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江晚榆知晓是谁所以并没有回头，这种人她都懒得看。


    常远章盯着少女姣美的身段，她行礼时端庄规矩的姿态更衬得她腰身纤细柔和，长发倾泻而下托着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的发光，光看一个背影，常远章便有些心猿意马。


    裴长璟眸色比刚才更冷了些，他微微挡在江晚榆身前吓得常远章回过神来，今后有的是时间和这小美人见面，他不敢多停留，强装镇定道：“这是你们程府家事，和我并没什么关系，我先告辞。”


    如今只剩下程府众人，今日这事又关乎到女眷名声，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程仕轩抱歉道：“裴大人请见谅，今日乃程府家宅内事，不敢耽误裴大人，下官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这是下逐客令了，江晚榆出来时就注意到了他，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今天的他面色冷峻，周身气场都不太一样，她仔细想了想，裴长璟面对她和面对众人时态度确实不一样。


    面对她便是温和儒雅，可面对众人总有种上位者睥睨众生的气魄，令人闻风丧胆不战而败，说出的话也是极冷漠的。


    看来这人还挺能装。


    “无妨，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我也想听听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置。”


    他这话可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程仕轩在官场也有两三年，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可他总觉得这裴长璟是不是和程仕荣有什么私人恩怨，不然怎么总想着看他怎么受罚。


    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吧，一个不受重视的外室子，给裴长璟提鞋都不配。


    遇到这种事情，程二爷就算想保程仕荣也是有心无力，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程仕轩作为晚辈，不能越俎代庖惩罚程仕荣，程二爷的态度也变相承认了程仕荣是二房长子的事实，程二爷故作生气道：“你个胆大妄为的逆子，程家姐妹都不认识你，你还往前扑着认罪，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他没发改变既定事实，只能往大家都不认识程仕荣这方面扯，只要他咬死这点，充其量就是家事，至于入奴籍那些更是无稽之谈。


    程思慕从来没见过她爹这样，更没有听说她爹除了她们两姐妹，在外还有私生子，还是个带着常远章差点害她们名节不保的登徒子。


    程二爷故作心痛道：“念你是初犯且不知情，现下又是年关，先关起来年后再行处罚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连江晚榆都没想到程二爷竟然如此偏袒程仕荣，他久久不能入族谱，想来阻拦的人定然是二舅母阮氏和程老太君，可当初又是谁给的胆子让程仕荣跑到平阳侯府作威作福，她当时以为是程淑兰和程二爷的外室串通一气，这么一想或许是程淑兰和程二爷更有可能。


    程仕荣喜上眉梢，得意忘形地磕着头，挑衅地看向程府女眷，又看向表小姐江晚榆，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你第一次拿我没办法如今更没办法，他扣头，“多谢程二老爷宽厚仁慈。”


    只不过他太得意，竟然没看到已经走近的程府女眷，熙熙攘攘带了一群丫鬟婆子。


    “老爷，您自己的外室子联合外人欺辱咱们程府姑娘，你不仅没做惩戒还公然包庇，传到外面，咱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阮氏轻飘飘说了一大段话，走近后才握着江晚榆的手道：“好孩子你受惊了。”


    江晚榆轻笑了下，对藏在阮氏身后的程思雅眨了下眼睛，常远章还没走之前，她就让这小丫头把情况带给了里面的舅母和老太君，老太君年纪大了，处理这些事的自然就落到二舅母阮氏手里，阮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程仕荣？


    “你怎么来了？”程二爷惊讶，他这夫人阮氏一来，他脑门就开始冒虚汗。


    荣国公府嫡次女可不是个摆设，这么多年来程二爷对这个夫人是又敬又怕，不然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可能常年在外得不到名分，阮氏管家尽心尽力，伺候婆母亦周到万分，挑不出一点错，两个女儿也教养得懂事规矩。


    阮氏笑着回：“我怎的不能来？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轩哥儿，你祖母念叨你好长时间了，带着几个妹妹快过去吧。”


    她虽然没在官场，但并不是那等不识朝局的深宅妇人，她看向程仕轩身旁气度不凡的男子，“这位大人让您看笑话了，若您方便就让轩哥儿带您逛逛，顺便留下吃顿午膳。”


    江晚榆真的是有点佩服二舅母，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就算要处理自家的这些腌臜事儿，也给程二爷和程仕荣留了脸面，真是个体面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一哄而散。


    只是江晚榆觉得奇怪，这裴长璟今日当真是没眼色，都要用午膳了，他还不回去，一个大男人跟着她们这群小姑娘干什么？


    好在有程思慕和程思雅两个姑娘说着话，没发生凉亭这事之前，她们几个还不熟觉得逛园子没意思得很，可现在，程思雅简直粘在江晚榆身边，一口一个表姐，亲热的很。


    她拽了拽江晚榆，又扯了扯程仕轩，开心地介绍两人，“二哥，这是晚榆表姐，你还没见过吧，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呢。”


    程仕轩刚才没好意思看，如今看清江晚榆的模样，稍有些不自在，他听祖母说过表妹这件事，当时祖母仔细嘱咐他要对两个表妹一视同仁，后来又听了些平阳侯府婆子的传言，说新来的表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此刻回想，只觉得羞愧。


    这哪里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凭她说的那番话放到朝堂上也没几个敢反驳，聪明果敢有才学，这才是让人欣赏的女子，他眼里不禁流出几分欣赏的目光。


    “两位表妹好。”他做事亦妥帖周到，虽说程思雅一个小孩子只凭喜好介绍了江晚榆，但身后的江明瑶也不能忽视。


    江明瑶这才眼泪汪汪地回了礼，颤抖地喊了声：“二表哥好。”


    刚才没人注意她，也就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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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情绪，江明瑶也从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的失望，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江晚榆身上，连她喊了十来年的表妹都似乎更喜欢江晚榆，她能不伤心吗？


    果然男子最容易产生同情心，程仕轩觉得江明瑶受了大惊吓，这个表妹一向身体柔弱，老太君担忧得不行，这个时候让老太君担心实属不易，出来这么长时间没个音信，祖母不担心就怪了。


    他对程思慕道：“送你表姐回去吧。”


    有裴长璟在，他也脱不开身，程思慕有些不乐意，江明瑶回去定要哭哭啼啼一阵，还要说些有的没的撒娇，她实在看不了那场面。


    江晚榆看她们为难，对程仕轩道：“不如二表哥先送姐姐回去，等你回来了，我们几个再去逛园子，裴大人可介意？”


    裴长璟淡声道：“无妨。”


    直到人走后，裴长璟才慢悠悠说了声


    “二表哥？”


    他说这话时看的是江晚榆，声音不紧不慢也听不出是喜是怒，但江晚榆直觉有种危险的信号，她可太熟悉这种语调了，就比如小时候她犯错那次，小小的江晚榆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立誓说今后独自一人再也不乱跑了，还软软糯糯喊了他，“二哥别打我好不好？”


    可换来的是什么，只换来当时堪比恶魔的裴长璟一句：现在知道喊哥哥了？早做什么去了，小五？


    每次他这样说话，江晚榆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或者是哪里惹恼了这阎王。


    二表哥，她喊得没错啊？今日他们两人还没说话呢，根本就没惹恼他的机会，裴长璟这是抽什么风呢？


    江晚榆怎么可能知道裴长璟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连裴长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见到她的时候，他心里是高兴的，也可以说今日这面是注定要见的，盛京里有关她的一切，他都知晓，包括常远章今日要来程府。


    郑国公想和平阳侯府结亲，他很早就得了消息，常远章的为人他也很清楚，今日来程府就是不太放心她，就算没有那两个丫鬟通风报信，他也会往凉亭方向去，只不过他倒是小瞧这个丫头了，她聪明机警，和他印象里那个爱闯祸冒冒失失的姑娘完全不同了。


    她甚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过他可并不开心，直到她喊的那声二表哥，他才发现她也是能柔声细语软绵绵地喊人，但那人不是他，这令他十分生气，这丫头见他每次都是小心翼翼不像是对同龄人，更像是个尊敬的长辈。


    这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深深看向江晚榆，转身带着侍卫一言不发地走了，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只剩下了江晚榆她们三个小姑娘，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走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不愧是裴大人。


    可江晚榆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受伤的神色是怎么回事儿？宛如一只威严的雄鹰，亦或是一头雄伟的凶兽，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神情，任谁看到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不过，江晚榆把这些归咎于她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