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沧珠有泪(13)
作品:《古意山河录》 狂风吹过,连绵起伏的沙丘上,黄沙飞舞。金色与赭褐色交错成游动的蛇状,一直蔓延到天际。
千面姬特意穿了双厚重的黑靴,踩在软绵绵的沙砾上,还是有一股灼烫透过鞋底传到脚心,让化作刀疤侍卫的她直皱眉。随着浓眉的抖动,她看起来就更像个凶悍的猛卫了。
脸颊颈部都用特殊颜料化成了深色,嘴唇周围细细布着圈青黑,像是刚剃净胡茬。
千面姬扛把大刀在肩,走路时,沉稳中带着豪侠的粗犷,颇具威慑力。
饶是刘晋少年游学时见多识广,也对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点头称是:“千姑娘的本事,令人惊叹。”
千面姬立即顶着张大汉脸,凑到刘晋面前,大喇喇对着眼前的俊脸研究着,赞同地点点头:“还算发挥不错,没有浪费你这张端正英俊的脸。”
刘晋平日里行事低调,却有一股清正之气储在眉宇间,眉骨深邃,鼻梁俊挺,下颌线清晰利落。
今天在千面姬施展易容术后,那股英气更是被放大了十分,令刘晋的气质从端方内敛,化做了威势外显。
他身穿时下西域最昂贵的鎏金缂丝饕餮纹锦袍,统共只有两件装饰——腰间坠着的麒麟玉佩,右手拇指套着的玉扳指。不十分扎眼,却让人信服他的迷路客商身份。
多日相处下来,刘晋已对千面姬的行事风格有些了解。他不接话,只道:“我们此次运送的,除了西域王急需的雪莲、虫草、肉灵芝,还有制作成型的解毒救命圆丸。”
黄沙之中,除了饮水和食物,最重要的,便是这救命之物。持雁形镖的刺客若能发现,必起歹心。
英俊的眉眼一转,望向不远处,沙丘后冒起的土寨,视线落在西北角。那是千面姬探查出来的,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二人扮做疲惫迷路之人,面无表情茫茫然地,牵着骆驼在沙漠里跋涉,一直走入土寨放哨之人的视线。刘晋似是被灼灼烈日晒得脱了力,身子一软,摇晃两下便倒在了黄沙之中。
千面姬将大刀竖插进沙地,奔上前,嗓子有些沙哑地呼喊着:“公子,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快到西域境内了!”她取下腰间水囊,将刘晋干裂的嘴唇分开,把仅剩的一点水倒了进去。
头上系着的鲜红头巾,在满是褐色的沙漠之中,不啻于显眼标靶。
余光瞥见放哨刺客前去禀报,千面姬跑上前,急急蹲下,将刘晋的头枕在自己小臂上,另一只手伸出做把脉样,压上他颈间脉搏。
有力的跳动和干净的肌理触感通过手指传回,她叹气垂首,露出个焦急无力的发顶,眼角却在阴影中弯起,藏了一抹满意的笑。
“你们是何人?”不多时,一排西域人模样打扮的人走出来,分散开,将二人连带装满药物的骆驼,无一遗漏围了起来。
刘晋是沉睡模样,千面姬抬起头,将大刀握于手中,凶狠地警示道:“我和公子送药材去西域,遇到沙暴迷了方向。路过此处无意叨扰,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既是有礼有节地询问,也是先礼后兵的警示。
立起的大刀在烈日下泛着寒光。四周扮做异邦人的刺客之中,走出个领头的老人,眼神不留痕迹扫过骆驼两侧木箱,对千面姬道:“沙漠中少食水,这位公子恐怕在烈日下支撑不了多久了。”
“二位不如暂入我营寨中,歇息几天,吃点食物,养足精神再出发。”刀疤脸气息内敛,脚步坠沉,是个练家子,老者不欲与他相拼。
千面姬眼中露出狠色,脸上刀疤抖动:“若阁下能救我家公子性命,在下可做主,将骆驼之上的药材全数奉上,不取分毫酬金!”
老者闻言颔首一笑,蓬乱的胡须在北风中飘起:“阁下严重了,待二位可暂在营中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心中想着,这刀疤脸倒还识时务。此次俨城中刺杀北狄使团,折损不少得力之人,逃回各地庇护处的,也几乎都身上带伤。这主仆二人倒是送来了及时雨。
听刘晋说,骆驼之上的药材,是杨雇主找一个名叫青竹叟的医师买下。虽然价格贵了点,却并未费多少心力。为了能混进敌人寨中,千面姬送药的姿态做得十分主动。
在宾主两欢的气氛中,她跟着被担架抬起的刘晋,被簇拥着迎进了城寨。
城寨依靠一道环形沙墙建立,入寨后,风沙半被阻隔在外。千面姬随口呸了两声吐出沙尘,吸纳吐气恢复精神。
寨中左右各列五六间房屋,长街尽头,是一座凿开沙壁,掏出的土屋,较其他屋子要高出一头。街道之上,来往之人多是精壮男子。仅有少数女子的身影,在土屋之中走动劳作,眼神藏亮。
俨然一座小型城镇。
千面姬环视四周,暗自记下所行路线,把各处屋舍与自己在高处探查到的做了比对。
一行人在坐列倒数第二家土屋门口停下。屋中迎来一个牙齿极白,笑容憨厚的青年,见担架上的刘晋,调侃一声:“老方,又捡了个迷路的进来?”
老者面无表情地扭头,对千面姬道:“此人是我城寨中唯一的医师,二位可留宿此处,正好给这位公子医治。”
“多谢!”千面姬抱了个拳,也不多礼,看着刘晋被抬进了医馆。
“盯紧这两人,尤其是骆驼之上的药材,不容有失!”老者衰老凹陷的眼窝中,两颗眼珠十分精亮。
“是!”两个刺客听令,借口身上旧疾未愈,也住进了馆中。
“这位壮士,可要先喝上一碗解热的凉茶?”青年名叫“曾庆”,以前是跟随商队行商的游医,也曾遭遇沙暴走投无路,才和年迈的母亲一起,住进了寨中。
后来因为母亲身体不便跋涉,他干脆就留在寨子里,做了个便宜郎中。
青年十分健谈,不过少时,便将自己来历倒了个干干净净。
“多谢!”千面姬点头表示需要,见青年端来一个陶罐,往土炕案上的陶碗中,倒了两碗粗茶。
千面姬已事先服下那制药医师备下的解毒丸,此时口焦舌燥,便将凉茶一饮而尽。
清新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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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在唇舌间散开,又滑入腹中,把烈日灼出的焦躁抚平,令她心中十分熨贴。
当即便将左腿支到坐具上,颇舒服地半寐养神。曾庆走了几个来回,拿清水给炕上的刘晋除去脸上黄沙,又在穴位处施了针,喂了一颗除热的丸药入口。
半个时辰后,刘晋“恢复清醒”,缓缓坐起,询问千面姬具体情况。
待听到“以丸药换粮水救治”之后,刘晋沉默了片刻,认清形势,对千面姬道:“你说得对。”
“谢公子体谅。”千面姬面露感激之色。
“把药物交给这位曾医师清点一下,便先下去休息吧。”
千面姬沉默着没有答应,她把适才饮下的凉茶端了一碗来,递到刘晋手上,这才出了门。待寨中的人将药材搬到医馆内,便兀自坐到一旁土墩上,面朝向门口警示情况。
活脱脱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曾庆清点着药材,眼中光芒逐渐炽热:“这位公子,你可知这箱中之物,价值几何?”
除去常见的药材,箱中还有制好的药丸,数量种类丰富,能派上大用处。
“既是治病救命的丸药,便不该重逾性命。”刘晋喝下清茶咳嗽两声,缓了口气道。
“公子行商有大智慧,定可财源滚滚。听口音,不知公子来自南宁南边哪处州县?”曾庆的嘴似乎一刻也闲不住。
千面姬眸中现出一股冷色,十分厌弃这聒噪碍事的碎嘴子医师。她将大刀一跺,刀刃入地三寸,溅起沙尘。
“不好意思这位壮士,寨中人少,少有外人进来。一时没忍住,话多了些。”曾庆歉疚地把头埋进箱中,将药物分门别类,一一妥帖放置好。
“无妨,在下名叫刘延,自南宁陵州,家中经营木材生意。在下不愿越父辈功业,便自己单立了门楣出来,做些药材生意。”
听得此言,不过片刻,曾庆便去厨房端来四张干饼,放在土炕上,冲千面姬扮做的刀疤脸憨憨一笑,坐到另一处土墩上。
“陵州在下倒是去过,湿热多山,也因此,林间草木疯长,出了许多有名气的木材、药材。”又转向刘晋称赞道:“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若是没有公子等人贩运药材,我等治病救人,也不会如此便宜。”
“曾大夫严重了。”刘晋抱拳行礼,“听曾大夫所言,像是对南方十分熟悉?”
曾庆眼中一派怀念之色:“不瞒阁下,在下家乡,便在陵州邻近州县。因父早亡,与孤母相依为命,各种能赚钱的生计,都粗略试过,不过堪堪果腹。陷于此处,倒是多了个容身之所。”
刘晋于是顺口打听道:“曾大夫觉得此间生活如何?”
曾庆有些眼色,见刘晋终于进入正题,十分善解人意道:“公子不知,这城寨中,常有异事发生!”
他看了眼守在里间土屋的两个护卫,神秘道:“城中男子也不知道是做的什么营生,每次回寨,身上都是一身伤!”
千面姬掀起留有白色疤痕的眼皮,与刘晋对了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