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人道气运化作无坚不摧的力量。


    坚硬的青石地面寸寸崩裂，一个巨大的窟窿凭空出现。


    地宫内那阴森、邪异的景象，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阳光照射进去，那些被囚禁的“信徒”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身体微微颤抖。


    前来上香的信徒们，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被告知“前往西天极乐”的亲人、邻居。


    哗然四起。


    “那……那不是王家二郎吗？住持说他功德圆满，被菩萨接走了！”


    “还有我三姑！她也在这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恐慌与怀疑，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心中那座坚不可摧的信仰神庙，开始剧烈晃动。


    法明住持的脸上，再无半点慈悲，只剩下被揭穿真相后的怨毒与疯狂。


    “妖言惑众！”


    “此乃幻术！是魔头在动摇尔等道心！”


    他嘶吼着，伸手指向李峥。


    “护法金刚何在！给本座拿下此獠！”


    随着他一声令下，寺庙的暗处，冲出数十名手持戒刀的武僧。


    他们双目赤红，身上散发着与法明住持如出一辙的阴冷佛力。


    这些人，根本不是凡人，而是被邪法改造过的傀儡。


    李峥看着冲来的武僧，又看了看法明。


    “朕今日，便让这南瞻部洲的众生看看。”


    “佛，是如何吃人的。”


    数十名武僧嘶吼着，手中的戒刀泛着不祥的红光，扑向李峥。


    他们动作僵硬，却快得不似凡人。


    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邪异的佛力，扑面而来。


    “找死！”


    孙悟空的怒吼炸开，铁棒虚影瞬间凝实，就要当头砸下。


    牛魔王也向前踏出一步，大地为之震颤，准备用他最纯粹的蛮力将这些傀儡碾碎。


    李峥却抬起了一只手，拦在了他们身前。


    他没有去看那些冲来的武僧。


    他的动作很轻，只是对着脚下的青石地面，轻轻一跺脚。


    轰隆！


    整个普渡寺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坚硬的青石地面以他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下一刻，大雄宝殿的地面，连同那尊宝相庄严的金佛，一同塌陷了下去。


    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地宫，暴露在阳光之下。


    尖叫声、哭喊声、惊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寺庙。


    那些冲到一半的武僧，脚下失去支撑，下饺子般坠入深坑。


    法明住持那张怨毒的脸，第一次浮现出惊骇。


    “你！”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一脚撼动他经营百年，有佛法大阵加持的寺庙根基的。


    李峥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宫下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数百名凡人，如同牲畜般被囚禁在密密麻麻的牢笼里。


    他们神情呆滞，天灵盖上插着诡异的黑色管子，另一头连接着地宫中央一颗跳动的黑色晶石。


    他们的精气、神魂、信仰，正被源源不断地抽取。


    阳光照射进去，这些久不见天日的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那些前来上香的信徒，看清了。


    他们看清了地宫里那些熟悉的面孔。


    “爹！那是我爹！住持说他去西天享福了！”


    一个年轻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就要往坑里跳。


    “我的儿啊！”


    一个老妇人直接昏死过去。


    怀疑的种子，在这一刻彻底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撕裂了他们心中那座名为“信仰”的神庙。


    法明住持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他百年的谋划，他成佛的根基，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暴露在最肮脏的日光下。


    “魔头！你这毁我佛缘的魔头！”


    他嘶吼着，锦斓袈裟鼓荡，一股远超之前武僧的阴冷佛力冲天而起。


    “本座今日，便要将你炼化，以全我功德！”


    孙悟空与牛魔王同时护在李峥身前，妖气滔天。


    李峥却拨开他们，向前走了一步。


    他站在塌陷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的人间地狱，也俯瞰着状若疯魔的法明住持。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此方天地。”


    他顿了一下。


    “佛法不存！”


    四个字，言出法随。


    金色的，属于人道法则的洪流，自他口中喷薄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普渡寺的范围。


    那是一种比天道更霸道，比佛法更蛮横的意志。


    正在疯狂凝聚佛力的法明住持，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觉到，自己与西天灵山，与漫天神佛，与他信奉了一辈子的“佛”，在那一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斩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体内的佛力，成了无源之水。


    它们在蒸发，在消散。


    “不……不！”


    法明住持惊恐地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些正在流逝的力量，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他身上的锦斓袈裟，光芒迅速黯淡，变回了普通的布料。


    他那张原本还算慈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皱纹，皮肤松弛下垂，长出了老人斑。


    他的身体，在枯萎。


    他的修为，在倒退。


    金刚不坏的佛体，变回了血肉凡胎。


    百年苦修的法力，烟消云散。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个法力高深的邪僧，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凡人老头。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幕，比刚才的地裂山崩，更加震撼人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一尊“活佛”的陨落。


    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牛魔王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凝重。


    这种直接从法则层面抹杀对手根基的手段，比任何神通法术都来得恐怖。


    李峥没有再看那个已经废掉的老人。


    他再次开口。


    “囚禁者，自由！”


    轰隆隆！


    地宫之内，那些囚禁着凡人的牢笼，寸寸崩裂。


    那些插在他们头顶的黑色管子，齐齐断裂。


    地宫中央那颗邪异的黑色晶石，发出一声哀鸣，彻底碎成了粉末。


    被囚禁的数百人，终于脱困。


    但他们的情况并不好。


    被抽干了精气神魂，他们一个个虚弱不堪，许多人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瘫在地上，空洞地望着天空。


    李峥伸出手。


    一道道纯粹的金色人道气运，化作温暖的甘霖，飘洒而下，落入地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