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设九宾虚席以待,布罗网静候风来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咸阳的冬天,是干燥而寒冷的。朔风从北方的草原,毫无阻碍地灌入关中平原,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萧瑟的声响。
然而,秦国的朝堂,却比这寒冬还要肃杀。
自韩、赵二国故地设立郡县以来,无数的政令从咸阳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新的的疆土,牢牢地捆绑在秦国这架战车之上。度量衡的统一,律法的推行,官吏的委任……每一项,都在无情地碾碎旧贵族的特权,也在挑战着当地百姓数百年来的习惯。
相府之内,堆积如山的竹简,记录着新政推行所遇到的种种阻碍:有旧族势力的暗中煽动,有游侠豪杰的公然反抗,亦有百姓因不解而生的骚乱。
面对这一切,樊夫的处理方式,简单而有效:顺者抚,逆者诛。
他调动郎中令蒙毅麾下的精锐卫戍,配合廷尉李斯的法吏,以雷霆之势,将数个反抗最激烈的赵国旧族,连根拔起,人头滚滚,悬于城头。同时,又开仓放粮,安抚流民,并从秦国本土,迁徙大量百姓前往邯郸、颍川等地,掺沙子,换血肉。
一手是沾满鲜血的屠刀,一手是给予生机的米粮。这套恩威并施的手段,迅速稳定了新的疆土的局势。朝中百官,在见识了这位年轻丞相的铁血手腕后,愈发敬畏,再无人敢对其政令,有半分质疑。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这看似纷繁复杂的政务之下,樊夫真正在等待的,是另一件事。
一件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屏息的“盛事”。
章台宫,内殿。
暖炉中的炭火,烧得正旺。秦王嬴政,正俯身于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之上,是整个天下的山川地理。他手中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正犹豫着,该落在何处。
“丞相以为,灭燕之后,是先取魏,还是先攻楚?”嬴政头也不抬地问道。
樊夫立于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沙盘:“启禀大王,魏国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国力早已衰败,破之不难。然楚国地大物博,带甲百万,乃我大秦心腹之患。若先攻楚,则魏国必不敢动;若先取魏,则恐楚国从南面牵制我军。”
“所以,丞相之意,是先楚后魏?”
“不。”樊夫摇了摇头,“臣之意,是先让燕国,帮我们做出选择。”
嬴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樊夫缓缓说道:“燕国使者不日将至。届时,臣请大王,于咸阳宫正殿,以九宾之礼相待。”
九宾之礼,是周天子接待诸侯的最高礼节。用来接待一个区区燕国的使者,未免太过隆重。
嬴政何等敏锐,瞬间便明白了樊夫的深意:“丞相是想……将这场戏,演给天下人看?”
“然也。”樊夫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我等越是礼遇,便越能彰显燕使行刺的悖逆与疯狂。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列国在咸阳的耳目,图穷匕见。如此,我大秦再兴兵伐燕,便是替天行道,是天下归心之举。届时,南方的楚王,东面的齐王,又有什么理由,来援助一个行刺客之事的卑劣之国呢?”
“到那时,”樊夫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大军便可借伐燕之势,陈兵于魏国边境。魏王胆寒,若降,则我军可从容南下;若不降,则顺势取之,亦不费吹灰之力。”
嬴政听罢,沉默了许久。
他凝视着樊夫,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的丞相。他提出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一个将敌人的毒计,化为自己最锋利武器的阳谋。
这个计划唯一的风险,便是他自己。他将成为那个诱饵,直面刺客的匕首。
“好一个‘阳谋’!”嬴政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豪情,“寡人便做一次饵,为丞相钓出这条燕国之鱼,也为我大秦,钓出一个一统天下的煌煌大势!”
他将手中的黑色棋子,重重地按在了沙盘上燕国蓟城的位置。
“传令下去,”嬴政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命郎中令蒙毅,于殿内柱间,暗藏甲士。命太医令夏无且,随侍于侧,身备药囊。其余百官,按丞相之安排,各司其职。寡人要让这燕国刺客,有来无回!”
“王上英明。”樊夫躬身一拜。
数日后。
一队风尘仆仆的使团,抵达了咸阳城外。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顾盼之间,眼神锐利如鹰。他手捧着一个沉重的木匣,以及一卷用黄绫包裹的地图。此人,正是燕太子丹遍寻天下,找到的勇士,荆轲。
在他身侧,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面色惨白,双手却紧紧握着,身体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他便是以勇武闻名于燕赵的秦舞阳。
罗网的探子,早已将使团的画像,以及所有细节,送到了樊夫的案头。
“秦舞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与忤视。如今见了咸阳城,便已心生畏惧。”李斯看着密报,不屑地冷哼一声,“此等少年,不足为虑。唯独这个荆轲,据说其人好读书击剑,为人沉稳,不可小觑。”
樊夫将密报放下,走到窗前。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的澄净,空气冷冽,吸入肺中,仿佛能将五脏六腑都冻结。
“匹夫之勇,何足道哉。”他淡淡地说道,“一个人的勇武,在绝对的权势与精密的算计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看的,不是荆轲这个人,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个旧时代的最后一点血性与挣扎。
“廷尉,”樊夫吩咐道,“明日朝会,你便站在离王座最近的左侧。若有变故,你要做的,不是拔剑,而是用最洪亮的声音,将燕使的罪行,昭告于殿上。”
“诺!”李斯躬身领命。
樊夫的目光,越过相府的层层院墙,望向了那座巍峨的咸阳宫。
那里,舞台已经搭好。
演员,也已就位。
而他,作为这场大戏的编撰者与导演,只需静静地等待,那最**的一幕,拉开帷幕。
明天,将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