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打，咒骂，很快就见了血。


    周围的妖兵们非但不劝，反而围成一圈，哄笑着起哄，更有甚者，开始为自己看好的一方下注。


    “嘿，老牛你看，这俩小崽子还挺有劲。”孙悟空嚼着仙果，乐呵呵地看热闹。


    牛魔王也大笑起来：“有劲，有劲！有咱们当年的风范！”


    可孙悟空的笑，慢慢凝固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果子，那双火眼金睛不自觉地亮起两道金芒。


    在他的视野里，那两个扭打的狼妖身上，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粉色佛光，那光芒如同毒虫，正从他们的七窍钻入，侵蚀着他们的神智。


    不止是他们。


    那些起哄的，下注的，眼中闪烁着不正常贪婪与暴戾的妖兵，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那种诡异的佛光。


    “不对劲。”孙悟空喃喃自语。


    “怎么了兄弟？”牛魔王察觉到他的变化。


    孙悟空没有回答，他一个筋斗翻出，瞬间出现在山巅。


    李峥盘膝而坐，面前是缓缓旋转的气运熔炉。


    他没有参与下方的庆功宴，只是在默默恢复着消耗的人道气运。


    “大哥！”孙悟空急切地落下，“山下的小地们不对劲！俺老孙看到他们身上，有那群秃驴的手段！”


    李峥缓缓睁开双眼。


    “来了。”


    他的回应只有两个字，却让孙悟空愣住了。


    “大哥你早就……”


    “观音是个聪明人，她打不赢正面，自然要用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李峥站起身，走到悬崖边，俯瞰着下方。


    此时，山下的混乱已经开始蔓延。


    起先只是两个狼妖的争斗，很快，又有几处爆发了类似的冲突。


    为了一柄断剑，为了一瓶丹药，甚至只是为了一个更好的座位。


    猜忌、贪婪、愤怒，这些情绪被无限放大，原本融洽欢庆的气氛，在悄无声息间，变得诡异而紧张。


    一些妖王也察觉到了异常，开始呵斥自己的部下，但收效甚微。


    被呵斥的妖兵，反而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王，仿佛在揣测他是不是想独吞战利品。


    “这……这是怎么回事？”蛟魔王皱起眉头，“这群小崽子疯了？”


    “是佛门的咒法！”鹏魔王的声音尖锐，“一种能蛊惑心智的咒！”


    七大圣齐齐变色。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花果山上空的风，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梵音，那梵音钻入脑海，不断挑动着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他们道行高深，尚能抵御，可那些普通的妖兵妖将，根本无法幸免。


    “都安静！”


    牛魔王一声怒吼，声浪滚滚，暂时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但妖众们只是暂时停下，一个个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彼此对视，充满了戒备与不信任。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花果山，正滑向内乱的边缘。


    就在这时，李峥的声音从山巅传来，不响，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你们在怀疑自己的兄弟。”


    “你们在嫉妒同伴的收获。”


    “你们甚至想对他拔刀相向。”


    妖众们闻言，身体一震。


    李峥一步步从山顶走下，每一步，都让整座花果山的气氛凝重一分。


    “你们以为，这是你们自己的想法？”


    “错了。”


    “这是观音菩萨种在你们心里的毒。她想看你们自相残杀，想看这座刚刚获得胜利的圣山，变成一座互相吞噬的坟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妖众，包括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的，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走来的帝袍身影。


    “佛门……菩萨……”


    “怎么会……”


    清醒的妖众感到恐惧，而那些被蛊惑的，则是一脸茫然。


    “朕，不允许。”


    李峥停下脚步，站在水帘洞前的最高处。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汇聚，一张由纯粹人道气运构成的法旨，凭空展开。


    法旨之上，没有文字，只有无尽的威严与煌煌天威。


    “朕以人皇之名，颁布人道法旨！”


    李峥的声音，如同宪法，如同天条。


    “凡我麾下，惑心者，神魂自清！”


    话音落，法旨爆开。


    不是炸裂，而是化作亿万道柔和的金光，如同春雨，洒落花果山的每一个角落，渗入每一个生灵的体内。


    正在扭打的狼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血红与贪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和随之而来的惊恐。


    他看着自己被抓得鲜血淋漓的同伴，又看了看自己带血的爪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些围观起哄的，那些心生猜忌的，那些暗藏贪念的……


    所有的妖，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金色力量对自己神魂的洗涤。


    潜藏在他们心底，那不断放大他们恶念的粉色佛光，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我……我刚才在想什么？”


    “我居然想从三眼哥手里抢那把刀……”


    “天啊，我差点跟我的拜把子兄弟动手！”


    清醒过来的妖众，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羞愧与后怕。


    他们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差一点，就亲手毁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成百上千的妖兵妖将，全都朝着李峥的方向，五体投地。


    “人皇庇佑！”


    “我等该死！谢人皇点醒！”


    “我等誓死追随人皇！永不背叛！”


    喊声汇聚成洪流，其中蕴含的忠诚与信仰，比胜利之时，还要纯粹百倍，还要坚定万倍。


    与此同时。


    西天灵山之外的云海之上，观音菩萨正端坐莲台，与数百弟子一同诵念经文，将那惑心咒力源源不断地送往东胜神州。


    突然，观音身体一颤。


    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口金色的佛血，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溢出。


    “菩萨！”身旁的惠岸行者大惊失色。


    观音摆了摆手，擦去血迹，她没有说话，只是遥遥望向花果山的方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