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三点整。


    二楼的窗户被打开，总管大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各位，请肃立！”总管大人严肃地说完，往右后方退了一大步。


    前厅里拥挤着的画师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椅子在大理石桌面上摩擦，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宋荔站在人群中，也跟着其他画师们站直了身体，仰望着二楼的窗户。从进入游戏开始，她不断听到对阿诺女王的赞美，说她是如何如何的美丽动人，或者如何如何的威严圣洁，自然也对女王陛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就在众人屏息凝视，想要一睹女王芳容的时候，空荡荡的窗台上，出现了半个脑袋，脑袋上戴着一顶巨大的王冠。


    ？什么情况？


    接着，这颗脑袋像是爬上了几阶楼梯，女王陛下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她看起来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阿诺女王看起来四十出头，头戴红宝石珍珠王冠，一头乌黑浓密的自然卷长发被牢牢压在王冠之下，从耳朵开始两边朝两侧散开，其中用金色发扣编这几根辫子，起到点缀的作用。小麦肤色的脸上塌鼻梁、薄嘴唇，因为常年干旱高热，脸颊上还有些红晕和晒斑，一双大眼睛是与传闻为数不多符合的特征。


    她穿着一身金色刺绣礼服，袖口衣领上绣着复杂的花纹，但由于距离过远，宋荔也看不清到底绣了些什么。女王身高不高，站在几阶台阶之上，才刚刚露出上半身，她的身材有些丰盈，双下巴和衣领之间戴着一串与王冠十分匹配的红宝石项链，手握一柄金色的权杖。


    宋荔目不转睛地盯着，努力想要记住更多关于女王陛下的穿着细节。说实话，第一眼看到女王时，她实在感到惊讶，但越看越觉得女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与憨厚，就好像……被保护起来的大熊猫？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阿诺女王转身离开了窗台。天气炎热，能够在画师面前路面五分钟，这已是恩赐。接下来，她会回到房间休息，享受宫女们奉上的新鲜水果和点心，直到选拔结束。


    当二楼的窗户被关上，寂静无声的大殿里忽然传来沸腾的交谈声，显然这群画师也被传闻欺骗到了，乍一看到完全两样的女王有些不知所措。


    “保持安静！不许交头接耳！”领头的高个子卫兵大声喝止，“不允许谈论女王陛下，要是被我抓到，就地处死！”


    听到这里，原本嗡嗡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各自面对自己的白纸，开始思考该怎么画出女王的肖像。


    此刻，宋荔只懊悔昨天没有多向阮生烟打听些女王的喜好，不然现在她也不至于像这样难以下笔。


    写实还是美化，这是一个问题。


    从画像本身来说，自然是要追求精细和准确，但性格古怪的阿诺女王是否真的想要一张写实的个人画像呢？


    宋荔抬起头，看了看满是华丽壁画的拱顶，其实女王陛下要的不是一张简单的画像吧？


    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开启了观众评论功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从系统面板里调出观众评论功能，她一条条仔细翻阅着，希望能从中找出写蛛丝马迹。


    「你的生烟姐也才刚见到女王，她的惊讶不比你少……」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女王吗？可爱得像个手办」


    「抬头看看你左前方那个画师，昨天鬼鬼祟祟的那个！」


    「我觉得女王不会喜欢真实，她活在童话里。」


    ……


    宋荔鬼使神差地抬头朝斜前方看去，虽然偷看很不道德，但小命要紧，更何况她还提前拿到了内幕消息，这对其他画师来说也并不公平。


    只见那位画师的画布上已经用黑色的碳棒浅打了一个型，高挑的身材、盈盈一握的细腰、姣美的姿态和高昂的王冠。这和阿诺女王的本体完全毫无关系。


    宋荔抽了抽嘴角。所以女王要的并不是写实派的肖像画，而是一张高P精修画像。


    掌握了诀窍，她不再踌躇。从袋子里拿出画笔，蘸取颜料，直接上画布。从小宋荔就喜欢画画，也擅长画，在福利院的这些年她自学了各种风格画派的画法，这次用的是油画。


    既然要弱化女王的相貌缺点，那就要增强她的气质和风格。


    两个小时很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交卷时刻。卫兵们从画架上把画师们的作品一一取下，一幅接着一幅往皇宫主楼里送。而画师们要在此处继续等着，等待结果。


    “吉萨、诺曼尼两位画师请出列。”总管从门缝里出来，站在台阶之上俯视众人。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前几排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得朝前挪了挪。


    总管大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两撇小胡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恭喜你们入选，你们出色的画作深得陛下的心，请随我进来。”


    两人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跟着总管大人从主楼大门进去，门又被合上。


    又过了一会儿，总管大人再次出现，“樱连、费曼·查克、比多赞三位画师请出列。”


    宋荔看到那个同住在旅店的坏脾气长发女人站了起来，得意洋洋朝总管走去。三人皆是一脸的欣喜与骄傲，但随着总管大人下一句话出口，他们僵在了原地。


    “你们故意丑化女王陛下，陛下很生气，命我将你们逐出银沙城，并罚你们永不许再做画师。”


    “怎么可能？”名叫樱连的长发女人叫到，“我完全按照她的模样画的，哪里有故意丑化！”


    “这么说，你是觉得女王就长得如你画中这般喽？”总管大人从身后拿出樱连的画作，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是一副用碳棒素描而成的画像，几乎算得上一比一复刻了女王的相貌，哪怕是细微之处，如女王发间的金色发扣都画得栩栩如生。


    如果单论画技，樱连的技术没得说，但在此刻的背景之下，算得上是往枪口上撞。


    “来人！把这个口出狂言的狂徒给我带下去，就地正法！”总管大人的眼睛里冷得可以萃出寒冰，两个穿戴盔甲的卫兵从一道拱门两侧走了进来，一边一个把樱连架了起来，朝着小门出去。


    樱连不停叫骂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卫兵的桎梏，消失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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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钟后，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后，终于停下了叫骂的声音。


    其他两个被点名的画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下，“啪嗒”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你们两个……”总管的视线像秃鹫一样盯着两人。


    “陛下饶命！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画了！不画了！”其中一个男人举起双手，半跪在地上，另一个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几个卫兵走上前来，把两人朝后拖走。


    之后，总管大人又进进出出了几次，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原本期待着被叫到自己名字的画师们，在见识了樱连的惨剧之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几个押错题画成写实派肖像的画师，已经惨白了脸——用不着总管多说，一点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已经自觉麻利得滚出了皇宫。


    随着入选名额一个个减少，剩余在宫殿后半部分的画师们越发焦虑了起来。麦拉姆就坐在宋荔边上，她紧紧盯着紧闭的大门，双手握拳紧抓着自己的画笔，翘首期盼着。


    “瑞斯莲、瓦娜、林蔚请出列，恭喜你们入选。”总管宣布了这一批画作中的佼佼者，“刚才这批收卷的其他画师可以回去了。”


    麦拉姆的眼神暗了下去，看着站起身的宋荔，麦拉姆的眼神里有失望也有艳羡。宋荔轻轻握了握麦拉姆的手，其实不被选上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像麦拉姆这样单纯的人，恐怕无法在御用画师中立足。


    与宋荔一起站起来的瑞斯莲正是前排那位提前知道消息的女画师，而林蔚则也是一个华夏面孔的男青年。


    当宋荔与林蔚目光接触的瞬间，他们彼此确认了身份。


    三人跟随着总管大人进入了真正的皇宫主楼。


    和外面到处是沙砾的风光不同，皇宫里铺满了黑色大理石地砖，光滑锃亮的地面看不到一颗沙砾。墙面则是定制了岩彩画的瓷板，形状各异的瓷板刚好贴合了墙壁上大大小小的弧形窗洞，这样的瓷板必然是高价。


    通道两边摆着与沙漠荒原完全不同的绿植，高达数米的铁树、龙血树间隔摆放，用同样刻画了复杂纹样的花盆种植。


    跟随着总管大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朝左拐弯走上台阶，来到了二楼的大平台，往左是刚才女王露面的地方，三阶楼梯已经被挪到了一旁，四个卫兵守在窗户的两边，一手扶着军刀，一手放在身侧，站得笔挺一动不动。


    往右是一道朱红色丝绒大门，门上的方格用金色圆珠固定，门框是厚重的乌木，显示出厚重与庄严。总管直接略过了这道门，把三位入选画师带到了左侧的小门。


    这是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刚才入选的画师们都聚集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兴奋和骄傲，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只有当总管把新的画师送过来时，才短暂安静一会儿。


    当身后的小门被缓缓关上，总管大人朝房间的深处走去，原来那里还有另一道暗门连着中间华丽大门背后的房间。


    “你好，我是林蔚。”清澈的嗓音从宋荔背后响起。


    当她转过身，青年已经抬起手，微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