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法，被破了。


    不是被抵挡，不是被化解，而是被一种更上位的法则，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直接从根源上抹除。


    她甚至因此遭受了法则反噬。


    “人道……法旨……”


    观音轻声念出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道心深处升起。


    花果山上，李峥感受着体内因颁布法旨而消耗的人道气运，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补充回来，甚至隐隐有所增长。


    他没有理会下方山呼海啸般的朝拜。


    他转过身，对孙悟空和牛魔王说道。


    “观音的开胃小菜，吃完了。”


    “现在，该准备迎接李靖的正餐了。”


    花果山上的朝拜声浪还未平息，孙悟空和牛魔王便已站在李峥身侧，神情凝重。


    “大哥，李靖那老儿还能有什么招数？”孙悟空将金箍棒顿在地上，震得山石颤动。


    牛魔王瓮声瓮气地补充：“他十万天兵折损大半，哪吒也废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李峥没有回答。


    他只是负手站在悬崖边，眺望着那片天兵残部溃逃的云海。


    高天之上，云层深处。


    托塔天王李靖正抱着道体布满裂痕的哪吒，与端坐莲台的观音菩萨对峙。


    就在刚刚，观音菩萨身躯一颤，一缕金色的佛血自她唇角淌下。


    “菩萨？”李靖的动作停住。


    观音只是抬手，抹去血迹，她的面容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恒久的平静。“惑心咒，被他以人道法旨强行抹除了。”


    李靖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暗牌。


    他本以为，这场阴谋能让花果山不攻自破，能让那群桀骜的妖王自相残杀。


    结果，却只是让李峥再一次凝聚了人心，反而成了李峥彰显皇恩的垫脚石。


    “废物！”李靖低吼一声，不知是在骂谁。


    他怀里的哪吒，神魂黯淡，双目无神，莲花真身上那一道道黑色的裂痕，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强攻不成，暗算亦败。”观音重新闭上双目，“李天王，收兵吧。此战，天庭与佛门已经输了。”


    “输？”李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我儿被他毁了道途！天庭十万大军，颜面丧尽！就这么算了？”


    “那不然如何？再让你剩下的七万天兵，去填他那个人皇杀境吗？”观音的言语里没有波澜。


    “不！”李靖断然拒绝，“我绝不就此罢休！”


    他将哪吒小心翼翼地交给身旁的副将，自己则向前一步。


    “观音，你佛门可以退，我李靖，不能退！”


    李靖猛地从腰间摘下一块玄铁令牌，高高举起。


    “传我军令！”


    “天庭武库，神射军何在！”


    他的吼声穿透云层，传向遥远的天庭大营后方。


    片刻之后，云海翻涌。


    三千名身穿黑色甲胄，气息肃杀的天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靖身后。


    他们手中，都持着一架巨大的，通体漆黑的弩机。


    弩机之上，闪烁着森然的符文光华，一股专门针对神魂的寂灭气息，让周围的仙气都凝滞了。


    灭妖弩。


    观音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那三千架巨大的杀戮器械，感受着那股力量。


    “李靖，你疯了？”


    “疯？”李靖回过头，脸上是一种扭曲的快意，“我只是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不是最宝贝他那三万英灵吗？他不是仗着人道英灵殿可以无限复活吗？”


    “我今日，便让他看看，他的人道，如何护住一群彻底消亡的飞灰！”


    “神射军听令！”


    “上灭魂箭！”


    三千神射军动作整齐划一，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支支同样漆黑，箭锋却燃烧着暗红色天火的弩箭。


    箭身上，三百六十道灭魂符文流转不息。


    “目标，花果山，那三万大唐英灵！”


    “给本帅，将他们射成虚无！”


    李靖的指令，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放！”


    嗡！


    不是一声，而是三千声弩弦的震响，汇聚成了一道刺耳的死亡轰鸣。


    一万支灭魂箭，在离弦的瞬间便汇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流，撕裂长空，带着焚灭神魂的决绝，直扑下方那片刚刚平息了内乱的花果山。


    花果山上。


    孙悟空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


    他猛地抬头，火眼金睛穿透云霄。


    “不好！是冲着英灵军团来的！”


    牛魔王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之力，巨大的身躯都绷紧了。


    水帘洞前，苏定方几乎在孙悟空出生的同一时间，便已下达了指令。


    “结阵！”


    三万大唐英灵瞬间行动起来。


    他们身上那因人道法旨洗涤而愈发纯粹的金色火焰冲天而起，迅速在军团上空汇聚成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


    盾牌之上，是人族不屈的战意与意志。


    然而，那黑色的箭雨，来得太快，太猛烈。


    轰！


    第一波箭雨，狠狠撞在了金色盾牌之上。


    盾牌剧烈震动，无数金光迸射，竟被那黑色的箭雨硬生生凿出了无数道裂痕。


    “稳住！”苏定方大吼。


    英灵们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全部灌入战阵之中，死死顶住那灭魂箭的冲击。


    但李靖的攻击，远不止此。


    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咔嚓！


    金色的盾牌，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数百支灭魂箭穿透了防御，射向战阵最外围的英灵。


    噗！噗！噗！


    数十名大唐英灵，被灭魂箭射中。


    他们的身躯没有流血，却在瞬间被暗红色的天火点燃。


    那火焰，不烧道体，只焚神魂。


    英灵们的身形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得透明，与人道英灵殿的联系，正在被那些灭魂符文强行切断。


    苏定方冲过去，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扑灭那火焰，却无济于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袍泽的魂体，在那天火中发出无声的哀嚎，一点点走向彻底的寂灭。


    这一幕，让所有妖王都感受到了寒意。


    连不死不灭的英灵都能被彻底杀死，这天庭的底蕴，当真恐怖。


    山巅之上。


    李峥一直静静看着。


    直到那数十名英灵被天火点燃，直到他感受到他们与英灵殿的联系即将被永久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