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昆仲
作品:《亡国君是白月光》 周昭跟着陆轻苹往衙门去时,瞥见他身上穿的虽然比刚才那件满是药味的衣服好些,却仍是件朴素到极致的白衣,心道:“当官儿的做到陆轻苹这份儿上,也算头一个了。”
等到了县衙,比周昭前头来时倒热闹许多了——何止是热闹,简直就是沸反盈天——男女老少几十口人,全都拥堵在县衙门口,衙役们站成一道人墙,周昭勉强能隔着窗户看见县丞那顶朝不保夕的乌纱帽,一脸愁眉苦相。
“老爷!我家夫人已经走失五日了!求老爷再派人找找吧!”
“还有我!家母三天前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先找找我这边吧!”
……
这倒是帮了周昭的忙。
陆轻苹往人群中一站,立刻有衙役认出他来,眉毛一抬,再三确认,随即喜笑颜开,高声叫道:“县令大人来了!”
“县令大人!是县令大人来办案了!”
“家母有救了!县令大人终于来了!”
……
人群顿时调转方向,将陆轻苹严严实实围困起来,俨然像是见到了活救星。
看来选中的这人声望不错。
周昭早有远见,跟陆轻苹站的相距甚远,先是事不关己看了阵儿所谓官民一家亲的热闹,见陆轻苹面色透红有些招架不住,才慢悠悠地溜进衙门正堂,敲了敲县丞面前的木桌,道:“没看见县令大人都快被百姓挤死了吗?还不让人速去把闲杂人等赶走?”
老县丞眼神不好,耳朵更不好,本来正纳闷那些来闹事儿的百姓怎么退回去了,被周昭这么威严地一敲桌二说话,雪白的胡子跟着抖了抖,问道:“谁?谁在说话?”
他抬头再要发怒,被一个闯进堂来的衙役打断:“大人!是陆大人回来啦!”
“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还有哪个陆大人!就是咱们新上任的县令,陆轻苹大人呐!”
老县丞终于听见陆轻苹三字,从凳子上颤巍巍站起来,高呼道:“快请!请陆大人上坐!”
县丞抬脚迈出门槛时,心里犯嘀咕:怪事......刚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周昭极熟悉这里的地形构造,转身便从小门走了。给陆轻苹留下一封信,上写:
今日事杂,先走一步。下回时机到时,再与大人详谈。
又附一行小字:
大人心系百姓,万望保重贵体。
周昭从县衙出来,又绕了一大圈才回牵机营。等她回来天已擦黑,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静悄悄的,像是一个人都没有,连整日游荡的傀儡都不见踪影。
上官似乎也不在。
难道宫里又出什么事儿了?周昭正这么想着,穿过回廊,突然一声尖利的猫叫,夜空中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笔直地朝她的脸砸过来!
“暧!般般!”
周昭被这突然扑到怀里的白猫骇了一跳,后退两步站稳,白猫往她怀里胡乱蹭,周昭正要摸摸猫背,怀里一轻,猫耳朵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揪住,毫不留情地丢开了。
这猫刚才……似乎就是这样被人丢出来的。
她顺着那只手看去,渡舟应当是刚从宫里回来,身上沾着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
他穿着件墨色暗纹长袍,几乎没有一根亮色丝线点缀其中,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渡舟的脸在月光底下显得有些阴沉沉的,但那双眼睛却仍然温和。
是的,温和。
周昭醒过来后,见到的渡舟便总是这幅温和的样子。这让她觉得不适应,并且……很奇怪。
从前的萧十六满身戒备,稍微一亲近便要竖起满身的刺。周昭少年时长了颗圣人心,萧十六越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越想把他身上那层裹着坚冰的刺悉数融了,向长淮他们证明,萧十六那一身扎人的刺下面也存有善意。
想到此处,她暗骂道:“庙里念了几天经,名字里带了个明,还真当自己是光芒万丈的救世主了。”
“……吓到你了吗?”
周昭本以为渡舟会问她去哪儿了,她都已经想好一番说辞,如何应对才能让渡舟不起怀疑,谁知对方只是如此轻描淡写一句,不禁愕然片刻,很快恢复自然,答道:“还好。”
白猫此时又迈着步子靠近,看上去很想跳到周昭怀里,但是又碍于渡舟的威慑,只好在原地兜着圈子打转儿,一边转圈一边喵喵叫,声音透着股可怜。
“般般,来,过来。”周昭蹲下招手,白猫终于得偿所愿,一个猛子扎进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蹭蹭脑袋,顺便向渡舟投以挑衅的目光和猫叫。
要不是亲眼所见,知道这是猫,周昭简直要以为这猫成精了,心想这只猫倒是跟从前萧十六养的那只很像。
渡舟鄙夷道:“会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昭一边顺着毛摸,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上官大人说宫里出事情啦,渡舟大人,你去见皇帝了吗?”
“嗯,去了。”
周昭又道:“皇帝今年多大?长什么样子?能带我去看看吗?”
渡舟眯起眼睛,淡淡道:“皇帝有什么好看的。”
大宣皇帝八岁继位,刚满二十。
周昭只知道这个,她其实有点好奇,这位年轻的帝王是怎么看待渡舟和牵机营的。经由几个月前姜宅一事,小皇帝明显对牵机营起了忌惮,听说宫里各个哨卡都换了层血,这对周昭来说不算坏事。
不过宫里贵妃丢了,小皇帝又急不可耐找渡舟,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倒是让周昭捉摸不透。
周昭没有停下手上动作,随口说道:“唔……也是,皇帝想必不会有你好看的。”
渡舟没有应声,但笼罩在阴影里的神情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周昭暗暗想道:“原来渡舟这只大妖也喜欢听好听的话,这就简单很多了。”
“……下来,回去睡觉。”渡舟伸手捉猫,般般张口便咬毫不留情,周昭抬眸道:“渡舟大人,你太凶啦!”
渡舟微笑道:“是吗?”
周昭假意思索片刻,摇头道:“我说得不对,有时候不凶的。”
渡舟却突然不依不饶,继续笑道:“比如呢?”
装傻子真麻烦!
“嗯比如……陪我吃饭的时候,还有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对了渡舟大人,你什么时候再给我讲故事呢?”
渡舟长久地注视着她,笑容从他脸上退去,一如既往地温和说道:“再等等。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喵!!
般般被渡舟强行扒开,老老实实挂在渡舟臂弯了。渡舟一手举着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快去吧,明日我陪你吃饭。你不是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明天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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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听。”
渡舟走远了,周昭脸上的表情终于淡去,恢复了沉默的死寂。
翌日,渡舟果然信守承诺,将失踪案原委一字不拉地告诉周昭。
十日内一共失踪六十八人,男女老少皆有,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有的是在家中凭空消失,有的是外出再也没回来,有的更奇怪,在酒楼上个茅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周昭一边听着,一边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碗中的米粒,心中却忍不住想:
鬼会吃饭,妖会办案,只有陆大人是个药罐。
正想着,渡舟目光扫过来,停下不再讲了,问道:“不合胃口?”
“......啊?”周昭茫然抬头,回过神道,“说到哪里了?”
渡舟摇头道:“吃饭吧。”
“哦,好。”周昭低下头继续把白饭往嘴里送,胡乱嚼了几口咽下,放下筷子道:“渡舟大人,最后一案是哪里?”
渡舟道:“皇宫,贵妃。”
周昭道:“案发期间,平均每日都有人失踪吗?”
“是。”
“贵妃前日失踪,昨天没有新的失踪案,今天也没有,很奇怪呢......”
渡舟微笑道:“是很奇怪。你觉得凶手是什么?”
反正不是人。
周昭摇头装傻:“想不出来。”
渡舟继续循循善诱:“这世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所以不管什么案子,都会留下痕迹。但这些失踪案,却没有任何可查的痕迹。”
“是妖吗?还是恶鬼?”
渡舟将筷子在指尖转着玩儿,漫不经心道:“无论是妖还是鬼,这么短的时间内吃掉这么多人,也会留下痕迹。”
“他们都被吃掉了吗?”
渡舟停下手上的动作,无所谓道:“我乱说的。”
渡舟一点儿没变。
紧跟着,周昭平静地发现自己内心竟也毫无波澜,像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再也长不出当年舞剑惜花之情。
她又问:“怎么找到痕迹?”
“再等等,快了。”
渡舟放下筷子,摸出一根骨箫转着玩儿。说来堂堂无相妖主的法器,骨箫昆仲,周昭只见渡舟用过两回。一回是被她带着挖坟刨尸,一回是渡舟试探她的剑术。
两次都是非正当用途,周昭从不曾见渡舟吹过,于是好奇多看了两眼,渡舟却冷不防递给她,好似邀请:“想看?”
周昭也不推辞,伸手去接。她上回见识过这骨箫的厉害,于是存了份忍痛的心思,不料这回握在手中却没有刺骨的痛感,只是有些微微的凉意,很快又变得温润似玉了。
渡舟解释道:“昆仲如果不喜一个人,就会冰冷刺骨不能触碰;反之,就会让自己慢慢适应对方的温度。譬如在我手中,昆仲就是冷的;而在你手中......”
渡舟突然伸出手握住骨箫另一端,拇指轻柔地摩挲两下,抬眸微笑道:“是温暖的。”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手中的骨箫突然间变得有点烫手,空气随之凝滞,周昭缓慢挪开视线,问道:“......昆仲,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渡舟松开昆仲,眼神掠过一丝沉寂,随即漫不经心道:“瞎起的。”
说完,渡舟换了个姿势坐好,摊开左手,一张信封凭空落在他掌心。
“我们找的痕迹,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