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牵制江申。”白霄的笑意敛去，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我巴不得他和帝国那帮蛀虫搞内斗，斗得越狠越好，最好一方把另一方彻底杀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冷酷，“然后，我再把剩下的那个杀干净。”


    祝霞光冷淡的说，“江申在战争期间损失惨重，舰队需要重建，他没那么快恢复元气。暂时几年内斗不了。”


    “而且，我要是江申，肯定觉得你白霄最碍事。”祝霞光说，“非要造反，他估计第一个杀你。”


    “你若是把地给他了。”祝霞光说，“他真能在虫族的地盘肆无忌惮玩出花来，估计没几年就恢复了，我们必须有能牵制他的玩意。”


    “所以？”白霄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祝霞光继续说，“我们当然可以把地卖了，但不是给江申。可以卖给李胤慎。”


    白霄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卖给那个蠢货？”


    “正因为他是蠢货，才好拿捏。”祝霞光的声音依旧平静，“皇室需要实打实的功绩和地盘来重振声威，对抗内阁日益膨胀的权力。李胤慎再蠢，这点利害关系也该懂。”


    “我们把地高价卖给他，皇室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得出钱出力去经营、去防御，直接就和江申对上了。”她顿了顿，指尖在星图上轻轻一点，划过皇室势力与江申地盘之间那条无形的线：“让他们互相牵制，互相消耗，我们也更从容。”


    白霄嗤笑一声：“你想一箭三雕？你想得倒美。李胤慎那个没脑子的，被内阁那几个老东西一忽悠，转头就能把枪口再对准我们。跟他合作的可能性？”


    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为零。”


    祝霞光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白霄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


    李胤慎与白霄，多年的敌对和相互下绊子早已积下厚厚一层信任的坚冰。这不是一次利益交换就能轻易融化的。


    ......


    祝霞光冷笑一声：“行啊，殖民地留着不行，卖皇室也不行，那你干脆直接把那几颗星球打包送给江申当见面礼算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祝霞光突然想说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那个混蛋，又想说江申是个可怕的混蛋你们凭什么都看不起他，但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她突然沉默了，她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和江申的事情，包括曾经她最信任的白霄。


    她只觉得江申难对付，但又知道白霄过于傲慢，但这是帝国天龙人的天性，自以为掌握了绝对的科技和武装力量，从来不把边远星系的家伙放眼里。


    白霄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不知道发什么癫：“祝霞光，你倒是潇洒，扔下一堆烂摊子跑去度假？”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讥讽：“怎么，有阿瑞蒙那条舔狗陪着，心情很好？”


    祝霞光嗤笑：“关你屁事？关他屁事？不是你非要我听你唠叨、逼我发表意见的吗？我说了别卖殖民地、最好和李胤慎合作，结果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受不了破防了是吧？”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阿瑞蒙温和得近乎甜腻的声音，他敲了敲房间门：“霞光，要不要喝点果汁？我刚让人冰镇了迦南的特产果酿，味道很清甜。”


    两人皆是一顿。


    阿瑞蒙这个王八蛋，祝霞光受不了他了！


    祝霞光猛地拉开门，冷着脸道：“不喝。”


    通讯那头，白霄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不喝？你还是喝点吧，不然我真怀疑你脑子里是不是空的，你居然觉得我能和李胤慎那个蠢货合作？他做过什么聪明事你倒是说说看？”


    祝霞光说：“行，那你把殖民地打包卖给江申啊！反正你看不上皇太子那点脑子，干脆让JS大人带着虫族遗产一路杀回主星好不好？”


    “——然后让你带着阿瑞蒙远走高飞？”白霄的声音陡然淬上毒汁，“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听着我们吵架是不是很尽兴？”


    阿瑞蒙适时出声，嗓音依旧温和得体：“白霄阁下，我刚刚过来，只是来送果汁。”


    祝霞光有时候真的很受不了阿瑞蒙这个玩意，但她还是忍着火气，轻声细语开门把他请走了。


    祝霞光回到白霄面前，彻底火了：“随便你！你爱怎么搞怎么搞！我懒得管了！”


    白霄冷飕飕的说：“你凭什么不管，当初踩着我上位的时候说得好听，命运共同体？要我把人生都交给你？同甘共苦一辈子？现在你就想抽身而退，把所有的破事全扔给我？”


    祝霞光也炸了：“大哥我退休了不行吗？我们共苦苦完了，甜头全归你，你赚翻了，你还要我怎样？别再来烦我了！”


    ......


    祝霞光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台是白霄那透过加密频道传来的、冰冷又执拗的质问。


    另一台则是属于“玻璃糖”的那个终端，正以一种不屈不挠、近乎骚扰的频率嗡嗡震动。


    屏幕执着地亮着，来自“胤”的通讯请求和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胤：？？？」


    「胤：说好这个时间打游戏的？人呢？」


    「胤：回话！」


    「胤：你骗我？」


    「胤：接通讯！」


    祝霞光深吸一口气，感觉耐心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


    她先是飞快地在“玻璃糖”的终端上敲字，试图先摁住那头即将暴走的皇家巨婴：


    「玻璃糖：请稍等。正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呢。」


    这条信息仿佛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锅。


    紧接着，更疯狂的消息轰炸如同星际鱼雷般密集袭来，几乎要撑爆她的屏幕：


    「胤：男朋友？」


    「胤：你耍我玩呢？」


    「胤：你这种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胤：接通讯！我命令你立刻给我说清楚！」


    祝霞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懒得再看，指尖飞快地又补了一句：


    「玻璃糖：那游戏别打了。」


    这下算是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胤：你再说一遍？！你敢！」


    「胤：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不让你玩？他管那么宽？！」


    「胤：他是谁？你让他来跟我说！」


    「胤：你是不是被他控制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定位发来，帝国警署我有熟人！」


    祝霞光：“……”


    要几把干嘛啊你！


    ......


    而另一边，白霄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洞察：“祝霞光。你第二个终端一直响，在和谁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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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语气平静，却比直接发火更让她头皮发麻。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最细微的不协调音。


    祝霞光有点心虚，但面上不显，继续说：“没什么……听着，白霄，我根本不想参与你们那些窝里斗。”


    她顿了顿，想起江申那些莫测的手段：“江申那玩意有多恐怖，我心里最清楚，殖民地的处理必须慎重。你别阴沟里翻船，到时候还得我来捞你。”


    白霄在那头似乎冷笑了一声，但祝霞光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行了，我宝贵的脑子肯给你出主意，已经是对你的负责了，白霄上将。你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没完没了地审问我。”说完，她不等白霄回应，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讯。


    几乎是通讯切断的下一秒，白霄的通讯请求就又执拗地亮了起来，嗡嗡震动着。


    祝霞光看都没看，直接再次挂断。


    紧接着，白霄的消息就追了过来。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嘲讽：


    「白霄：真搞笑。话还没说完，你挂什么？」


    「白霄：这么急着打发我？」


    「白霄：是要忙着去见谁了吗？」


    「白霄：在外面玩得很开心是吧。」


    ......


    祝霞光把两个终端并排扔在床上，看着白霄和李胤慎，它们躺在床上狗叫，此起彼伏地亮起、震动、发出提示音。


    她瘫进柔软的靠垫里，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闭上了眼睛，决定先把李胤慎安抚好。


    只是，祝霞光盯着终端屏幕上李胤慎接连不断跳出来的消息，只觉得有些幼稚可笑。


    明明是帝国皇太子，明天就要参与重要的会议，此刻却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有这么多时间纠缠一个网友。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是了，他可是皇太子，天生就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但也不至于像这样，跟天生没有长脑袋一样吧。


    他拥有一整个团队的外置大脑，那些谋士、顾问、幕僚，他们会替他分析利弊、起草文书、甚至预判风险。


    可问题是，李胤慎的“外置大脑”质量实在参差不齐。


    有些是蠢而不自知的贵族门客，有些是首鼠两端的三姓家奴，有些是能量有限、只能处理琐事的牛马。


    再不然就是像阿瑞蒙这样，要身份有身份要能量有能量要脑子有脑子，但表面温顺实则打着小算盘哄他玩的。


    祝霞光忍不住刻薄地想：要是他真有个靠谱的外置大脑，也不至于对外表现得那么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阿瑞蒙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霞光，我刚刚烤了小饼干哦，绝对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门外，阿瑞蒙正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站着，上面摆着果汁和烤得金黄的小饼干。他一手稳稳托着托盘，另一手轻轻敲着她的门，脸上挂着那种教科书级别的温柔笑意。


    老天，这人还有完没完？


    与此同时，她手边的两个终端像比赛似的滴滴作响。两台机器仿佛在开展一场谁先逼疯她谁就赢的竞技比赛。


    祝霞光感觉自己的CPU真的要干烧了，她真的很不擅长同时处理多件事情。


    她忍不住幻想，要是能把自己拆成三份就好了：一份去应付白霄的阴阳怪气，一份去敷衍李胤慎的幼稚纠缠，最后一份去给门外的阿瑞蒙开个门，收下那盘小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