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菲比与雷克斯，打劫了一段距离外的山区盗团。


    这盗团人数很多，有炽银帝国这殖民世界巨鳄撑腰，可谓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非常肥美。


    菲比与雷克斯两人，都是经过训练与实战的强大异能者，能力还是重力、魔力无限、植物与索命，他们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潜入到非常深处，才被发现而开战。


    盗团组成是普通人与异能者皆有，却也很难在深夜里，打败突袭、几乎不死又夜视强大的魔族，大多都还没呼救就被击倒了。


    菲比没有干涉雷克斯处理落败者，但看起来，因为时间紧迫，魔王大人应该是抽干他们力量而已，来不及对性命下手，这让她有点天人交战。


    在此处的，大多都是大奸大恶，不杀好像对不起天下人，但也害怕误杀被胁迫者，就很两难，还好入侵难度不小，他们光前进、取财与逃亡就有些忙乱，也没什么心力管其他了。


    喔对，还是有做点其他事的。


    两人放走不少被捉来奴役的平民及奴隶，还到处放火声东击西，暗夜整个据点大乱，应该有不少人成功逃出才是。


    追兵虽杂鱼，但胜在数量如海阿，蚂蚁都能咬死大象，菲比很难死，却很怕死，可不想冒险。


    最后，他们自然成功逃出，在末日来临前，提早为民痛扁叛国贼，并大赚了一笔。


    当然，这是第一笔，后头还有很多笔的。


    没多久，两人就森林散步采集浆果那般，轻松带着大袋财宝，远远离开此时已被搜刮殆尽的盗团山中堡垒。


    深深夜里，正是他们魔族觉得舒适的时间。


    随着年纪增长，菲比的魔族化越发彻底，也越害怕烫人阳光了；雷克斯被收族也超过一年，亦是夜视变强、夜间活跃而排斥刺痛的白日阳光。


    此时她与雷克斯走在针叶林里，这处于常人眼中，是满地野草青苔鬼影幢幢的阴暗黑森林，但在他们魔族这夜行种族眼中，却像是月光满地、牛奶色的梦境。


    大家都睡了，只有他们醒着的两人梦境。


    洗劫来的珠宝钱币，装在两个扎实巨袋中，菲比以异能将它们漂浮，兄妹俩一人一条绳拉着，就像两个孩子拉着气球。


    月光在他们前方投下模糊光影，她在这绚烂夜色里迷茫走着，忍不住对雷克斯感叹：“这就像，我们在圆满自己从没能拿上气球的童年呀--”


    她听见雷克斯低低笑了，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否同意她这想法。


    菲比看看旁边今天陪她劫富济贫、明天明显也会陪她胡闹下去的少年，心里某块，益发的软了。


    她伸手去牵雷克斯，少年毫不意外的反握了她的手，接纳了她的撒娇，接纳了她的亲近。


    不曾有手足携手前进的童年，今日又弥补了些。


    两人慢慢走在黑森林里，走在回家的路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糖果屋的故事吗？雷克斯？”明明知道雷克斯绝对记得的，但菲比还是轻轻的问了。


    “嗯？”雷克斯低低响应，表示自己正在听呢。


    牵着自家假哥哥的手，菲比在还有着森森寒意的春夜里，汲取着雷克斯的温暖。


    “我们现在，真像那对兄妹呀？不是吗？”


    被命运遗弃在森林里，而他们牵着手，在前往糖果屋的路上。


    只是不同的是，他们将战胜并宰了巫婆，然后带着丰厚的奖赏，去创造他们真正的家园。


    黎明时分，两人带着不寻常的收获，偷偷摸摸返回庄园，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当班执事长罗妲。


    罗妲那公事公办性格，自然报给了未来将接手管理的伊格尔。


    才刚刚带着战利品到偏僻小起居室、要开始快乐鉴价呢，坐下没多久，菲比转头，就看到伊格尔带着病容，执事服笔挺的过来兴师问罪了。


    被提着后领，挪到最近的起居室软椅上，菲比怯生生端正坐在伊格尔面前，只差没给他低头叫妈认错了。


    她先发制人揽错到身上：“我错了，你别怪雷克斯，因为他一定不懂自己错在哪的。”


    伊格尔无言以对，这叫人如何接话？


    谁要怪雷克斯了？菲比这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然后，伊格尔今天不满的，并非菲比与雷克斯跑去打劫，毕竟那盗团奸淫掳掠样样出名，而是离天下大乱还有近半年时间，炽银帝国或盗团余党盟友，若认真要反击，还是有时间的。


    再来，这两家伙仗着自身近乎不死体质，常把他人支开，自行偷跑去解决危险的任务，这些伊格尔老早就知道。


    他当然知道菲比是一片好心、雷克斯是一片好奇冒险心，但做什么都该有计划，何况现在的菲比，不只是他与雷克斯的心脏，还是整个盘石商团的心脏。


    他知道菲比身手，是不似其外表的骁勇善战，也知道这少女内心不如外表的天真傻气，而是隐隐烧着复仇恶火。


    伊格尔还知道，菲比在预知里为伙伴忍天忍地，下场却是大口吃屎（这是比喻）然后常常被烧成灰。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


    不是菲比可以这样自我糟蹋、战斗的血淋淋再自愈的理由。


    那家伙把一心为她的伙伴，放到了哪里？


    “盟友之所以为盟友，家人之所以为家人，不就是应该要一起战斗吗？”


    眉头深锁看向菲比，伊格尔语调里渗着丝丝寒意：“把大家当装饰品、当家中需保护的幼儿，是怎么回事？”


    “哈哈──”菲比目光飘移，食指卷着发尾干笑：“我就担心大家不小心死了嘛，而且雷克斯偶尔就是需要这种危险场合释放压力，你明白的。”


    被提及的雷克斯，此时正在他们后方地上盘腿研究战利品，还非常刚好的打了个哈欠，截然事不关己模样，跟放养的猫没两样。


    看伊格尔还想继续训话，上个时空已非常了解这茶发青年的菲比，立刻扑过去，抓着他手腕认错讨饶：“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进！现在一起来看看战利品才是正事阿！”


    然后菲比抬头，看到被紧抓的伊格尔，意料中的因不满而俊脸扭曲，硬是好几秒才稍稍平息。


    “我已交待今夜守卫，要更加留心追兵与报复，你们说明一下得手了些什么吧。”


    说着，青年有些不自在别开脸，然后将菲比那还抓着自己手腕的爪子移除，往雷克斯与满地财物宝石那处走去。


    悄悄打量伊格尔背影，此时菲比不禁感叹，还好这旧世界无论是炽银帝国、还是他们金穗王国，都习惯以拥抱与贴额表达亲昵，这让她这拥抱缺乏患者如鱼得水，也更容易能够向眷属们表达情感。


    不过，如今连被碰手都不自在，拥抱伊格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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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约还很远。


    黄光灾变后，将与他们旧世界融合的新世界──圣树大陆，那上头的东方国、北方国、西方国、南方国风土民情各异，以东方国尤为内敛保守。


    以东方国文化来说，她这样随便就抓人家手，准会吓死人家。


    “我跟你们说过的，到了圣树大陆，贵金属与稀有宝石依然值钱，但理由不再是因为它们珍贵漂亮，而是因为能乘载更多魔力，炽银帝国目前肯定还无法预知到这点，绝对要抢得先机！”


    跟着伊格尔，菲比雀跃的倒出雷克斯身旁另袋财宝，难掩兴奋的说明着。


    “在圣树大陆上奋斗立根基，资金当然非常重要，但因为只能带走指定提箱的行李，故带什么才值得，就很关键了！”


    “妳所说的贵金属与珠宝，应该是金、银、钻石那些？”伊格尔淡淡确认道。


    “金、银、钻石当然也值钱，但最最值钱、之后制造高级战斗装备也最为重要的只有四种，”伸出了四根手指头，菲比满脸得意列道：“翡翠、白金、宝石、珍珠！”


    迟疑仅仅一秒，伊格尔立刻极为困惑反问：“珍珠？”


    出身世界顶级执事学校，伊格尔对这些奢侈品有相当了解。


    自然知道珍珠这从珠贝中产生的生物珠宝，只有少数型态完美者价格能媲美金银，但跟钻石宝石比起来，可差远了。


    “意外对吧？我最初也是非常惊讶，但就是这四种魔力负荷度最高，在圣树大陆，有些稍大珍珠的价格甚至超越钻石。”


    沉默数秒，伊格尔抬眸认真回答：“那我们可要好好考虑，有关拓展珍珠养殖这件事了。”


    “没错没错，老早就列入待办清单了，就是太多事情暂时往后排而已，”菲比豪气插腰大笑，更详细解释道：“这四种珠宝，不只对应四大方国，也对应了圣树，嗯，也有人叫它世界树。”


    “世界树就是妳先前提过的，大陆中心那棵比山还巨大的魔树？”


    “是的。”


    目光有些遥远，菲比说明起那棵圣树的构成，正是翡翠之叶、白金枝干、宝石之花以及珍珠之实，而四方国的代表珠宝，则是翡翠东方国、白金北方国、珍珠南方国、宝石西方国。


    可见此树的存在时间之长，且与四方国文化及古老传说，皆密不可分。


    “妳亲眼见过圣树？那世界，真的存在珍宝构筑而成、还会活生生成长的树？”对此，伊格尔着实深感怀疑。


    “呵呵，圣树大陆上离奇事情到处都是呢！至于圣树，那可是无比巨大的树，只要是视野佳的好天气，圣树大陆各处多少都能远远看见，晚上常常还会发光，非常非常美丽！”


    “那可真是棵大树。”


    伊格尔在心中想象与描绘那棵珠宝巨树模样，很是心神震荡，且有些毛骨悚然。


    会成长的宝石巨树、融合两个世界的黄光灾变、间隔一段时间就起死回生的魔物，在菲比口中的未来，还真是充满各种惊天剧变。


    巨变引发的天下大乱，从来都是平民恶梦，只有跟随为数不多的明主，才有机会好好活下去。


    伊格尔家族的终生执事志业，就是辅佐出这样一位名留千古的优秀主子。


    然而，他其实并不奢求，菲比能成为那样伟大的领导者，她的性格、敏感的魔女身份，早已注定树敌众多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