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棠心中一时有些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江铎未来时她总觉得惴惴不安，可人到了眼前，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但不管江铎相不相信桑家会勾结皇甫余党，只要阿娘还在桑府一日，她便必须寻到办法保全桑家。


    眼见着江铎已经快要踏进殿中，桑晚棠掩去眸底的情绪，站起身来迎接，神色如往常别无二致：“陛下金安。”


    膝盖刚弯了半分，桑晚棠便感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肘弯，顺着向上去的力道将她提了起来。


    带着一丝疑惑的抬眸看去，正巧对上了江铎那双寂静无波的眼眸，但与往日里的那份平静不太一样，这次掺杂着她看不懂的，像沉在寒潭底的碎光，忽明忽暗。


    桑晚棠顺势站直身子，装作未曾察觉那份异样，垂着眼帘轻声问：“陛下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


    “阿棠没有什么要与孤说么？”江铎反问，径直走到案前坐下，顺手拿起桑晚棠刚刚用过的茶杯，斟了一杯浓茶抿了口，茶雾模糊了他的神色。


    桑晚棠心中一跳，又略有些疑惑，是指桑家的事情吗？


    思索再三，还是询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孤在想，阿棠有时当真是如表面上这般乖巧吗？”江铎放下茶盏，瓷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目光幽幽的瞧过去。


    桑晚棠闻言不自觉捏紧了袖口，心中七上八下，有些拿不准江铎究竟是发现了什么。


    旋即不解的抬起眼眸，维持着镇定：“臣妾对陛下别无二心，陛下何出此言？”


    江铎闻言眸中似是一闪而过些什么，看着此刻眸中一片澄澈的桑晚棠，不知是不是又回忆起从前，很快便黯了下去。


    呵，从前他不也是一步一步沉沦在了桑晚棠这副善伪装的外表下吗？


    他甚至不知道桑晚棠到底有几分真意。


    “既如此，阿棠可识得这个？”江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递到了桑晚棠面前。


    桑晚棠垂眸看去，待辨认清楚这是什么，瞳孔下意识微缩了一下，像是有些讶然。


    若不是知道她自己没有写过这些东西，当真要以为这封信是她写的。


    再细看里面的内容，桑晚棠更是震惊，这上面记录的江铎的一日行程以及一些喜恶，若非身边之人，断然是写不出来的。


    将这样一封信寄出去，相当于是在给外人寻找暗害江铎的空隙。


    “这字迹的确像出自臣妾之手，可臣妾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桑晚棠不知江铎会不会信，许是有些紧张，此刻的脸色似乎也变得白了些。


    这一路走来，江铎其实已经冷静地思考过，这封信未必真的出自桑晚棠之手，之前的种种或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想听桑晚棠亲口说。


    “陛下可相信臣妾？”


    见江铎似是在出神，桑晚棠抬眸，目光里带着几分真诚，虽未刻意流露什么，但瞧起来恰到好处的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江铎目光聚焦，站起来捏住桑晚棠的下颌，轻轻抬起，凑近，灼热的视线看着桑晚棠，像是要从那双眸里看出些什么。


    “阿棠既如此说，孤自然是信的。”


    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江铎面色瞧起来有些意味不明，只是声音低沉的开口。


    “只是希望这次……阿棠不会再让孤失望。”


    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下颌一松，桑晚棠暗自松了口气，还未曾完全落地，江铎的声音再次入耳。


    “先前阿棠回府以及寄信一事，可有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江铎深邃的眼眸看向桑晚棠。


    桑晚棠抿了抿唇，江铎这是还不完全相信她吗？


    不过仔细想来，也的确该如此，现在的江铎不对她恨之入骨便已经很万幸了。


    “此事涉及家丑。”桑晚棠抬眸看向江铎，瞧起来似是有些迟疑的意思。


    江铎食指随意的敲着扳指，神色看起来毫不在意，但眼中反倒是提起了一丝兴趣，只是示意桑晚棠继续说下去。


    “那日回宫是臣妾的嫡母向宫里寄了一封信，让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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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回府，想让臣妾引荐嫡姐一二……”


    “至于寄信，是因为嫡母拿臣妾姨娘要挟，臣妾实在放心不下，只能用这个方法确认姨母没有出事。”


    桑晚棠没有隐瞒，将这两件事都如实交代了，左右不过是一些宅院明争暗斗，没有什么需要对江铎特意隐瞒着的。


    江铎神色晦暗不明，依照宸一所探查的桑府的情况，这些的确是有可能存在的，旋即幽幽开口：“所以阿棠那时还是保留了一手？”


    桑晚棠思索了一瞬，知道江铎说的是桑娩入宫小住一事，没有否认：“臣妾知陛下如今没有充盈后宫的想法，便这般选了一个折中的做法。”


    江铎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他，这也是当初她这般做的原因之一。


    “孤的阿棠还真是聪慧。”江铎不知有没有全信，只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话意。


    桑晚棠垂下眼睫，没有回应，只是小心的将话题引回了桑府：“那陛下……如今可有查到桑府与叛乱之人勾结的事情？”


    “阿棠觉得此事会是桑府所为吗？”江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深邃的看着桑晚棠，丝毫不顾及面前站着的也姓桑。


    这个问题抛给她……但江铎既不避讳的问她，那她也不必顾及的回答。


    桑晚棠只是按照一般常理分析：“以臣妾目前所知，兄长业绩平平，整日玩乐，此事不像是他能做出来，更何况，兄长除却自幼交好的几个同窗，几乎不与人交往。”


    江铎定定的看着桑晚棠，瞧不出想法，只顺势接了话：“阿棠分析的极为在理。”


    话落，便没了下文。


    桑晚棠捏了捏袖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微微抬起脸，问道：“陛下觉得……此事会是桑家所做吗？”


    听到这话，江铎唇角忽的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叫人看不出情绪：“阿棠觉得不是，孤便……相信不是。”


    桑晚棠看着面前不像在玩笑的江铎，一时间心都颤了颤，江铎今晚似乎一直在迁就着她，她竟分不清江铎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