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于谦碰上了那位能将天下集昏君所有的昏聩于一体的朱祁镇。


    既然朱高旭不准备造反了，他当然要跟太子一家修好关系，他日，若自己能寿终正寝，他一定也要保于谦寿终正寝。


    想着这些，朱高旭问于谦说：“你说，你快说，我做什么？”


    “对太子皇上绝对的尊敬，表现出自己只是临危受命，但切记只是对我大明的太子和皇上，对外族……绝不客气！”


    京城内。


    那间不知名的茶馆里，一楼依旧是人声鼎沸，二楼也依旧只有那一男一女。


    只是这一次，男子站在一旁，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而女子则是轻轻的倒上了一碗清茶。


    男子见她如此镇定，便说：“梁楠赌场被拔除了，你不紧张么？”


    女子轻轻的抬起头，又轻轻地一笑：“为何会紧张？不过是拔了一个梁楠赌场而已，赌头自杀，随从皆死，老杨不已经逃出来了么？”


    “可他们顺藤摸瓜，迟早摸到这里，我们该撤了。”


    “蠢？”


    女子只是轻轻一笑。


    白衣男子被他说的一阵面红耳赤，紧接着脸上又写满了不解：“什么？”


    女子说：“你看朱棣下命令了么？并没有，他只放任汉王自己调查，为什么？你想过么？”


    白衣男子摇摇头。


    “朱棣并不在乎这次案子的结果，他只想看看汉王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临场不乱，我们这些人太多了，他们杀不干净，朱棣是什么人？永乐大帝，他真要追查下去，我们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


    “老杨撤退出来，他们顶多能拔了户部的几个小角儿，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坐下，喝茶吧，凉了，便不好喝了。”


    别说，这女人虽然年轻，可眼光却如此凌厉。


    诚如她说的一样，现在的朱棣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兴趣。


    就像应天府刺杀一样。


    掀起波澜了么？


    并没有！


    朱棣是差人寻找了一段时间，可找来找去的，这事情京城内还能听到吗？


    永乐大帝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靖难遗孤当回事。


    他的生气也不过是在给几个王爷和太子看而已。


    他永乐大帝杀了多少人？打了多少仗？是怕死的那种人吗？如果他怕死，就不会亲赴前线，就算亲赴前线，一般的帝王也是坐镇大军之后，军队溃败，他比冲锋的军队能更快的逃走。


    而朱棣却是提着刀冲锋陷阵的那个。


    如此勇猛的朱棣，会因为他们一个小小的刺杀，一个小小的冤枉就没完没了的抽丝剥茧找他们？


    除非，他手上没有别的事情。


    但现在他刚刚亲征回来，国内事务杂乱，他需要一个个处理，赶上大后天的小宴，这几天街道上都在铺排，老杨一走，最多就是那几个虾兵蟹将被料理了，人死了，他们可以继续安插，并不影响。


    男子这才坐了下来，说：“可老杨活着终究是个麻烦。”


    女子倒水的动作突然猛地停顿了一下。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很多：“老杨是真正的靖难遗孤，跟我们一样，你想除了他？”


    这女子一向很柔和的样子，看不出生气的模样，也看不出有什么杀气或者杀心的动作。


    可此刻，她说话的时候，那种骇人的目光却让人心头莫名一凉。


    被她这个眼神一看，男子显然吓了一跳。


    他的话头也就赶紧改了，说：“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女子说：“带老杨来见我，要活的。”


    这男人此刻有点如坐针毡了，一听这话，连忙起身，鞠了一躬，茶都没有喝上一口，就匆匆的往楼下跑去。


    这女子这才轻轻的哼了一声。


    ……


    这边……


    朱高旭询问过于谦之后，已经得到了想要大的答案。


    于谦便是向前凑了一步，醉醺醺的凑到朱高旭的身边，说：“往常我出去办事，都是回头给王爷你带酒，这次，我空手归来，也难得蹭的一杯烈酒，王爷呵！不介意吧？”


    朱高旭看他这样，忍不乐了：“你还喝？这站都站不稳了，你可是害得本王损失了三十金。”


    于谦往太师椅上一趟：“三十金而已，对你这堂堂的汉王府，这点钱算不得什么，我出这主意，可够你千金难换了。”


    “哈哈，好吧！你说得对，夫人，你听到了，咱于大人还要喝酒，不过烈酒就算了，清凉酒水来得几许岂不是更好？”


    “嗯，也行，好喝就行，还得有肉，馋这一口！”


    朱高旭无奈的摇摇头说：“你于谦也是堂堂的大明重臣，你说你，怎么混的一顿肉都吃不上？”


    “大明俸禄才几个？”于谦摇摇头，“我于谦虽未吃不起酒肉，可我于谦敢对天下百姓说一句，本官两袖清风，本官对得起天下芸芸众生，嘿嘿，不会被人唾骂，本官要的不是家财万贯，要的只是万古流芳！”


    “他日，后人说起我于谦，都得说上一句‘看！那于谦乃是千古英雄豪杰！’是不？”


    于谦可能是真的喝高了，他这竟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这会汉王府不少人都听到了。


    刚才那个女仆也听到了。


    是啊！


    于大人要的是万古流芳！


    整个应天府里最穷的怕是就是这位于大人了。


    虽说大明对贪官的惩罚力度极重，因为当初朱元璋见识过苛政贪腐带来的痛苦，他的父母就是被那么活生生饿死的，甚至于死了之后，就连裹尸用的裹尸布都凑不齐。


    所以，他恨贪官恨到骨子里。


    以至于杨宪当初把那个扬州只是用些许种子换了些酒肉的官吏剥皮萱草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他不但不怒，反而拍手称好。


    虽然到了朱棣这一朝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对贪官大的惩处也很深。


    可是，达到了那个官位，天下有几人不贪？


    就算是一个村官也可顿顿喝酒吃肉，一个乡官每年也可进数千银两。


    到了这应天府，那就更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