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男声。


    “让他进来。”


    艾米推开门，对李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进去。


    李烨迈步走入。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这间办公室大得有些夸张。


    一整面墙，是通透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一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设计图册。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皮革与雪松混合的冷冽香气。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丝质衬衫，身形高瘦，一头微卷的及肩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东西方混血的脸。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但眼眸却是纯粹的墨黑。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审视和挑剔，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就是克里斯蒂安·白。


    圣洛伦的首席设计师，时尚圈里出了名的怪才。


    “李烨。”


    他开口，声音和刚才隔着门听到的一样，慵懒，又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没有请李烨坐，就那么站着，上下打量着他。


    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


    或者说，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看了你在《我们的父辈》里的表现。”


    白说着，缓步朝李烨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像一只优雅的黑豹。


    “也听了你的个人专辑，包括拍摄的MV。”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


    他在李烨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李烨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看到了‘反骨’。”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这个虚伪、浮躁的世界的蔑视。”


    “圣洛伦上一任的品牌大使，是个流量明星，你知道吧？”


    李烨当然知道，那个人，正是武凡。


    “一个空有皮囊的木偶。”


    白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他穿着我的设计，摆出最酷的表情，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因为他的骨头，是软的。”


    “他的灵魂，是空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李烨的胸口。


    “而你，不一样。”


    “你的身体里，住着一头困兽。”


    “它渴望挣脱牢笼，渴望撕碎一切束缚。”


    “这，就是我这一季新系列的主题。”


    白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设计图册，扔给李烨。


    “它叫‘破茧’。”


    李烨接住图册，翻开。


    里面是一张张充满视觉冲击力的设计稿。


    大胆的剪裁，暗黑的色调，金属与皮革的拼接。


    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一件战甲。


    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我不需要一个模特来展示我的衣服。”


    白重新走回窗边，背对着李烨。


    “我需要一个战士。”


    “一个能穿上它，去征服世界的王。”


    他缓缓回头，黑色的眼眸里，燃起一团火焰。


    “所以告诉我，李烨。”


    “你，凭什么是那个王？”


    李烨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答克里斯蒂安的问题。


    他就那么迎着对方审视的、带着火焰的视线，从容地迈开脚步。


    没有走向窗边。


    也没有走向那些挂满诡谲设计稿的墙壁。


    他径直走向办公室中央那张巨大的，由黑色真皮和冷硬金属构成的沙发。


    然后，坐下。


    身体微微后仰，双腿、交叠。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场。


    瞬间，攻守易势。


    这里不再是克里斯蒂安的审判庭。


    而成了李烨的会客厅。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白发男人身上，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他穿上的作品。


    “王，不需要向世界解释自己为什么是王。”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


    “王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明。”


    “你应该问的，不是我凭什么。”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漠然。


    “而是你的‘战甲’，配不配得上我。”


    空气中一片死寂。


    站在门口的助理艾米，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她跟在克里斯蒂安身边多年，见过无数嚣张跋扈的顶流明星，见过桀骜不驯的艺术家。


    但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克里斯蒂安说话。


    这已经不是自信。


    这是在挑战神的威严。


    艾米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她已经能预感到，下一秒，就是克里斯蒂安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怒火。


    然而。


    “呵。”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克里斯蒂安的喉咙里溢出。


    紧接着。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白发男人扶着窗框，笑得身体都在颤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燃起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吞噬。


    “好！”


    “说得好！”


    “‘你的战甲，配不配得上我’……”


    克里斯蒂安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品尝着世间最醇厚的美酒。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李烨，眼神里的审视和挑剔，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


    “他们都想穿我的衣服。”


    “他们把穿上天穹，当成一种荣耀，一种炫耀的资本。”


    “只有你，李烨。”


    “只有你把它当成一件工具，一件武器。”


    克里斯蒂安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烨，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


    “我过关了？”


    李烨淡淡地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克里斯蒂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是我过关了。”


    他没有在沙发上坐下，而是绕到办公桌后，拉开了抽屉。


    从里面拿出几张画满了线条的A4纸。


    正是当初李烨为了男团公演，随手画下的服装草图。


    “上次，那三个孩子的衣服。”


    克里斯蒂安把草图摊在桌上。


    “是你画的？”


    “是。”


    李烨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灵感来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