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是为了掩藏踪迹才决定留在奥菲洛斯的吗。”


    塞菲娜挑眉看着眼前面容身形都变得稚气的少女。她站在自己和克罗妮中间，完全就像是被老鹰逮捕的绵羊，任谁都想象不到她的本体会是掌管死亡和黑暗的神明。


    塔莎对上塞菲娜戏谑并包含审视的目光，隐隐心头一跳。不可否认的是，她决定留在奥菲洛斯，不仅是为了躲避其他神明的围猎，也存有私心。


    她不想就这么离开埃斯。


    克罗妮也不赞同，劝道：“我想，奥菲洛斯对您也并不算安全。”


    “即使现在光明神还暂时没能察觉您的存在，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您如今失去神骨，奥菲洛斯的光会对您的身体造成负担。并且我与塞菲娜……还有其他神眷都无法轻易踏足光明城。”


    克罗妮表示担忧：“万一您有突发状况，我们也很难及时赶到您身边。”


    塔莎下意识摸了摸颈上的项链，说：“不用担心，埃斯给了我护身的项链，这里的光伤害不到我。”


    克罗妮和塞菲娜同时将视线聚焦到那条项链上。


    为魔法道具附魔本来就不是普通魔法师能够做到的事，相当于为器物注入属于自己的魔力。身为魔王，她们一眼就能看出项链上附加了强大的保护屏障。


    每个魔法师的魔法天赋不单包括对魔法属性的亲近程度，更决定了他们所能抵达的上限。就好比每个魔法师都是能够承装魔力的容器，魔法天赋就决定了他们承装魔力的最大值和流失后的恢复速度。


    克罗妮是与埃斯近身切磋过的，当时便直觉主人身边的那个魔法师不一般。经过调查后得知，对方竟然还是光明神殿的主教。


    “主人，您不感到怀疑吗。”克罗妮以最坏的心思揣测着。


    “光明神殿的那个主教对您未免太好了些。”


    “或许他是另有所图。”


    塔莎将项链妥帖地塞回领口里，听见克罗妮说埃斯的坏话后，她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又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能图我什么。”


    非要说的话，似乎是她从埃斯身上得到的好处更多。


    克罗妮依旧对那位过分好心的主教感到怀疑，只是提醒塔莎。


    “可若是他得知您的身份，将您供出去。以您现在的力量，只怕很难与光明教会的人对抗。”


    如果埃斯知道真相，会选择供出她吗，塔莎不确定。


    塞菲娜倒是不反对塔莎的决定，插话说道：“你要留在光明城也行。”


    这句话一出口，她立刻就遭到了克罗妮的一记冷眼警告。


    塞菲娜一点儿也不怕克罗妮，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过，即使有项链护身，也不代表你就安全了。”


    “你的身上有恶魔的诅咒，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


    闻言，塔莎顿时瞪大了眼睛，意外地盯着塞菲娜。


    她身上怎么还有恶魔的诅咒？难道是被那个贵族咬了一口的缘故？


    那时候她还没有接受过教育，不知道被恶魔咬会被诅咒。但恶魔的诅咒也分为好几种，有的是类似言灵不能反抗命令，有的是会被缓慢夺取性命。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可她明明身体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啊。


    “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塔莎狐疑地盯着塞菲娜。


    塞菲娜看着就挺坏心眼的，自己当初怎么会同意让她做神眷的。


    “我骗你做什么。”塞菲娜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契约者的性命与契主绑定，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没命，我没事拿自己性命开什么玩笑。”


    塔莎才稍稍松懈下来的精神又紧绷起来。


    她看向克罗妮，问：“那我还能活多久。”


    塞菲娜见她转头去问克罗妮，看出她并不信任自己，只觉得好笑。


    “这……”克罗妮语噎，“看人寿数这件事，只有黑暗神才能做到。”


    “但塞菲娜没有说谎。”克罗妮肯定同僚的话说，“作为您的神眷，我们能够从契约感受到您生命衰弱的迹象。”


    克罗妮再一次对塔莎强调说：“您必须尽快找到神骨，才能遏制生命的流逝。”


    “除了找到神骨，没有其他能解除恶魔诅咒的办法了吗。”


    塔莎在塞菲娜狐疑的眼神下补充说：“万一我还没找到神骨就先死了，你不也得跟着死吗。”


    “有啊，你把诅咒你的恶魔给杀了就好了。”塞菲娜笑着回答道。


    布莱克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他还没死透？


    哦对了，不是还有归魂匕首吗，说不定布莱克已经被复活了。不过，克罗妮和塞菲娜应该不至于傻到复活布莱克，来加速她的死亡吧。


    万一呢，万一她们想借此督促她尽快去找神骨也说不定。


    塞菲娜瞥见塔莎乌溜溜打转的眼珠子，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您身上的诅咒不是布莱克下的。”克罗妮突然说。


    塔莎抬头轻啊了一声，不是布莱克？


    “这个诅咒是您在成为黑暗神之前就已经有了的。”克罗妮回想起塔莎过去折磨恶魔们的手段，欲言又止。


    她言简意赅地说：“给您下诅咒的恶魔已经死了，但他下的诅咒不是寻常诅咒，是以性命作为牺牲的死咒。除了神骨也就只能利用精灵族的宝物光之镜来净化。”


    克罗妮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创世神赐予尼奥猊托各种族的宝物对于神明都是无效的，可如今的黑暗神只是凡人，光之镜确实可以净化主人身上的诅咒。


    然而，一旦诅咒被解除，恶魔一族针对她的恶意就会消失。


    憎恶与恐惧是黑暗神掌握力量权柄的钥匙，克罗妮不清楚诅咒消失后，主人就算再次得到神骨，是否还能拿起那柄权杖。


    权柄才是神明得到力量的关键，没有了黑暗神的权柄，也就自然不再是黑暗神了。


    “你怎么不说了。”塔莎疑惑地问道。


    克罗妮回过神来，说：“光之镜一直由精灵族的王室保管，一般人很难能见到。”


    “光之镜有净化污秽的力量，也确实能净化您身上的诅咒。”克罗妮犹豫着说，“但任何伪装在光之镜之前都没有用处，它会显影出您最真实的模样。”


    塔莎问：“所以，它有可能照出我是黑暗神的样子？”


    克罗妮点了点头。


    塔莎往两侧扯平了嘴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早点找回神识和神骨的。”


    “如果真有需要，我怎么能联系到你们。”


    “我可以也制作一个通讯的魔法道具给您。”克罗妮说，“像塞菲娜刚刚弄坏的那个戒指一样。”


    “不。”塔莎摇头，“魔法道具万一被人发现，我解释不清。”


    她问：“我和你们的这个契约，除了生死关头你们有所感应，还有其他作用吗。”


    “当您呼唤我们的名字，我们便会有所感应。”克罗妮说，“只不过，这个契约无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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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讯。”


    “那我呼唤你们名字的时候，你们会知道我在哪吗。”塔莎追问道。


    克罗妮又一次点了点头。


    “那就行。”塔莎了解后，提出要求，“你现在把我送回去吧，别露了踪迹。”


    克罗妮内心再不愿意，也还是无法违逆主人的命令。她用魔法阵将塔莎传送到中央修女院师生们落脚的酒店附近，自己与塞菲娜则远远地看着。


    塔莎方一走进酒店大厅，就有眼尖的同学注意到了她。


    “那不是塔莎吗？”


    那人疑惑的话音刚落，站在她身侧的总修女长还有茜茜等人都同时扭头朝她投来视线。


    塔莎本还在忧虑自己要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前往人鱼族的居所，也被扬声的话语转移了注意。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总修女长凝望向她的尖锐目光。不难想总修女长此刻有多厌烦她，毕竟她本就是学院破例招收进来的学生，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这两天还频频出现意外。


    “塔莎。”总修女长抬步走向她，戴着些质问的语气问她，“你去哪了，知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走失了。”


    毫无缘由的一顿教训令塔莎心生不快，这也不是她主观上自作主张导致的结果。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塔莎垂下眼眸，做出一副知错的乖顺模样。


    她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脱离队伍行动的，是被人不小心用魔法阵转移走的。”


    其实在蒂娜和罗拉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同总修女长说过塔莎是被人用魔法阵带走的。只是，罗拉为了撇清干系，没有说出自己拉着塔莎到小路上的实情。


    “谁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大路上用魔法阵把人带走。”


    总修女长蹙眉继续问：“你是招惹了什么人吗。”


    塔莎抬头，微微睁大双眼，一双乌黑的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我没有惹事，是罗拉先拉着我到巷子口说话的。”塔莎解释说，“她说想跟我道歉，不小心在密林里撞了我，害我掉下陷阱。”


    “然后我就被人带走了。”


    塔莎的这番话很有引导性，总修女长的眉头皱得更深，厉声问道：“所以，你认为是罗拉计划了这一切。”


    “不，我没有这么说。”塔莎假装慌张地摇摇头，“把我带走的那个人也许是不小心搞错了魔法阵的施法对象，见到我就把我送回来了。”


    总修女长怀疑地盯着塔莎，可说到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人没有大事就好，可怎么出问题的总是你。”


    塔莎撅起嘴，一旁有人小声议论：“这低年级生也太倒霉了，碰上库拉这个铁面无私的冰坨子。”


    “听起来两次都是因为罗拉才遭殃的。”


    “罗拉一直都不喜欢她，你不知道啊。”


    “我就说，罗拉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跟人道歉的人，指不定给人下套呢。”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到库拉耳朵里，她是总修女长，也负责蒂娜和罗拉所在的班级管理，自然更偏向自己的学生。


    “好了，人回来就行了。”库拉警醒塔莎道，“明天就要返程了，你可别再惹出乱子来了。”


    塔莎只能听话地点头，心里却在想，怎么会有她这么倒霉的神。


    被抽走神骨变成凡人也就算了，明明她就是掌管死亡的神，还要被死神追着跑。


    无论是精灵族的宝物还是人鱼族的宝物，听起来都很遥不可及。


    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