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图标画的是个转圈的箭头，应该是控制主轴转速的。”


    “这个红色的，肯定是急停按钮，不能乱按。”


    “这个旋钮上有刻度，应该是调节进刀速度的……”


    他们像是在破解密码，把自己的经验当成了唯一的钥匙。


    何雨柱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老李，你们等一下，我这有…”


    何雨柱刚想开口阻止。


    可李卫东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转过头，对着何雨柱和王铁柱挤出一个笑容。


    “老板，放心，我看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说完，李卫东就指挥两个年轻工人，把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缸体毛坯抬上了机床，用夹具牢牢固定住。这块毛坯是用特种合金钢做的，光材料钱就得上万块。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李卫东颤抖地伸出手，伸向了那个他认为是启动键的绿色按钮。


    “老李！”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大喊出声。


    晚了。


    为了证明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为了保住老师傅的面子。


    李卫东没有犹豫，用尽力气按了下去。


    按钮按下的瞬间，机器没有正常运转，反而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


    “嗡——滋滋——！”


    那声音难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瞬间盖过了车间里所有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声音不对！


    这根本不是机器正常工作的声音！


    李卫东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站在操作台前，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十年的经验好像一下子全没了用。他看着那块昂贵的缸体毛坯，看着正在慢慢靠近的高速旋转的镗刀，心里一下子慌了。


    “快停下！”


    他心里大喊着，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老李，怎么了？”王铁柱也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喊道。


    慌了！


    李卫东彻底慌了神！


    他想停下来，可那个红色的紧急停止按钮，现在好像离他特别远。


    他的视线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乱晃，想找一个能让机器慢下来的旋钮。


    他看到了一个标着箭头的旋钮，就是他之前判断为调节速度的装置。


    他想都没想，伸出满是冷汗的手，猛地拧向那个旋钮，想让转速慢下来。


    可因为太紧张，他的手指一滑，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个他根本没看懂的绿色按钮。


    那个按钮上，用日文写着“早送り”！


    快速进给！


    就在他手指碰上那个按钮的一瞬间！


    “嘎吱——铿锵！”


    一声巨响在车间里炸开！


    之前还慢慢前进的镗刀，一下子像是疯了，用极快的速度，狠狠地朝着那块合金缸体扎了进去！


    火花四溅！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刺耳的摩擦声里特别清楚。


    那根昂贵的特种合金镗刀，碰上缸体的瞬间就断了！


    一小截断掉的刀头带着火星，“嗖”的一声飞过众人头顶，钉在了远处的墙上！


    整台五十铃镗床发出怪响，猛地一震，所有的指示灯乱闪了几下，最后在一阵焦糊味里，彻底停了下来。


    车间里死一般安静。


    刚才还满怀希望的工人们，此刻全都看傻了，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机床。


    那块大家伙儿都指望着它的缸体毛坯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划痕，从一头到另一头，彻底报废了。


    而那根断掉的镗刀，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还卡在主轴上。


    全都废了。


    王铁柱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的嘴唇哆嗦着，看着那块报废的缸体和断掉的刀具。


    五十万美元……


    五十万美元，就换来了这么一堆废铁？


    他心里又气又心疼，火气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李卫东！”


    王铁柱猛地转过身，冲到李卫东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血红地吼道：“你他妈的干了什么！你知道这一刀下去，多少钱没了吗？啊？”


    “那是五十万美元换来的宝贝啊！就让你这么一下，全毁了！”


    李卫东任由王铁柱揪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又看了看机床上那副惨样。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一辈子的名声和骄傲，就在这十几秒里，被自己亲手砸了个粉碎。


    这位老师傅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对不起老板……我对不起大家……”


    他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声音沙哑，充满了悔恨，“我……我闯大祸了……我是个罪人……”


    车间里的气氛僵到了极点。


    几个跟着李卫东一起研究的老师傅，都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另一边，几个年轻的技术员终于忍不住了。


    “早就说了不能乱动！说明书都看不懂，就敢上手！这下好了吧！”


    “李师傅，您就是太固执了！这跟咱们以前的那些旧机床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下怎么办？刀都断了！这机器还能修好吗？”


    埋怨和质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新老两代技术员之间因为想法不同产生的矛盾，在这次失败之后，一下就爆发了。


    “你们懂个屁！”一个老师傅涨红了脸反驳，“李师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早点把发动机搞出来！你们这帮年轻人，除了会说风凉话，还会干什么！”


    “我们说风凉话？要不是你们瞎逞能，能出这事吗？”


    “你再说一遍！”


    车间里眼看就要吵起来。


    王铁柱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松开李卫东，指着那几个年轻人的鼻子骂道：“都他妈给我闭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急得团团转，看着瘫在地上的李卫东，看着那堆废铁，心疼坏了。


    就在车间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又气又难受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都住手。”


    何雨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人群中间。


    他没有去看那台报废的机器，也没有去看瘫在地上的李卫东。


    他的目光，扫过发火的王铁柱，扫过那些争吵的技术员。


    所有人在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何雨柱走到那台破损的机器前，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道划痕，感受着金属冰冷的触感。


    “这笔学费，我交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很有力量，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