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撷芳殿里的少年
作品:《开局即死局,朕成了亡国之君》 翌日,晨曦透过窗棂,熊启身着常服,正逐本翻阅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
不多时,他眉头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短短一日之内,弹劾户部尚书刘秉的奏折竟已攒了厚厚一叠。有御史言官列举其贪腐细节,有地方官员附陈其盘剥之苦,甚至连几位素来谨小慎微的宗室亲王,也隐晦提及刘秉权势过盛、干预地方政务。
“呵,”熊启低声轻笑,指尖在一本奏折上轻轻叩击,“看来这朝堂之上,终究还是有人向着朕的。”
他想起昨日左遗直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的弹劾,再看看眼前这些接踵而至的奏折,心中愈发笃定。刘秉结党营私多年,早已引得天怒人怨,如今不过是借左遗直一把火,点燃了众人积压已久的愤懑。
正思忖间,目光扫过书房角落侍立的身影,那是刚投靠他不久的秉笔太监李福安。这李福安文笔好,知进退,事情也办的漂亮。
“若非有李福安在,这些折子怕是早在司礼监就被压下来了。”熊启暗暗点头。往日里,曹德旺把持司礼监,不少弹劾其党羽的奏折都石沉大海,如今李福安分管文书传递,底下的小太监们再不敢肆意拦截,这些关乎朝堂风向的奏折才能如期摆在他的案头。
“李福安。”熊启扬声道。
“奴才在。”李福安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熊启将手中的奏折轻轻合上,沉声道:“你去给三司主审官传句话——刘秉一案,只抓主要参与者,审案范围不得超出户部之外。凡与本案无直接关联者,一概不得牵连,更不许借故攀咬,搅动朝局。”
“告诉他们,朕要的是彻查刘秉贪腐之罪,不是要一场血雨腥风。三日之内,务必将审定结果报上来。”
“奴才遵旨。”李福安躬身退下。
熊启在御花园的浮碧亭转了转,没有看见熊霸,也没有摸到纸条,便向身后的太监问道:“晋王住在哪里?”
“回陛下,晋王住在撷芳殿内。”
“带路,去撷芳殿。”
撷芳殿的朱漆大门虚掩着,熊启刚迈过门槛,就见晋王熊霸正蹲在廊下喂猫,一身月白锦袍沾了些草屑,手里捏着半块鱼干,逗得那只三花猫围着他的身子打转。
旁边还站着一位六七岁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见熊启进来,眼神中有一丝仇视,熊启一怔,看到那少年面孔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熊启看着熊霸沾着草屑的锦袍,嘴角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语气放得极轻:“朕听太监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瞧瞧。这猫是你养的?”
熊霸闻言立刻举起手里的鱼干,像献宝似的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呀!它叫花花,会蹭我的手心呢!”
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三花猫的脊背,猫毛沾得他袖口到处都是,“陛下你看,花花肚子饿了,我偷偷从厨房拿的鱼干。”
熊启的目光掠过那少年,见他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里的恨意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莫名心头发紧。他放缓脚步走到廊下,故意挨着熊霸蹲下,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孩子:“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看着面生得很。”
“这是三弟熊荀啊,一个月前父皇过生日时陛下见过的。”
熊启一怔,三弟,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死后,魂体看见的那一幕,蓝贵妃在乾清宫的丹陛上牵着的孩子不就是他么?
他是蓝贵妃的儿子?难怪这么仇视他,熊启暗道。
“母妃说了,你是坏人,是你害得母妃无家可归,我恨你!”
“三弟”熊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有些事,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等你长大些,或许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熊荀却毫不领情,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大声说道:“我不用明白!母妃说的就是对的!你就是坏人!”
这小孩子正在气头上,不可理喻。熊启摇了摇头,向熊霸说道:“皇兄,朕向你打问一件事,御花园里有一个上锁的院子,你去那里玩过么?”
熊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喂猫的手猛地一顿,鱼干掉在地上,被花花叼着跑开。他下意识地往熊启身后缩了缩,肩膀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惧。
“御、御花园里那个上锁的院子……”熊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像是被勾起了极可怕的回忆,“小时候……确实在那附近玩过。”
“有一回跟侍卫躲猫猫,玩到天快黑了还没出来。就在那院子墙外,我亲眼看见……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影子,飘乎乎地从那扇锁着的门里进去了!”
“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寝殿,病了好几天,夜里一闭眼就是那影子,再也不敢靠近那里了。”
熊启一听有些疑惑,按理说自己生母被蓝贵妃害死,不可能再活过来。可是自己那天无意中闯入那里,被擦拭过的铜镜表明,分明还有人藏在那里。那“鬼”是谁,总不会是……熊启摇了摇头,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抬头看见熊荀在一旁也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轻笑了一声。拍了拍熊霸宽厚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皇宫这么多人,应该是鬼怕我们,不然为什么要藏里面呢。”
熊霸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又开心了起来。“皇兄,朕还有事,等下次来,给你带一个好玩的。”
“真的吗?”
“真的,朕说话算数。”
三司会审的公堂设在午门外,李福安一路快步赶来。此时,三司主审官刑部尚书黄大元、都察院左都御史于克明、大理寺卿王守正,正围坐在案前,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卷,一脸愁容。
“这刘秉在户部盘桓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连库房的老吏都是他的远亲。”黄大元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昨日抄家时,光从他书房暗格里搜出的银票,就够寻常百姓活几辈子了。”
于克明冷哼一声,将诉状拍在案上:“银票?比起河南信阳饿死的三千百姓,这点银子算什么?那诉状上写着,有户人家把孩子换了半袋发霉的糙米,结果孩子没了,米也被抢了。这些血债,他刘秉躲得掉?”
王守正放下放大镜,叹了口气:“于大人息怒。眼下最要紧的是证据链。刘秉老奸巨猾,若无铁证,怕是不会轻易开口。”
他指着账册残片道:“你看这残片上的朱砂印记,虽是烧了半截,但刘字的起笔藏锋,与他平日里在公文上盖的私章如出一辙。只是……烧毁账册的伙夫,今早突然翻供,说前夜看走了眼,这就有些棘手了。”
黄大元眉头皱得更紧:“翻供?怕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话音刚落,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尖细的通报声:“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公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