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空荡，愈发显得氛围紧张，江铎面色阴沉，犀利的目光直直看着陈太医，似乎是觉得荒谬。


    陈太医擦了擦额角因为紧张出现的汗，颤颤巍巍的回答：“臣也不知，臣只观测到美人的脉搏康健，但又有心疾的症状，实在是感到费解啊。”


    虽然自己把了很多年的脉，按理说应当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但他也不能随意揣测桑晚棠是装病啊。


    江铎眸中寒光一闪，声线淡沉：“她还说什么了？”


    陈太医闻言回想一番，逐字逐句的复述了过来：“美人还说胸闷气短，偶尔呼吸不畅，心口疼起来的时候像针扎一般。”


    “呵，孤瞧她可好的很。”江铎冷笑，显然足够了解桑晚棠，并没有相信这副说辞。


    “那……臣该如何……”陈太医小心翼翼的看着江铎，显然是带着迟疑。


    江铎略微思忖，冷淡的眉眼掠了过去，开口道：“无妨，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陈太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忙应下：“是。”


    ……


    一连几日，桑晚棠都装病，药材也是如流水一般向长春殿里送。


    眼见着药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齐全了，今日也到了桑娩出宫回府的日子。


    桑晚棠打算悄悄将药材收好，以便桑娩离开时放在箱子底，瞒天过海。


    此刻在屋内收拾着，未料殿外忽的传来一声通报：


    “陛下驾到——”


    因着此事只有她与桑娩知晓，为了减少事端，她都是避着青黛与蓝星的，此刻殿内也只有她一人。


    看着满桌的药材包，桑晚棠眸中闪过一丝紧张，若是想要在江铎进屋前这几息将药材收好，根本不可能。


    随着江铎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焦灼间，桑晚棠慌乱的将药包往柜子塞，眼看着门外的身影即将踏进来，连忙假意咳了两声：


    “咳咳......还望陛下止步，臣妾身子不便，怕将病气传给陛下。”


    果不其然，门外的人听了这句话后顿住了脚步，修长的身影映在门窗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江铎眉梢微挑，眸中深邃，即使看不清殿里的状况，耳边也已经听到那细碎的动静。


    “是吗？可孤听桑美人此时都已经可以下榻走地了。”


    桑晚棠呼吸一轻，尽力轻手轻脚，不让细碎的声响传出去，压低了声音道：“......调养几日的确已经好多了，若陛下不嫌，还请稍等片刻，待臣妾更衣便来。”


    门外没了动静，桑晚棠趁现在快速的收拾妥帖，随后才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去开了门。


    打开殿门的那一刻，正巧与江铎的视线撞了个对着，桑晚棠微微垂下头去，如常见了礼。


    一道灼人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细细的打量着，桑晚棠感觉自己的额头似是覆上了一个微凉的指腹，酥酥麻麻的，随后轻轻一按，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桑晚棠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见江铎的指腹在阳光的下正泛着光亮，像是有一滴水滴在了上面。


    江铎指腹一捻，面不改色，对上桑晚棠的眼眸，似乎有意试探：“桑美人怎的这般热？”


    桑晚棠睫毛轻颤，未曾出现想象里的慌乱，神色平静的应道：“臣妾这几日病着，便没有命人在屋里摆放冰块，想来是刚刚在殿内闷到了。”


    江铎眉梢挑起半寸，向前走了一步，笑意如同薄冰浮在眼底，教人辨不清真假：“既如此，还是寻太医瞧瞧，免得孤的桑美人再闷出了旁的病症。”


    桑晚棠只当全然未觉，维持着镇定：“臣妾已经感觉好多了，不用再瞧了。”


    二人说话间便已经到了门槛，刚刚在屋子里待久了，竟未曾发现屋内的药味这般明显，此刻一踏进来，药物的味道一瞬就充斥在鼻尖。


    桑晚棠偷偷打量了一眼江铎，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不知何时江铎已经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微微向前俯身，鼻尖几乎要蹭到桑晚棠的面颊：“药味如此浓郁，桑美人当真觉得好多了？”


    突然出来的声响让桑晚棠身子下意识一颤，闻言掩盖住思绪，抬起一双澄澈的眼眸应声：“臣妾觉得的确好多了，药味浓郁或许是刚刚喝了药的缘故。”


    江铎看着桑晚棠清澈无暇的眸子，唇角的笑意褪去，收回了视线。


    她惯会用这幅神情来欺骗他。


    许是常年厮杀的缘故，江铎面无表情时眉目间总是带着几分凌厉，让人瞧了不免心生畏惧。


    此刻桑晚棠心跳不自觉加快，再让江铎探究下去怕是迟早会露馅，连忙转移了注意。


    “陛下今日来长春殿是有什么事吗？”桑晚棠跟在江铎身后，樱唇微抿。


    眼瞧着快到了桑娩出宫的时辰，再耽搁下去怕是没有机会将药材送出宫了。


    江铎神情自若，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孤来找桑美人……兑现诺言。”


    桑晚棠回想，是先前在养心殿那晚。


    毕竟从前的晚妃当的有名无实，桑晚棠只觉得耳根温热，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现在还是白日……”


    江铎应当不会这般饥渴难耐吧……


    几乎在桑晚棠刚说完前半句话，江铎便开了口，平静的眸子里似是隐藏着什么在暗流涌动，丝毫没有芥蒂：“白日不可以吗？”


    桑晚棠闻言攥了攥手掌，一贯从容不迫的脸上此刻出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今日是嫡姐出宫的日子，我想去送送她。”


    这个理由合乎情理，江铎应当不会不应。


    果不其然，只瞧江铎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敛去眸底的情绪，应了下来。


    “桑美人即开了口，孤又岂会不应？”


    江铎的指尖蹭过桑晚棠的耳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摩挲着，仿佛要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碾进这方寸肌肤。


    桑晚棠耳边顿时引起一阵酥麻，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将江铎打发走，却见眼前之人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再度开口：


    “孤尚有公务，便不扰桑美人……叙旧了。”


    桑晚棠一愣，所以刚刚江铎就没打算白日……


    只是单单试探她？


    待回过神，江铎已经快要踏出了长春殿，桑晚棠看着江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敛去心底的情绪。


    ……


    将药材安排好，桑娩顺利出宫，已经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辰。


    桑晚棠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窗棂外面的月色，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几乎没动几口。


    正巧此时，殿外传来通报，桑晚棠这才搁下筷子，起身去迎接。


    江铎一身玄色，快要与身后浓浓的夜色融一体，行动间带着独特的雪松香气萦绕在四周。


    几乎刚一踏进来，江铎便注意到了桑晚棠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膳食，眉头一皱。


    桑晚棠此刻已经没了吃东西的东西，见状正想唤来宫女撤下，谁料江铎已经先一步冷着脸看向了一侧的福公公。


    “添筷。”


    福公公有一丝愕然，见状连忙喜笑颜开，立刻去后厨安排。


    桑晚棠只得再次坐回桌前，待碗筷上齐，顶着奇怪的氛围，与江铎又一次用起了晚膳。


    江铎吃饭时向来不喜说话，就连吃饭的动作也都是慢条斯理的，桑晚棠也只得夹起一个藕夹递到口中，整个殿内一片凝重。


    就这般不知不觉间，竟吃的有了七八分饱。


    耳边陡然响起筷子搁下的声音，桑晚棠思绪回笼，正巧见江铎的视线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许是很久没有这般被人盯着吃东西，又或许是脑中乱作一团，桑晚棠也随之放下筷子，起身行了一礼：“臣妾吃饱了，先去沐浴。”


    桑晚棠未等江铎开口，稳住身行后便落荒而逃似的走去了隔间。


    江铎看着桑晚棠的背影，似是看出了桑晚棠的一丝窘迫，淡然的饮了口茶，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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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眸映照着两团烛光。


    屏风后面，氤氲的雾气如轻纱漫卷，青黛蓝星一左一右站在两侧，以便伺候桑晚棠沐浴，周身水汽愈发朦胧。


    “美人今日想用什么样的花露？”蓝星捧着描金托盘盈盈俯身，六只琉璃瓶在烛光下流转着光泽，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桑晚棠垂眸望着水面漂浮的山茶花，胭脂红的花瓣被热气蒸得发软，抬手将发丝撩至肩后，玉臂浸入温水时，发出一阵细碎的水声：“便用平日里那个吧。”


    或许今日有些不同，长春殿上下都颇为重视，大到穿衣打扮，小至熏香花露，一一都是精心选择的。


    “好。”蓝星笑着应下，熟稔的打开瓶子，月桂花香顿时围绕过来。


    屏风外面一片安静，甚至连轻微的呼吸声也无，也不知江铎此刻在干什么，桑晚棠敛了心绪，强压住心底的异样。


    虽然入宫当晚嬷嬷就教了她，但晚妃到底是空有名头，画册上的画面实在是令人面红耳赤。


    在水中不知浸了多久，桑晚棠才觉得缓和些许，像是下定了决心擦干水渍，换上绯色寝衣出去。


    殿内已经没了江铎的身影，桑晚棠走到内室扫视一圈儿，想象中的身影并不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了。


    正疑惑间，身后忽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找孤？”


    带着冷香的气息裹着温热呼吸，擦过她温热的耳垂，玄色衣角扫过绯色裙裾，桑晚棠只觉得有一个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腕骨。


    下意识转身，却陡然撞在了一个略微烫人的胸膛上，顺着肩背蔓延。


    桑晚棠的视线刚好触及江铎身上的寝衣，熟悉的图纹几乎让她第一眼便认出那是她亲手绣的。


    本来以为江铎只是故意罗列了这么多，想要磋磨她，亦或者是惩罚，没想到竟真的是一直贴身穿着。


    许是察觉桑晚棠的视线，江铎嘴角染上一丝笑意，握着桑晚棠手腕的手缓缓往上，最终停在了衣带处，呼吸扫过桑晚棠脖颈：“桑美人不妨试试孤这寝衣合不合身。”


    桑晚棠手指下意识蜷缩，想要向后，却未料到江铎手上的力道加重，让桑晚棠半分后退不得。


    “臣妾瞧应当是合身的。”桑晚棠垂下眼眸，只觉得手掌触及一片温热。


    江铎眸底似是有什么在翻涌着，一步一步向前，逼的桑美人不得不向后退，像是要将桑晚棠圈禁起来：“可孤觉得……似是有些紧了。”


    脚跟已经碰到床边的台阶，此刻桑晚棠的身躯与江铎几乎是紧贴着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以及某处像是玉佩般的东西贴在腿上。


    只是玉佩是冷的，而此时贴着的却是有温度。


    不知是不是刚从水里出来，桑晚棠的眸子中似是还蒙着一层极淡的水汽，如春水荡漾，分外勾人。


    桑晚棠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便是此刻，江铎身子忽的俯下，吻住桑晚棠唇角，一点一点细细的碾磨，甚至进一步勾缠着桑晚棠的舌。


    几乎是浑身一颤，桑晚棠腿一软就要向着身后的榻上栽去，江铎抬手扣住桑晚棠的后脑，顺势倾倒，同桑晚棠紧贴着。


    修长的指骨轻轻一扯，裙带散开，桑晚棠下意识浑身紧绷着，蜷缩了一下身体，许是江铎吻的凶，又许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桑晚棠几乎快要窒息。


    桑晚棠压住喉间快要发出的声音，胸口似乎发烫，心中更有一簇火苗在烧。


    江铎伏在桑晚棠的耳边，许是察觉了异样，轻笑：“阿棠不用忍着的，不然孤也不知，亲的力道究竟是重了还是轻了。”


    注意到江铎喊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桑美人”，而是“阿棠”，桑晚棠下意识颤抖了一瞬。


    难以启齿的一抹羞耻在桑晚棠心底油然而生，耳根泛起红色，下一刻，察觉江铎手指划过了某处，桑晚棠下意识从喉间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


    耳边传来江铎带有一丝低沉的话语。


    “说，你想做孤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