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是冰冷的，锋利的，危险的。


    被人握在手中，就成为了凶器，轻易就能够划开人类脆弱的肌肤，收割性命。


    如果让未央区分丙子和溯将军的刀法，目前的她做不到。


    过分弱小如同蝼蚁的她，又怎么能看清楚天空中的云朵是什么形状呢？


    “砰！”第十次，未央被丙子踹倒。


    丙子说到做到，不会因为未央是她的学生手下留情。


    锋利的刀刃不带任何犹豫地砍向未央，直至被未央全力抵挡。


    武道场的地面已经被红染成深色，浅色的运动服也成了残破的碎布。


    “站起来。”丙子说道，“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未央尽可能调整呼吸，将肌肤传来的刺痛压下去，重新握紧胁差站起来，“是！”


    如何做出无破绽的进攻，如何在被袭击时保护重点部位，又如何以最出乎预料的方式偷袭。


    这都是未央的必修课。


    “砰！”


    第十一次，未央差点被刺穿大动脉。


    丙子的手腕翻转，轻易便甩去刀刃上的血珠，“站起来。”


    笑面青江再也无法忍受，咬牙站起就要上前。


    未央：“退下！”


    简短的话语，便把胁差付丧神的脚步钉在原地，不得前进半分。


    他不甘心地退回去了，只能目不转睛追随未央重新站起来的身影。


    未央不记得自己在三个小时内被击倒了多少次。


    她中途想用治愈符纸，却被丙子轻易破开。


    “你当然可以用，但你得自己抓紧时间。”丙子说道。


    于是未央连见缝插战治疗自己的间隙都没有了。


    直到三个小时的时间结束，未央才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让丙子治疗她。


    相对于未央可怜兮兮的惨状，丙子的巫女服一尘不染，行灯袴更是锃光瓦亮。


    “小未央，感觉如何？”丙子又变回了那个笑容爽朗热情又亲切的模样，笑哈哈地把未央从地板上拉起来。


    看着未央有些恍惚的表情，丙子更是哈哈大笑地揉捏未央面颊，“哎呀，今天好好休息消化知识吧！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有大进步哦！”


    未央甩甩失血过多而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把视线找回来了，“是！”


    结束了剑术教导后，丙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便给了未央一份文件。


    未央翻开，阅读完最上面一行字后瞪大眼，“提前转正资格！”


    “我可以提前转正了吗？”未央抑制不住兴奋地扬起笑容。


    “只是拥有资格哦。”丙子说道，“与你拥有相同资格的还有四位，而能真正提前转正的也只有考试前三名。”


    “加油吧，小未央。”丙子的双手揉一揉未央的脸颊肉。


    看着少女在手下随意搓圆搓扁的模样，丙子的笑容越发灿烂。


    “是！我绝对会拿到一个让丙子老师满意的结果！”未央信心十足。


    “哈哈哈！”丙子大笑，随后缓下语气，带着叮嘱说：“考官很严厉，加油吧。”


    未央一愣。


    正想询问，丙子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来到干脆，去得也干脆。


    丙子的性格正是如此。


    未央抱着文件，蹲在原地思考丙子走之前的话。


    提前转正考试，考官自然是严厉的，但还不至于到丙子特意叮嘱的程度。


    所以丙子为什么会单独提一嘴呢？


    她翻开文件快速浏览，终于在某一行内找到了考官名字。


    “溪？”未央看着落在文件上的名字，只觉得陌生。


    “主公。”笑面青江蹲在未央身边小声劝说，“您现在应该回天守阁好好休息。”


    青江一提醒，未央才想起来自己全身挂彩。


    运动服破破烂烂，血渍黏糊糊挂在皮肤上，相当不舒服。


    她想站起来，可青江伸出的双手更快。


    在未央动身之前，他就已经双臂穿过未央的后腰和膝盖下方。


    “失礼了。”青江说道，“没道理让失血过多的主公独自行走。”


    未央：“谢谢，但下次不要靠着我的耳朵说话。”


    青江：……


    他的笑脸僵住了。


    被笑面青江抱着回天守阁的路上，未央也没忘记翻看文件。


    一般来说，实习期审神者不会提前转正，也不存在末位淘汰。


    只要不整什么幺蛾子，绝大多数审神者们都可以平稳度过实习期。


    这一点时之政府求得就是稳。


    但时之政府招募审神者是为了战争，新人当然是越强越好。


    于是激励机制就出来了。


    除了正常实习期前五名的审神者拥有额外奖金外，通过提前转正考试的审神者们还能在原有的奖金基础上再添一笔丰厚奖金以及高花刀剑。


    “天下五剑任选一位？”未央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对实习期的审神者而言，确实是很丰厚的奖励呢。”


    青江轻柔缓慢地将未央放在榻榻米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手边。


    “三日月先生就是天下五剑之一。”


    想起来三日月是什么德性的未央：“突然也不是很想要。”


    “噗嗤！”青江没忍住笑。


    未央没搭理他的笑声，将电脑摆到榻榻米边，就开始搜索相关资料。


    输入自己的本丸编号，未央顺利进入报名界面。


    填写好自己的报名信息后，未央也看见了考试科目。


    一共考三科。


    分别是审神者灵术，付丧神演练，以及配合实战。


    三科不同的考试科目分数权重占比为3：3：4


    考试时间是三天后，正好是锻刀室修复人员回归的日子。


    未央关闭了报名网页，回头发现青江竟然还在房间。


    “你还有其他事吗？”未央问道。


    青色长发的付丧神面露无奈，“主公，你要让付丧神面对失血过多的主公视而不见吗？”


    “我的伤口愈合了。”未央说道。


    “但是失血过多哦。”青江的神色更无奈了，“主公，虽说人类拥有灵力后恢复速度会快上许多，但一天之内满血复活还是做不到的吧。”


    “何况您也该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未央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这一身运动服算是报废了，未央就重新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洗浴室。


    花了十几分钟清洗干净，未央出来后，发现肮脏的衣服和被血污染的榻榻米都不见了。


    青江正好把被褥重新铺平，动作十分自然熟练且自然。


    这好像是审神者论坛里大家说的，身为近侍的工作。


    未央：我之前有安排近侍这个职位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莫名其妙大家就开始有名无分地开始干活了。


    未央眉头轻蹙望着青江的背影，觉得不能把一份工作就这样界限模糊地安排下去。


    担任近侍的付丧神工资需要另算，但算多少又是个问题。贴身跟在未央身边，就代表无法做其他工作，很大程度上是缩减了收入来源。


    未央代入一下自己。因为做了领导秘书而不得不收入削减，那就是本末倒置。


    疯狂计算后，未央得出一个沉重结果——给近侍加工资。


    未央心脏隐隐作痛，甚至想现在就把青江推出去让他种田并且以后别靠近天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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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要那么快放弃！


    想要尽可能缩减用人成本的未央开口直接问：“你希望近侍的工资是多少？”


    铺好被褥面带微笑，内心隐隐期待审神者夸赞的笑面青江：？


    近侍职位难道不是奖励吗？


    青江陷入沉思。


    是了，听短刀们说审神者在现世的经济有些拮据。


    所以付丧神们想要得到奖励，向审神者上交零用钱是应该的，毕竟审神者也很辛苦啊。


    所以上交金额越多越好。


    脑内给自己月底可能拿到的零花钱加加减减，青江说出了一个最大数额。


    “两百小判？”


    担任一次近侍上交两百小判，应该可以吧？到后期本丸的付丧神多起来，说不定一个月都轮不到一次呢。


    未央深吸一口气，“太多了，一百。”


    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六千小判，都赶得上本丸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必须砍价。


    青江：在担心付丧神们的小判不够吗？主公确实很温柔呢。但付丧神的心意是不能砍价的。


    于是他继续抬价，“三百吧，主公。”


    未央当机立断，“你回去种田，我不需要近侍。”


    青江退步，“好的吧，一百。”


    “可以，月底结算。”未央一口答应。


    谈判完价格后，未央和青江齐齐松一口气。


    未央：差点破产，还好我使用了专业技能。


    青江：奖励差点没了，还好我懂得积少成多。


    内心各有安排的主仆就这样继续温馨地工作起来。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间，出阵和远征的付丧神们都回到了本丸。


    考虑到审神者的身体情况，青江通知大家未央今日不会在大广间用餐。


    他还得另外做一份营养餐送去天守阁。


    “那我们可以去探望主人吗？”五虎退问道。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正好主公下午也有重要的事情通知大家。”青江说道。


    至于什么重要事情，当然是转正考试啊！


    未央在政府公文里找到了考官溪的资料。


    前武斗派审神者，因双目遭到污染不得不剖去双目并退居二线。


    长期以来都担任提前转正考试的考官，至今还能在论坛上找到与她相关的帖子。


    但这些都不是未央认为重要的。


    真正引起未央关注的，是溪的入职资料。


    她同样于二十三年前入职，与丙子为同一批入职的审神者。


    当年在那一场由溯制造的混乱中，直面溯后有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只有溪一人。


    溯离开时之政府长达十八年，在这期间殉职的审神者有多少，新入职的审神者又有多少？


    虽说政府没有隐瞒这一段历史，但鲜少有人会闲的没事把前线的逆行军将军溯和审神者联想到一起思考。


    未央在论坛上找到了溪的照片。


    女人面戴一条黑色的眼罩，长长的银发梳成辫子垂在肩膀上。


    身量不高，但背脊挺直，长达两米的大薙刀被她轻易地举起来。


    未央仔细观察，终于确认了。


    溪和溯，拥有血缘关系。


    未央退出论坛，重新回到时之政府的官网，点开了最新的前线战报。


    排名一百九十九本丸的审神者重伤不治，全本丸付丧神皆被折断。


    排名九十八本丸审神者惨遭伏击，付丧神为救主不得不牺牲第一部队。


    排行七十六本丸审神者被逆行军将军当场斩下头颅，付丧神随主殉葬。


    ……


    看着电脑屏幕内鲜红的数字，未央垂下眼眸。


    死伤人数……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