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盛慕怀把今日在早朝上和戴璟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给萧元家，萧元家边拿小锤子砸核桃，边道：“戴璟这几天都睡不着，总想着这事儿。人都有弱点，这就是他的弱点，急躁、沉不住气、莽撞不动脑子。皇上只要记着抓住他这点，很多事情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您的手里。”


    盛慕怀非常认真地点头：“朕记下了。大哥，你每一步计划都恰在了戴璟的七寸上，料事如神！”他伸出大拇指，对萧元家赞不绝口。


    “皇上，我……”萧元家放下小锤子，正色道：“如果我帮你除了戴璟，许我回大全，行么？”


    盛慕怀看着他沉默片刻：“朕可以答应，但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你回大全恐怕还没有在大晟安全。”


    萧元家又怎能不知呢，“回大全我一来是为了守着我母后，二来我不想以质子的身份娶沈予。我不会和萧浚川抢什么，只要他能做个好皇帝，对百姓好，他是怎么得来的皇位，并不重要。古往今来不少在夺嫡中杀得血雨腥风的皇帝，在登基后确实可以成为一个明君。百姓要的是一个好皇帝，不是皇帝的好儿子。我和萧浚川井水不犯河水，我多忍忍，相信他不会杀我。”


    其实对于释放敌国质子，即使身为皇帝盛慕怀也要面对一定的反对声，可萧元家亲手帮他稳固的权力，是他最好的大哥！大哥想要回大全，他排除万难也要帮大哥一次。


    “一言既出。”盛慕怀伸出手到萧元家面前，萧元家低头看着，握了上去：“驷马难追。”


    戴璟翻来覆去的被所谓的‘辩论赛’折磨了三天，终于在早朝上迎来了这天。


    戴璟找了三个历年的状元郎，而林既朗那边则是有翰林院的学士、还有御史台的中丞，盛慕怀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唇枪舌战，辩论了整整三个时辰，小太监时不时的续茶，怕他们讲的口干舌燥。


    “都说完了？”盛慕怀双手撑着膝盖，起身，背着手走下金銮殿的台阶。


    “皇上你看怎么办？”戴璟埂着脖子。


    盛慕怀看向其他旁观的朝臣，问：“各位都听见了，来，说说吧。”


    “这事儿不应该是皇上定么？”戴璟瞪大眼睛，厉声问。


    盛慕怀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朕不搞一言堂，听大家的意见。这样吧，觉得国舅这边有道理的，站国舅身后，觉得林大人有理的，站林大人身后！”


    这三天的时间，并非留给林既朗这边的人准备言辞，而是萧元家让盛慕怀挨个召见可拉拢之人的时间。


    萧元家说，人，都有欲望，有人贪色，有人图财，还有人一心想留个好名声光宗耀祖。


    “皇上，现在的关键是拉拢到从前摇摆的大臣，对戴璟心里上是个冲击。不论耗费什么代价，一定要留住这些人。”萧元家如是说。


    于是盛慕怀在这三天里分别见了十几位大臣，针对每个人的不同特点，‘以物换物’的方式争取到了他们的支持。


    果然林既朗身后的人比戴璟那边多了两排出来，戴璟脸色难看，拳头紧握。


    于是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改革’运动在大晟开展，作为实施者的盛慕怀在民间口碑急速提升，从‘百姓只知国舅’到‘天恩浩荡少年天子’，盛慕怀在登基的第四年，迎来了自己收回皇权的关键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被一件件、一桩桩事情给气的，戴璟有一天在郊外骑马时突然摔下马背，人没死，但伤得心气，卧床后久久不能正常行走。


    勤政殿里，萧元家依然在砸他的核桃，旁边放核桃仁的容器从最开始的骨瓷碗到小竹篮，再到现在的背篓，萧元家砸核桃的技术也日益精进，只需两下便能砸出一个完整的核桃仁。


    盛慕怀从大殿外进来，他刚去探望了戴璟。


    “大哥，戴璟现在整日咳嗽，腰背无法长时间地直立，太医看过几轮，方子堆成山，始终不见好。”


    萧元家手没停，道：“他的气数近了。皇上可以收拾收拾戴氏余孽了。”


    盛慕怀坐到台阶的第一级，胳膊搭在膝盖上：“苏梦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跟朕总是说戴璟年老，这次就算是恢复了，也不可能再如从前一样。她应该是想求朕饶戴璟一命吧。”


    “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皇上切莫妇人之仁。”萧元家用手剥离核桃皮：“太后没有出声，说明她很清楚戴璟和你之间势必只将存在一人，而太后选择了你。”


    盛慕怀眉头微蹙，似乎是不敢相信：“朕和太后并无血缘关系，戴璟却是太后实实在在的兄长。”


    “找个时间和太后促膝长谈一番，你要收拾的是戴氏余孽，对于戴氏无辜的人，你不会动他们分毫。”萧元家把核桃仁递给盛慕怀：“给。”


    踏着月色，萧元家穿过后宫小径朝沁水园走去。


    人刚迈进沁水园的大门，小右子从正厅跑出来：“五爷，余大人到访。”


    余詹宁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看到萧元家回来，起身：“公子。”


    “余大人。”萧元家目光瞥见她身旁案几上一个食盒。“是来给我送好吃的么？”


    余詹宁打开食盒，“大全独有的点心，琉璃糕。今儿个去大全出使的邵大人回朝，带了几盒孝敬给太后。我偷拿走一盒，借花献佛，公子不会拒绝吧。”


    萧元家哈哈笑两声：“当官还不打送礼的呢。那谢过余大人了。”


    “你总是说些我都没听过的词语。”


    “这不就听过了。”萧元家走到食盒边，拿起一块，果然如同琉璃一样，一眼能看到里面的馅料。“好吃，果然有家的味道。”


    余詹宁顿了顿：“邵大人回来，我还听说了一些事，公子要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