收?”


    “他是一省巡抚,按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该找时间多去看望,虽说临安县的决堰的事有河道衙门那边一起顶着划过去,现在省里大小事务全部暂交给我们二人处理。”


    “你别忘他手里还有一封密函,安知府到任,我们这两个顶头上司不说没见过一面,就连底下官员都不知道他的模样,平日都在巡抚衙门和谢文晟在一块。”


    “我是怕......”


    “怕什么?”王洛山不爱听万青一肚子歪理,鼓气道:“不过是一户想靠着谢家这颗大树飞黄腾达升官做皇商的家伙,在翰林院待了不到一年专学会个溜须拍马的本事,不然一个科甲正途在翰林院历事不到半年的玩意,能哄得内阁亲口为他请官?那封密函我看也是高阁相在皇上面前求来给他镀金庇身的家伙,没什么实心本事。”


    “要是事情真如你这样想更好,我也不用特意花心思吩咐人去医馆买人参去讨好他谢文晟。”


    “婆婆妈妈,你一个布政使全省除开一个病歪歪的谢文晟,你还怕什么?”


    “难不成你怕填补藩银的主意被他偷偷报给朝廷,给自己升职邀功?要真是这样,不用你万大人亲自上疏,我这个按察使首个不答应,我亲自跑去上京进按察院给你击鼓鸣冤!”


    大栎开国之初钦定凡七品以上官员每年进京觐见皇帝,后因各地路途不便,损耗钱粮,这项规矩便就废除。


    改为省级官员每年入京,依据各省路途遥远而定每省官员隔年入京的期限。


    越州水路发达,商客驻留,谢文晟真做出贪功冒领的事,他王洛山可就真敢趁着进京觐见的由头参他一本。


    “我......”


    “你可别再说怕他谢家什么,谢家再能耐能在这半个月里搞出两百万两银子出来?”


    “我不是怕他邀功。”听他车轱辘一扎话,万青趁他喝茶功夫,好歹插进话来,“他谢文晟真冒功求职,我还庆幸自己这个位置做的稳当。怕就怕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洛山不解,放下茶,“老万你这话说的迷糊,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万青怪气冷哼一声,负手起身,“这我也不明白,昨儿楼里安看玉料的客人怎么就插进官家探子?门外查验身体提刑司的人都是吃牢饭的?”


    官家探子?


    万青这话一出,王洛山再气性此刻也知道混卖血玉抄家灭族的严重性,不再赌气,“妈的!这群蠢货!我这就叫人提刑司抓人!”


    “抓谁?”万青问。


    “自然是抓临安县那个新任县令和安知府的妹妹。”


    “拿什么名头抓人。”


    “这...”


    “你连什么罪名都没给人安排好,就叫去抓人,老王你是嫌自己这颗脑袋戴在脖子上太久?”


    “那你说用什么办法!”


    “当务之急吩咐人先把东西给谢文晟送去,想法子从衙门书办那能不能知道谢文晟最近情况,只要他把东西一收,昨夜楼里发生的事查出来,咱们就说提前收到他的示意,沾带点关系,你再去给那四个富绅说,叫他们把嘴放严,有关安家在唱衣会上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泄露!”


    “凭着一个腰牌难以断定三人是安筠修或是赵垦那面的人,你我都没见过他的面容,不知底细,单凭临安他这个同在翰林共事的同僚行事风格,不出其类,气味相投,只怕也是个死脑筋的犟种!”


    “他们四个更是蠢,以为他是田文拿老法子贿赂,不管他收没收,进屋瞧物件就能用舆论拖衣带拽把人拖下脏水去?”


    “现在好了把柄握在人手里,追出去的杀手还被总督衙门的人握在手心,做事拖泥带水,这三个冒牌不知底细的人才走,楼里就被总督衙门的人围去,商客身上翻出来的血玉尽数充公,保不准应约去参会的书生商人不会把他们四个供出来。”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这件事交给我。”耐着性子听完一遭,王洛山骂娘的心思全消,面色阴狠道。


    “你又想做什么?”提着他气性上头,万青好声劝道:“我可提醒你,换监交赎金保人的法子不管用了!这会连的总督衙门跟着掺和进来,姓李的做事不留情面,这些人落在他手里,不吐几句实话也是个死!”


    “总督衙门算什么,不过几省联辖的一个虚职,日子久了只要这些人扛过去,姓李的找不出毛病,依着大栎律法犯人就该交回按察衙门受理。”


    “他就算找出毛病,各部各官各行其事,更不是他李总督一个人可以断案,三司会审,一道裁决才可上报京洲”


    “打算怎么做?”


    “进暗场商客身份明细均有记载,派人去他们家蒙混取回几个贴身物件,带进牢房,不信他们面对家人生死抉择还能无动于衷,就算姓李的派人把他们几个家园护着着,人出来,我们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叫他们丧命。”


    蹄声渐近,周身火光连天,一队穿着总督衙门官袍的官兵蜂拥而出,带头侍卫见官兵来场,知道面前两位底细深厚,今夜注定空手而归,其余侍卫见大势已去,不想再担一个袭兵谋反的罪名抱头蹲下。


    带头侍卫半蹲下身合装认命,官兵长绳捆手之际,竟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入前身几位手下,行动之快,下手决然。


    妄想咬舌自尽,死无对证。


    “事情就是这样,临安后山挖出不少尸骨。”蓝玉打开手帕,取出在尸体内翻出的玉块和木匣中血玉放置作比。


    玉块约拇指大小比赵垦手中那枚色泽更添猩红,低声说道:“尸骨穿有役工衣物与沈姨娘之前以尸染玉如出一辙。”


    验明一块东西真假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把两块东西放在一处,上下齐比,无处遁形。


    木匣中瘦富绅贿增的血玉蜡面色泽明亮,玉纹分延有致,玉表温润,侧角尾透如琉璃,剔透玲璃,当之无愧的上佳之品。


    竟比腊月许广三人怀中三箱来的剔透。


    再看另外一块,玉料对比略显粗糙,蜡面油滑,底胎多藏棉纹,胜在颜色嫣红诡常。


    细摸之余,二者相差不大。


    一只鸽子全身精血不过一两。


    以假乱真,要想染出这些的货色,起码要花费十几只鸽子,以血单染不足以达成嫣红效果,必得活体封存。


    “张嫂子没来?”姒兰君岔开话题另问。


    “临安来回颠簸,我和她不会骑马,我们两个商量叫她留在临安。”姒兰君林中突现仗剑救美一段,加上之前去临安是她大力在谢中丞面前推举,买药开销大多都是用她给的十万两路银,王茯对她纨徒劣根印象消减不少,回话多上几分敬意。


    这也是赵垦答应放他们二人回来因素之一,扣押一个同随而来的张二娘,加之安知府在越州的权势,不怕她们两个悔口不回来。


    “事情我已经知道,夜里赶路艰苦,拿好物件赶回临安要紧。”


    “主子。”蓝玉一顿,碍于王茯在场,不能把心中忧思全数告知,只好事有事无打着排场,故作担忧,“这段日子蓝玉不在主子身边,主子切勿忘记吃药,有什么急事万等蓝玉回来,再有主办游花唱衣会几位富绅在越州身居多年,主子虽早料此事前去报官,保不准还有人效仿再犯,其中利益纠葛太大,临安挖出的尸骨不足以证明于他们相关,蓝玉担心您受小人蒙骗,为人牵连。”


    “早些回去。”蓝玉口中隐晦小人二字,她自知晓,点头对王茯道:“临安疫病消减,多亏王小大夫华佗在世,为免有人再用百姓起事,你们还需早日反悔临安,孤木难持,如今临安险势重重,后面的事赵大人费神伤身,你们二人在临安多加帮衬,我这有姨娘照应,不碍事。”


    “再有。”姒兰君眸色微晦,眼帘半垂,带有主仆二人之间互通的口吻,“告诉张嫂子土豆念书识字进展良好,寻丈夫一事不急。”


    “是。”


    待人走后,屋里灯火绰绰,沈鹤安取下帷帽,换下裂口的半臂襦裙,轻声自嘲,“藏锋守拙,姒家主好计谋。”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沈大人见谅。”昨夜冒身搭救,沈鹤安回来迟迟未作声,王茯以为她被追杀一事吓坏,为他号脉看诊,他竟也丝毫不躲,幸亏被蓝玉一挡,男子身份尚未暴露。


    现下听他一句自嘲,姒兰君总算明白他为何敢冒着暴露身份丢命风险,不抗不抵。


    “时运不济,沈某甘败下风。”


    “不知姒家主算尽人心,可曾想过与虎谋皮日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世态之道无过利害二字,姒某既选择此道何来后悔一事?”


    沈鹤安吭气,眸色一低,藏下经番苦涩,“我不和你兜圈子,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不知和她待的时日太久,还是自己身上如今姨娘名头戴的久,对于姒兰君这番堪称坦露的言白之举,沈鹤安不自觉放低语气,“算我求你。”


    避无可避,姒兰君也知道今头不遂沈鹤安的意,待他心死气消起来,来日事成功就,她回京州也是一死。


    “沈大人问便是。”姒兰君就势放低语气。


    “你来越州做的也是官家生意?”


    “是。”回答坦然。


    “他是不是想杀我。”


    沈鹤安出身前朝国公,当今太后之侄,当今皇上之弟,家族因太后巫蛊牵连,流放三年。


    先皇登基前夜第一要令就是召回沈势一族,重修府邸,排除众议扶他为京州巡按。


    代天子行事,享先斩后奏职权,独立朝廷之外。


    富贵异然,就连沈鹤安急功求利误入圈套,罢官免职也是派弑夜司的人抬轿亲自护送出城。


    种种痕迹,无一不是对朝内朝外想趁他落势回报的小人一个警种,他沈鹤安再不好,也是皇家亲眷,不由外人沾染分毫!


    沈鹤安口中的他,姒兰君不能回答,迂回打转回复,“沈大人熟读百书,何故忧愁丧心至此?为人忠孝为本,其余都是末事。①”


    总督监牢,牢头领着狱卒投骰子,撇眼看见送饭的饭差,高喊:“送饭的,来来来。”


    饭差:“头儿。”


    “你这饭吃不死人吧?”


    “头儿您这话可不兴说,小的上有老下有下,专靠给各位爷和牢里送饭谋营生,怎么敢当着这位差爷的面动手脚,这不是把头系在脚后跟叫人踩的做法,当着各位爷官的面,小的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法。”


    总督衙门不设监牢,关押犯人的监牢大多都是临时设立,犯人饭食托为外街商贩接手。


    “富贵险中求,省里为了解决临安的一摊子麻烦事,连万大人这个布政使都自个亲自出面伸手问几个富绅要款要钱,你们这些小老板的生意也不好做吧。”


    “谁说不是呢。”饭差苦着脸,“俺娘们令弟媳妇家的摊子前年刚交地租,这不今个就叫涨租,头儿您说好歹在那开有年头,好不容易攒下口碑要真搬走,不得亏下一大笔银子。”


    “去吧去吧。”牢头对于他吐苦水的事儿没多大念头,挥挥手投身赌局。


    “等等。”叫停饭差。


    “头儿还有什么吩咐?”


    “打开,每碗都吃一口。”


    “这...”饭差刚喜的眉梢瞬使嚼成一块,酸苦着脸,为了节省本钱,牢里犯人吃的饭菜,多用馊饭掺杂石子做成。


    “吃。”牢头眉色一紧。


    “不是我们不信你。”另外一个狱卒摊手,“里面关牢犯总督大人吩咐好生看管,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是。”打开饭盒,饭差苦脸每碗吃上一口。


    “行啊,你媳妇的字愈发细巧。”等待半晌,不见饭差有异,牢头取下盖在碗口的字条,调侃道。


    “头儿笑话,我家娘们就是一个地道的村妇,那懂什么字。”


    “这是我令弟媳妇做生意算账认识几个字,总督大人不是吩咐这几个是重犯不能出差错,我叫她帮我写上做饭人的名字,谁经手饭菜都有定数,要是有人想打什么歪主意,也好叫各位官爷少废些心神。”


    “你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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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倒为我们省下许多麻烦,去吧。”


    “好勒。”应付完几位官爷,饭差送出半口气,提着饭盒往里走去。


    外间艳阳涟涟,牢里不见半丝光彩,偶有几寸阳光还被不知是什么东西挡住。


    “妈的!一群吃干饭的,老子一年给他们几百万两银子,这会叫他帮着杀几人行个方便,叽叽歪歪给我推推搡搡!”


    “这会真是骑上老虎背了。”高富绅由自看着胖富绅泄骂出气阴笑问瘦富绅,“你说,你怎么就凭一块玉佩认定是安家人?”


    “蹲守在安府后院探子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从后院出来,有人在客栈见过安小姐身形同那人无异,安筠修来越州这么些天除开晚间回衙门,白日都在巡抚衙门,巡防宴饮一概不出面,夜里还有亲兵护送,严丝合缝,我连一个影子都插不进去,鬼知道他们两兄妹长什么模样?”


    瘦富绅不吃这套说辞,嘲笑道:“不知道就敢送玉,眼巴巴把罪证送给人家,我看是有人想半路脱水!”


    “你!”


    “牢里怎么说?”高富绅算是里面稍有头脑一位,事态牵惹总督衙门,他依旧静态问道。


    处事不惊不闹,颇有几分做官的姿色。


    然,已入贼局,此身难以脱泥。


    注,不死不休。


    瘦富绅压下被嘲讽的火气,回复道:“字条已经送进去,里面几个是聪明的,不用我们传话也知道怎么说,就等三司会审。”


    胖富绅:“狗日的!姓李的知道花节是我们主办,一股脑没有证据就把我们几个关在这里,今儿还传话警告不得涨地租,老子正经做我的生意买卖,和他有什么干系,越俎代庖,如今他也来和我作对!”


    高富绅:“官不欺民,省里这些子官员为了在百面前体系他们的仁义道德,就拿我们几个开刀,我们这几个在这些当官的眼里就连平民都算不上,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什么官府信誉都是来时有去时无的东西。”


    瘦富绅:“照你说,我们就这样等死不成?”


    矮富绅:“好歹我们也给朝廷每年交去不少税,真要卸磨杀驴好歹也摸摸自己半边身上有几颗脑袋!”


    胖富绅:“对,真把我惹急,有什么事我不敢到处往外说!”


    “要不...”瘦富绅转悠眼球,吞下一个唾沫,打开窗户伸头望了望有没有人偷听,李总督只说要他们四个汇聚一地,便于查明问证,没说就地圈禁。


    见没人偷听,瘦富绅关上窗,悄声商量,“王洛山和万青这两个混球靠不上,不如我们去找一个姓李的还要高的官?”


    “你小子做梦还想上京告他们一状?”矮富绅对他招蛇入户的做法及其鄙夷,听他出歪主意,不屑的口吻就要跳出嗓子眼飞到他面上一拳。


    “你够得着吗?”


    “上京?”胖富绅附和,“怕是还没到京城,咱们四个路上就被宰了。”


    瘦富绅被两人一怼,继续商量,“我听宫里公公说,各户王爷田庄紧缺,要是我们把手里一部分田地献出去,王爷惦记我们的好,施恩说上几句不就解决了?”


    “李总督再这么铁势,碰上皇亲国戚依着规矩也只能矮上一头。”


    提到皇亲国戚,胖矮富绅均是一言不发,瘦富绅见在二人面前行不通,目光兜向高富绅。


    “能试…”


    日过三转,临安衙门静肃穆然,郭县丞站在案下回禀这些日子百姓种桑的进展,小眼鼓溜几转,不老实偷往案桌瞄去。


    “派人种桑的事吩咐妥当,桑苗都依着每家每户实属田亩散发下去,女医药方下的准,临安这些百姓身体大都康复,不多时大家都可以下地种桑。”


    “嗯。”赵垦淡淡回声,埋头清点文册。


    “这种桑的事看着是解决了,还有一点难处,就是...”郭县丞故意说的模拟两可,就等赵垦发问。


    “说。”


    “百姓一听借田给朝廷还有钱拿,大伙跟生了儿子娶了媳妇般乐的没边,就是这银子不到手,谁也不敢第一个下手种桑,不知这个钱省里是什么态度?”


    “省里的银子不久就要下来,先去种桑的一批人银子从衙门里拨。”


    “啊?”郭县丞磕绊一声,双眸大睁,脸口开得能活塞下一个鸡蛋,好似银子从自己家里挖出一般肉疼。


    “啊什么?是你说百姓没银子心里不安,这会从衙门拨银子你就心疼?”


    “堂尊说笑,卑职是想着买桑的钱都是从衙门里去,后面养蚕还得衙门负责,临安刚遭水灾,卑职是怕衙门库银不足。”


    “郭县丞还真是贴顾衙门。”赵垦合上册子,取过案上一本诗集盖上,“既这样...我有个主意,不叫百姓不安,也让你监督百姓种桑便宜,还能替衙门省下一大笔开支。”


    “堂尊足智多谋,不知是……”


    “每月从你的俸禄扣出几两银子,再由你手底下一群搜刮百姓的官员查清革职,这样一来衙门少了开支,库银自然就松泛许多。”


    “堂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郭县丞眉心狠跳,自己怎么就指望上头这位铁公鸡收敛银子留给他们花销。


    “那还不去发银子?”


    “我去我去...”


    “大人!”前脚跨过门槛,王茯急匆匆跑来,郭县丞又被蓝玉急时一拦免去对撞之苦,提去后领丢去一旁。


    七月,内阁急报。


    “这样的急报,怎么能呈报皇上?”四位内阁成员看完急报,纷纷面色急肃。


    钱素:“赵垦想干什么?他区区一个八品县令,不思如何安抚百姓依国策行事,净掺和这些杂事。”


    “阁相这事您怎么看?”


    “急报不能压。”放下叆叇②,杨贞缓缓道:“这封呈报事关临安上下百姓,我们得及时交给汪公公,让他细声劝慰皇上不要病情加重才是。”


    “哪还能见汪公公。”钱肃冷哼,“皇上近日身子不便,一日有半日都在歇息,由姜近侍近身侍候,就连汪公公这半月都不得常见圣颜。”


    钱肃发完牢骚,转看高照,只见平日最爱同他声调相反的高阁相,今儿破天荒静言不发,独靠座椅。


    心口又冒一伙,憋气继续牢骚。


    “难道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任越州这些地方官胡闹,谢文晟这个巡抚究竟是怎么当的,关键时刻上疏请辞,满肚子圣贤之道竟是白读了!”


    “我看还是我去见汪公公。”苏钰接过话,施然道:“阁相得空派人去找姜近侍澄明缘由,按察院王院判同我还算有些交情,他为人正直重情,这位姜近侍是她的义女,想必她也是晓明事理不是妖蛊媚上之人。”


    杨贞:“好,大伙分工去做,我和高阁相再去核实户部送来的票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