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是他们三人成团后的第一首主打歌。


    他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改了十几遍，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


    李烨睁开了眼睛。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调音台前。


    他示意录音师。


    “苏芊的部分，从副歌第二句开始，单放一遍。”


    音乐再次响起。


    “……像风筝断了线，坠落在无人的海边……”


    李烨抬手，示意暂停。


    他看向隔音玻璃后的苏芊。


    “你唱得没问题。”


    “技巧，音准，都很好。”


    “但没有感情。”


    苏芊愣住了。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这句歌词，写的是一种绝望的失重感。你唱得太稳了，像一个站在岸边看风景的游客。”


    “我要的，是那个正在下坠的人的感觉。”


    “气息要乱一点，尾音带一点点哭腔，但不要刻意。”


    “你再试一次。”


    他又看向江哲。


    “你的和声，太想去贴合主唱了，像影子。”


    “我要你做回声。”


    “她的声音是扔进山谷的石头，你的声音，是山谷的回响。慢半拍，轻一点，飘一点。”


    最后，是赵凯。


    “你的rap。”


    李烨顿了顿。


    “词不错，flow也顺。”


    “但你的节奏，太平了。”


    “像一条直线。”


    他用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rap是心跳。”


    “它得有起伏，有停顿，有爆发。”


    “这一段，你想象自己在一片沼泽里逃命，后面有怪物在追。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停顿，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懂了吗？”


    一番话下来，三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自以为是的完美，都被李烨轻描淡写地撕得粉碎。


    但他们心里，没有不服。


    只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原来，歌还能这么唱。


    “去吧。”


    李烨挥了挥手。


    “按我说的，再录一遍。”


    三人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看着他们走进录音室的背影，李烨拿起手机。


    上面是红姐发来的消息。


    “《向往的生活》，新一期录制，明天出发。”


    李烨回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下午。


    熟悉的乡间小路。


    李烨开着车，摇下了车窗。


    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炊烟袅袅的蘑菇屋，遥遥在望。


    他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


    黄老师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何老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择菜。


    紫枫妹妹蹲在狗窝边上，正跟小H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李烨的车，几个人都抬起了头。


    “哟，小烨来了！”何老师笑着站了起来。


    “烨哥！”


    紫枫妹妹眼睛一亮，开心地跑了过来。


    黄老师则挥舞着手里的锅铲，佯怒道。


    “臭小子，还以为你不来了，晚饭没你的份了！”


    李烨笑了笑，从后备箱里拎出几个大袋子。


    “黄老师，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袋子里，是顶级的和牛，还有几样市面上少见的海鲜。


    黄老师一看，眼睛都直了。


    “你小子，是来进货的吧！”


    几人笑作一团，气氛热络而融洽。


    就像久别重逢的一家人。


    李烨放下东西，很自然地走进厨房，开始帮忙。


    洗菜，切墩，处理食材，动作行云流水。


    黄老师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小烨在，我这厨房都感觉亮堂了不少。”


    就在这时。


    院门口，又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下。


    车门打开。


    一道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胡磊。


    院子里的笑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了。


    黄老师和何老师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紫枫妹妹下意识地往李烨身后躲了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胡磊变了。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少了上次的张扬跋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很规矩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黄老师，何老师，紫枫妹妹。”


    他依次打着招呼，声音不高不低，听着还算礼貌。


    何老师连忙迎上去，打着圆场。


    “哎呀，胡磊也到了，快，快进来，把行李放下。”


    胡磊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李烨身上。


    厨房里，李烨正低头切着一块牛肉。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院子里的异样。


    刀锋落下，又快又稳。


    直到胡磊走到他面前，挡住了光。


    李烨才抬起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胡磊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深藏的戒备。


    他盯着李烨，一字一句地开口。


    “李烨。”


    “我们又见面了。”


    李烨的反应，却平淡得像一杯白水。


    他甚至连手里的刀都没放下。


    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他的视线，就从胡磊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回了案板的牛肉上。


    仿佛胡磊这个人，还没有他手里的这块肉重要。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胡磊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指甲深陷进掌心。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已经冲到喉咙口的“你他妈……”给咽了回去。


    脑子里，回响起他父亲的话。


    “演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蠢货。”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我……我给你道歉。”


    这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黄老师和何老师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胡磊吗？


    他居然会道歉？


    李烨切肉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重新看向胡磊。


    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道歉？”


    “不必了。”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我没放在心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胡磊，继续切他的肉。


    刀刃和案板，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敲打着胡磊那根已经绷紧的神经。


    胡磊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发作，却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