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凤鸣山(9)
作品:《升龙》 大道无情,却也公平。赠万物一份机缘,磨众生三分脾性。
山君不通岐黄,不入道途,亦不懂雷炁妙用。可凭着几分灵性,它直觉此地殊异,不远千里而来,占地为王。
它得了机缘,而她,被磨了脾性。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尚且十之八/九,蛇生不如意个十成十也说得过去,要看开。
好歹是被山君占了地盘,不丢蛇,这林子里有几个见了山君不跑的?
有吗?
要真有,那就到山君面前走两步给她看看,她必定以尾击石大力“鼓掌”,笑一句“小友死得真惨”。
小蛇怎敢触山君霉头,一如炼气小道不敢直视渡劫大能。
她再一次接受了糟糕的现实,向无法抗衡的“大能”低头,可这并不代表她心中没火。
于是,在她千辛万苦地来到鼠洞,却发现鼠洞也被占了时,一股无名火正在悄然烧起。
占据鼠洞的不是别物,正是上次吃空一窝小鼠的大蛇。它显然将鼠洞当成了新窝,吃她的,抢她的,还享受着她拼死得来的成果,好一个后来居上!
老虎也就罢了,这蛇又算个什么东西!
新仇旧恨齐齐翻涌,她对大蛇再没了退避的本能,只剩“宰了它”的杀性。
可体型摆在那里,她绝不是它的对手,正面迎敌非死即伤。但她又不是纯蛇,做蛇做不明白,做人还能不明白?
人啊,有的是损招。
饿疯了的人与畜生无异,饿肚子的蛇更是畜生中的畜生。
这地方刚来一头猛虎,虎威甚重,识相的鸟兽早已退避三舍。它们跑了,她就自由了,料想天敌不敢盘桓在猛虎头顶,这不正好方便她办事。
慕少微不再接近鼠洞,而是游到了较远的地界,找了个不怎么隐蔽的树洞作为落脚点,把死透的兔子藏在里头。
吃了几次哑巴亏她也学乖了,知道野林里的规矩是“谁抢到归谁”,为防兔子被偷,她割了一茬草封住洞口,而后继续收割杂草,将它们绞成草球。
她愈发饿了,饿到什么猛虫都吃得下去。
烤一只兔子是烤,烤一条大蛇不也是烤。
草球堵住了鼠洞的出口,枯木堆垛成一座小山。那蛇大抵是吃得太饱、行动不便,外头动静这么大也不见它出来看看……无妨,就让它的洞府变成它的墓穴。
火生了起来,越来越猛。
因鼠洞深邃低洼,浓烟一下子滚了进去,大蛇受不了烟熏游出,却发现洞口已经堵死,而烈火阻挡了去路。
蛇的脑子并不好使,见眼前一片火海便自动退缩,想等草皮烧光再出去。
可它不知道,这场火压根不是天灾,而是有蛇在外边添柴的结果。
它凭经验等待火灭,缩回洞里寻找别的出路,却不知也是这一退,它再无可退之路。
洞口的火烧了半宿,慕少微烤了只兔子,还得到了烟熏蛇肉。
她对“同类”没什么认同感,吃起来自然毫无障碍。先撕兔肉再撕蛇肉,谁知意外之喜来得如此突然,大蛇腹中竟还有被焖熟的松鼠,愣是让她多了一餐。
她吞了一部分肉,又将剩余的肉条囤在洞里阴干,最后把残骸拖进草木灰中掩埋。
有了足够的吃食,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她就可以专心修炼了。
有了残骸,拿什么捕鱼也不用愁了。
果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虽丢了机缘,但也得到了片刻安宁。
*
没过几天,慕少微就觉得这机缘丢得太好了!
活该山君得了雷击木,与虎为邻的好处多到说不完。
猛虎住下三日,周遭鸟兽绝迹,她住的鼠洞恰好在老虎标记的范围内,只消它往树边抖一点尿,鹰和狐狸都不敢来。
除了憨傻的石龙子,胆肥的山雀和一无所知的蚂蚁,她的“洞府”外再没了别的活物。
天敌的离开无疑扩大了她的地盘,她不再局限于洞中练剑,而是出洞劈草刺树、学习攀爬,将往昔的剑招与蛇身一一结合,试探蛇身能练成的极限。
渴饮露水,饿食肉条,她总算能心无旁骛地练剑。
有前世的经验打底,她的进步可谓神速。故而在练剑之余她又捡起了功法,每逢深夜入睡前一练,练不成再搁置一边。
随着时日渐长,接触的功法愈多,慕少微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蛇还真练不了人的功法。
可是,要真练不了,为什么妖修还要抢夺人修的机缘?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更专注地练剑。
不过她也识相,一到山君巡视领地的时候便缩回洞里,静如鹌鹑。
山君应该早闻到了她的味道,只是看不上她这口肉,这才任她活着。
她也乐得装死,就算山君屁股一翘往她地头上一泻千里,她也要夸一句“您可真会挑地方,常来啊”。
有了虎的味,她的日子才安泰。而猛虎住得舒心,她的吃食根本就不会少。
小兽是跑没了,野味却跑不了。为了养活俩崽子,山君起早贪黑出门打猎,不是叼回一只鹿就是咬来一头猪,有一日还拖拽回一头吃剩的野牛。
山君吃大肉,虎崽吃小肉,等它们吃完把残骸一丢,就轮到她捡点边角料了。
靠着捡漏,她第一次吃到了凡间的第二种至阳之物——鹿。
蛇属阴,鹿属阳,无论鹿肉鹿血于她都是大补,酒足饭饱再练上一轮剑招,这对锻体实有奇效。
才吃几顿,她出剑的劲似乎更大了,蛇尾的骨骼也越发坚韧,绷直后不再局限于软剑的用法,可以当成硬剑使唤。
而她的筋骨更富柔韧,之前还因身躯不够长而无法攀上的树,如今却能光凭腹肌“抓获”树皮,把蛇身一点点送上去。
她欣慰于自身的变强。
会爬树不仅意味着她多了个藏身之处,还意味着她能上树捕食鸟雀,如此,她与鸮、鹰等天敌的地位正在无形中发生变化,只要她能顺利长大,它们迟早成为她的食物。
她等着那一天。
练剑的日常无比枯燥,山中无岁月,日头过得飞快。
暑气消了又聚,聚了又散,最终一脚迈入了秋季,渐渐转凉。
如今的暖热正贴合她的心意,许是日子安稳、实力渐长,她偶尔也会在夜间出洞,缠着树枝吹吹凉。
今夜的月亮真是大啊……
她昂头吐信,感慨道。
算算日子,她已经两个多月大了。剑法堪堪起步,入道遥遥无期,曾经望月还能吐纳精华,现在望月只能想到人间的炊饼,不过蛇能吃饼吗?
远方传来隐约的狼嚎,近处偶有一两声虎啸。应着明月的渐圆,天地间仿佛有一股气在涌动,她看不见变化,只是本能地想呆在外面。
日复一日,她有些静不下心练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无独有偶,山君近日也颇为狂躁,时不时就要虎啸山林,似乎想把地头的宵小全赶出去,只剩它一家子。
不,也不止山君……
最近林间的鸟鸣都带着点“催命”的味道,它们焦灼不安又迫不及待,像是在准备着什么,处处是她读不懂的信号。
直到特殊的日子到来,她才读懂它们的意思。
原来她要等的契机不是长大,而是一次天地动荡的灵气灌顶,那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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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万物开智的盛大仪式——
帝流浆!
凡间的中秋月圆,生灵的逆天改命。这是天道为不开化的牲畜降下的恩典,旨在让它们拜月修行,长智生灵,尽早脱离畜生道的苦海,修得人身。
她真是活得太久,连这也忘了!
若说得道飞升的机缘有一石,那人修几乎独占八斗,修得人身之物占尽三斗,而纯畜生还要倒欠一斗。
然天道贵生,不欲苍生灵智蒙尘,每逢月圆必灵华显现,只为网开一面,拉扯几个堕落的生魂走入正道,不再浑噩。
因此,一到月圆夜万物必躁,狼群嚎叫,虎豹怒吼,蛇虫惶恐。它们灵智不开,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这天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
而她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蛇尾一甩,她挑了最高的树攀爬,爬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都要高,还不顾自身安危地爬到最顶端,紧紧缠绕住树梢。
风起云涌,她探出半截身子朝向明月,不断放开感知与心神,只想与这天地契合一点,再契合一点!
当圆月抵达中天,譬如灵石在大阵中归位。
阵眼一定,天地应和,圆月与星斗竟在天幕中同时亮起,虽只短短一瞬,但在她眼中却被拉长到永恒。
星光与月华开始倾落,光芒较以往更甚。
她有节奏地吐纳归元,镇定心神,而林间的一切全在离她远去,恍惚中,她似乎再度“看见”了天地灵气,它们朝她汇聚,而她又一次张开了蛇口。
奇怪,她为什么要用“又一次”?
月华照亮大地,灵气瞬息汹涌,她的蛇身好似在巨浪中浮沉,随着灵气的波动起起伏伏,而这熟悉的感知让她梦回暴雨之日,忽然,她记起了一段被遗忘的事。
为何晕过去,为何被冲走,为何还活着?
没想到,她不是第一次接触到灵气,而是在暴雨之日就摸到了大道边缘。只是那时的她太过脆皮,一经灌顶便晕了。
原来如此,原来她——是能修炼的!
蛇口张开,瞧着明明不大却像鲸口一般吞食灵气。她沉浸于二度触摸大道的欣喜中,自然不知凡间与野林的百态。
岸边的蛇在对月狂舞,黄鼠狼冲着明月下拜,洞里的鳝鱼伸出脑袋,而山君踱步到悬崖顶部,沐着月光无聊摆尾。
人间灯火通明,凡人围桌团聚。也有人泛舟湖上赋诗几首,又对身边人道:“今年的月亮似乎格外大啊?”
不少人仰头望去,却见绕月舒卷的云朵不断回环,逐渐构成了清晰的蛇形。它张开巨口,隐有吞月之势,气势迫人。
“这云可真像蛇。”
“奇景!奇景!”
“金蛇吞月,似龙衔珠,有化龙之相……莫不是龙脉?”有人喃喃道,忽又扬起声,“船家,不知水道的尽头是何地,通往哪处?”
“啊,西北那头?”船家笑道,“客人有所不知,再往那头去就入深山老林了,使不得。”
“我给你银子,你带我去一趟,就今晚。”
“使不得使不得。”船家摆手,摇橹驶上返程的道,“那山叫‘凤鸣’,相传有凤凰陨落,是块邪地,不太吉利。这深山老林又多大虫,客人留着银子自己使唤,小老儿胆小,还想再多活几年。”
“哈哈哈你这船家少吓唬人!”船内外一片朗笑,“哪来什么大虫!”
忽地,一阵虎啸远远传来,余威久久不散。
众人一下子脸色发白,良久才有人道:“这大虫,会水么?”
“似是会的。”
“……”
“船家!船家!我来帮你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