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头似乎吵闹了起来。


    殿内的二人原本不会管外面的事，但吕晴瞬注意到，外面人声逐渐嘈杂起来。


    她现在本就处于一个高度警惕的状态，对任何异动都十分重视，故而放下手里的锦帕，朝皇帝笑了笑：“父皇且安心，儿臣去外头看一眼。”


    吕晴瞬走到门口，把殿门打开，低声训斥道：“有何要事？皇上现下需要的是清净。”


    那掌印太监瞧见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也勉强安定下来，朝着殿内看了一眼，而后用皇帝听不到的声音向她禀报：“回殿下，是有乱军突袭宫门，现下已经打进来了！”


    “御林军首领呢？”吕晴瞬心下了然，顿时横眉问道。


    “正在朱雀宫门，与乱军缠斗，方才就是御林军那边派人传来的消息。”


    说着，掌印太监微微一停顿，似乎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两眼飞快地一抬一敛，观察着吕晴瞬的神色，才小声说道。


    “据说……那乱军的头领，是已经被废黜的那位。”


    吕晴瞬面上一惊，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事关重大，贸然向皇上禀告，只怕会惊扰心神、损害龙体。”


    她眉头略蹙，飞快地朝掌印太监下令。


    “你且留意周遭，有任何异动随时禀报本宫。本宫既然在此，就不要摆出那副慌不择路的样子，若是惊了圣上，仔细你们的人头！御林军方才来传话的人呢？速速将其唤来！”


    掌印太监被她的气势镇住，也定了定心神，不再像方才一样慌张，顿时领命去传召方才传信的御林军兵士，不一会儿便将人带了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那人，见其身形不高、体肌健壮，应当是适合隐蔽、行动快捷的那一类兵士。


    方才既然能偷偷将消息传过来，也可见其对皇宫内部的空间结构很熟悉。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依言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平静的脸。


    “回殿下，我叫孟函立。”


    吕晴瞬忽然一愣。不知为何，虽然这人的外表、声音和气质都几乎没有任何端倪，但直觉告诉她，这应当是一个女人。


    很好。


    她轻笑一声：“这儿，现下是有个立大功的机会摆在你面前。本宫看着，你是能接得住它的人。”


    “情况紧急，殿下请吩咐，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函立低下头，言语铿锵有力。


    “拿着这块令牌，去把剩下的御林军调过来支援。两刻钟内，你必须带兵回来。”吕晴瞬从腰间取下一枚金玉令牌，“去吧。”


    虽然在朱雀宫门那边守住是要紧，但吕淮仁既然打了进来，恐怕也不会蠢到只派一路人马。


    当今最要紧的，是在邹鸣沁带着玄鸦卫来支援之前，先守住养心殿，保重她自己的安全。


    孟函立领命而去。


    “从此刻开始，任何人不许踏出养心殿外。”


    吕晴瞬提高声音说完，又扫了掌印太监一眼。


    “你替我看管好宫内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要是出了差错，责任权由你来担当。”


    掌印太监冷汗直冒，忙不迭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道：“是！”


    吕晴瞬重新走回寝殿中，皇帝在里头一个人等了许久，明显是慌了神，听到她走路的声响，立即扯着嗓子艰难地问道：“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事罢了，父皇莫慌。”


    她甜甜一笑，重新在皇帝榻边坐下，轻声细语道。


    “只不过是淮仁带着他的私军打进了宫里，要来取父皇的命罢了。何足为惧？”


    吕晴瞬的语气很和缓，仿佛这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皇帝却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顺下去，气息顿时急促混乱起来：“什、什么……”


    “说起来，不是父皇给了他这个机会吗？他有夺嫡之心，私下养着兵、蓄着锐，这些事您不是不知道呀？现下又何必惊讶至此呢。”


    吕晴瞬的声音依旧轻盈而雀跃，但她看着皇帝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父皇还不知道吧？自你病弱以来，一直给你熬汤送水的云贵人，是淮仁留在宫里的眼线。你的身体衰败得如此之快，父皇难道就没有过一丝怀疑吗？”


    如果说方才他还只是略微有些气急，那么听到这里的皇帝，几乎已经咳得快要把肺都嗽出来了。


    随着他咳嗽的动作，喉间那些排不出的毒痰也跟着上涌，堵住了他的呼吸。


    皇帝一边咳嗽，一边用尽全力张开口，大开大合地呼吸着，发出船帆在风中鼓动一般的响声。涎液顺着他的口往外流，吕晴瞬却只是冷眼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父皇，你瞧吧……就是你再不想传位于我，再百般偏袒你的男儿们，他们自己也会速取灭亡。倒是你，糊涂了一辈子，临了最后，明知道一切已成定局，还非得给我留这么多麻烦，又是何必呢。”


    皇帝瞪直了眼睛看她，目光已然没有了愤怒与震惊的神采，而是在出气越来越多、进气越来越少的一呼一吸之间，逐渐归于涣散。


    吕晴瞬站起身来，用充满怜悯的眼神，藐视一般凝视着他，叹息道。


    “父皇，你好死罢。”


    ————————————


    另一边，楚府。


    邹鸣沁正伏案理事，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见是玄鸦卫的暗卫，顿时目光一沉：“什么事？”


    暗卫将吕晴瞬所吩咐的转述了一遍，邹鸣沁立即明白了事态有多么紧急。


    她告诉了楚嫦一声，让她保护好自己后，便带着梁吹一同赶往玄鸦卫调兵。


    路上，邹鸣沁用意念给姜折阔传话。


    “有情况，你现在就去吕淮仁那边探一探，看他是不是准备行动了！”


    姜折阔那边愣了愣，显然是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但他很快便应了好。


    邹鸣沁赶到玄鸦卫卫府，与崔岩雀碰上了面。


    与此同时，姜折阔那边正好有了消息：“吕淮仁不在府里……我刚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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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那边买了消息，他已经带着军队往皇宫那边去了，还有不到一炷香就到朱雀门，不过人数并不算多。”


    “人数不多……他肯定不止这一路兵，估计是要声东击西。”邹鸣沁没有丝毫犹豫，开始着手调兵遣将。


    御林军那边照理还能拦一会儿，但不一定保险。


    她快速写完一张纸笺，交给一名暗卫：“现在带着这封信去紫金卫，虽然没有兵符，但他们不敢不出兵。一旦有动作，告诉紫金卫的统领，让他带人去朱雀门支援。”


    “岩雀，你带一队暗卫，现在立即去皇宫，先找到太子殿下。”


    邹鸣沁沉着地依次下令，没有一丝慌忙和急乱。她略一沉思，指了指方才去楚府传信给她的那名暗卫。


    “剩下的人，以你为首，暂时守在此处，整合卫府里所有玄鸦暗卫，以烟花为信，一旦看到宫内的信号，立即前往支援。”


    “梁吹，你同我走。”说完，梁吹朝她点了点头，二人一同出了卫府，快速往城郊的茶楼赶去。


    玄鸦卫卫府算是吕晴瞬暗卫的最大聚集地，也是她们平日在明面上动用得最多、最频繁的力量。


    但如果是要打仗……只有玄鸦卫这群人，是不足够的。


    城郊那座小茶楼是吕晴瞬私军最主要的隐藏据点，她和梁吹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一会儿，我先带一小队精锐，以最快速度赶往皇宫，接应殿下。你领着大部队入宫，路上多少会慢一些，但没关系，能正常到达就行。梁吹，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梁吹点点头，没有过多的疑问：“是。”


    最后，邹鸣沁再次给姜折阔隔空传话。


    “姜折阔。”


    对面很快传来应答：“我在！”


    “你的速度应该比我快很多，先去皇宫，观察一下大致的情况，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我们一会儿见。”


    “收到。”姜折阔遥遥应了一声。


    ————————————


    邹鸣沁按照计划，带着一队精锐铁骑，从离养心殿相对最近的白虎门进了宫。


    “鸣沁，目前局势很乱，皇帝前不久好像气绝了，吕淮仁的另一队兵马已经打到了养心殿，正在和这边驻守的御林军交战。”


    姜折阔正给她汇报着最新战况。


    “我好像看到崔岩雀了……对，是她！她，还有其她一些玄鸦暗卫也在作战。目前好像还算顺利，吕淮仁那边的人没法再突破进去了。”


    邹鸣沁稍微放下心来：“养心殿呢？情况如何？”


    “养心殿好像已经全面封锁了，周围守卫很森严。等你到场，估计很快就能把吕淮仁这群残兵都拿下！”


    “再有不到一炷香，我就能赶到了。”邹鸣沁道，“你现在先潜进去找晴瞬，同她汇合，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姜折阔刚应了句“是”，紧接着又惊呼道：“不好了！”


    邹鸣沁紧盯着养心殿的方向，忽然发觉它上空冒出了一股尚不明显的浓烟，心中咯噔了一下。


    “养心殿里头起火了……还有旁边的观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