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控制欲
作品:《退婚后成了白月光的专属药引》 林衡早知道会这样。
他控诉父母不尊重他的人格,而母亲却只在乎林家的脸面,父亲只怀念曾经顺从的儿子。
没人在乎他的心声。
彻头彻尾的鸡同鸭讲。
“五年前那个暑假,江耀清来到咱们家,一切都不一样了。”
父亲张源扶了扶眼镜,神情恍惚:“他是我见过的最没礼貌的孩子,你哥都要排第二——最起码你哥哥见人还能笑笑,可他呢?见了生人,点点头都是莫大的恩赐,一句话不顺心,就摔门离家出走。”
“我想讨好他,吃的穿的全送到手边,他呢?一概不要。我围着他嘘寒问暖,他却一脸不耐烦,甩脸色给我看……”
林衡冷冷地打断:“耀清是个敏感的孩子。如果不是你让保姆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什么动向都随时报备,他又怎么会排斥你的‘照顾’?你口口声声说你嘘寒问暖,可在你心里,从来没把他当人来看,而是看作一个大麻烦、一个问题源、一个要被控制的变量。如果你真心实意地关怀他,他怎么会冷言冷语?怎么会无动于衷?”
“难道他不是个麻烦?”
张源的声音蓦地嘹亮了,“一个打小就没了父亲、大概率遗传了精神疾病的孩子,不是个累赘吗?江峥流把他往咱们家一丢,就去忙工作了,难道不是个麻烦吗?两家第一次见面吃饭,他就翻脸走人,是你把他从外面找回来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谁来负责?他如果真失踪了,谁能担得起这个后果?作为你的父亲,我唯一的责任是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可突然多出来个天大的麻烦,我能怎么办?我不是做慈善的。”
“算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翻篇就翻篇吧。”
林不默皱眉道:“我承认,当初我决定留下江耀清,确实让你多担了些家事。但说到底,一切都有家政照料,不过是看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也就几个月时间,至于怨气这么大吗?江峥流母子确实给咱们家添了不少麻烦,我一想起来也觉得晦气,但事到如今,翻旧账也于事无补,一家人互相埋怨有意思吗?你适可而止吧。”
“直到现在,你们还是看不起他。”
林衡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可你们倒是说说,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的父亲精神失常,是他能左右的吗?他的母亲是控制狂,是他能决定的吗?你们总在提防、监视、审判他,可除了初次见面时的出走,他做过什么坏事?你们嫌他冷淡,不够讨喜,想强行扭转他的个性,碰了一鼻子灰后就认定他不知好歹,可你们有没有为他考虑过哪怕一次?他是人,不是个玩具,不是你们施恩的对象。”
张源深深地吸气,再吐气:“他是他,你是你。他姓江,你姓林。你为他考虑做什么?你管他做什么?为了这样一个外人,跟父母争吵,值得吗?”
“不然呢?要我装聋作哑吗?要假装看不见他的痛苦吗?要继续袖手旁观吗?就像当年所有人对待林彻那样吗?”
提起哥哥,林衡的嗓音开始发颤:“我记得,我永远记得,因为妈妈的斥骂,也因为学业上的一落千丈,哥哥的状态一天天滑落。他身处叛逆期,困在自己的情绪里,可所有人都假装看不见,你也不愿多说半句话——因为他只是你的继子,你想明哲保身,你根本懒得管他。”
“而我呢,站在哥哥的房门外,一次次举起手又放下——因为怕吵到他,怕惹事,怕说了也没用。最终我敲门了,可那时候我太年纪小,拙嘴笨舌,安慰不了他,倒是被他赶了出去,从此再也没勇气再去安慰他……我错过了挽救他的机会,这一次呢?还要我再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掉进深渊吗?”
话音落下,室内仿佛是令人窒息的泥沼,只有林衡急促的喘息声,在空荡的书房里来回震荡。
林衡努力压下情绪:“给予身边人爱和关怀,很难吗?如果当年有人能关心哥哥一点点,在他最孤独的时候,不冷眼旁观,不高高在上地审判,他会赌债缠身、和家里彻底决裂、早早地车祸身亡吗?你们真的不觉得后悔吗?你们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江耀清变成第二个林彻吗?”
“爱?关怀?你看不清代价吗?你因江耀清遭受的折磨还嫌不够吗?”
张源的声音陡然嘶哑了:“矿区四院的事你忘了吗?那场虐待丑闻里,你差点连命都送了。可你得到了什么?一场差点毁掉你的大病,一个彻底撕裂的家庭,还有江耀清的记恨。你以为他不会恨你吗?”
“七年前,你主动靠近他,成了他的好朋友,可正是你们的深情厚谊,反倒成了江峥流设计儿子的陷阱。你以为你所谓的帮助,改变了谁的人生?你拿什么确定,你不是既害了他,又害了你自己?”
“够了!”
林不默搡了丈夫一把,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衡?他才是那场事故真正的受害者!不是早就说好不再提那件事了吗?你忘了小衡在精神科住了多久吗?他从鬼门关回来,好不容易才康复,你还嫌不够吗?”
林衡的神情却彻底平静下来。
他看向父亲:“你问我,我得到了什么,我改变谁的人生?”
“那我告诉你,我和江耀清的友谊,改变了我的人生。是他让我明白,人终归要长大,终归要脱离家庭的控制。他说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像在提醒我,你不该只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经过那场灾难,我看清了你们的恐惧、狭隘、控制欲,也让我决定不再做一个被人操纵的娃娃。如今我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我有能力在社会上立足,我所有的底气和成就,都是从七年前决定靠近江耀清开始的。”
林衡的话语掷地有声:“有了江耀清,才有了今天的我,这段友谊,我不后悔。我不会再为林家而活,我是为了我自己活着。”
又是一段长长的寂静。
张源低头摘下眼镜,用衣角一下一下擦着镜片,过了很久,才哑声道:“你果然被他带坏了。”
“你从小就是最听话的孩子。哪怕在叛逆期,也从不让我们操心。你孝顺,聪明,你本该按我们规划的那样,一步步考上名校、接手公司、建立家庭,一切都那么稳妥。可江耀清一来,让十七岁的你彻底变了。你每天跟他厮混在一起,说什么‘自我’,‘个性’,‘自己的人生’……你知道这听上去多可笑吗?”
他摇摇头,眼里满是失落与茫然。
“你太年轻,很多事你不清楚其中利害。世上大多是普通人,要费尽心思筹谋,才能过上中等偏上的人生。”
“你认为闻如峰不是个好伴侣,可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想找一位家底丰厚、相貌出众、才干过人、善于倾听、专一顾家的另一半,几乎难如登天,更何况还要愿意负担起咱们家的债务……要是你愿意降低标准,选择有婚史甚至生育史的Alpha或Beta,才有可能对你予取予求。可当后爸太苦了,我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林不默脸色涨红了:“什么意思?张源,嫁给我这么个带了个儿子的Beta,还真是苦了你啊?自从你嫁进林家,就过着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外界的风雨,淋到过你身上吗?经济上的压力,你承担过半分吗?两个儿子,哪个被你教育好了?家里现在闹成这样,你不该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吗?”
张源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婚姻都是一地鸡毛,爸爸已经尽力给你挑了个不错的选项,闻如峰是有缺点,但你嫁过去,是不会吃苦的,林家会给你撑腰,闻如峰再蠢,也不会舍弃家世才貌一等一的妻子,去追求婚外廉价的刺激。我派人盯着你,也不过是想了解你的动向,要是你们相处出了什么岔子,我也能及时协助解决,只要你们磨合好了,未来一切都会顺利的……”
林衡盯着他看,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看来又一次鸡同鸭讲了。”
“今天晚上,我本想就着退婚这件事,聊一聊‘独立’、‘尊重’、‘平等’……可你始终将我当成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直在追问我为什么变了,一直沉浸在你给我编织的未来里,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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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衡叹了口气:“既然没有沟通的余地,那么我便单方面陈述我的决断。”
“我会退婚,我已经和闻如峰谈过,不存在一丝回旋的余地。那套江景大平层,我已经搬出去了,明天就会挂到中介去,卖房的钱拿来还哥哥的赌债。至于妈妈公司的融资,恕我爱莫能助了,从今往后,你们怎么活,是你们的选择,我怎么走,也只由我来决定。”
他的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像锋锐的锯子,彻底切断了维系着家庭形貌的梁柱。
所有人的耳中都激起轰的一声,所有人的心底都扬起滔天的烟尘,所有人都清楚这座早就被蛀空的大宅终于颓然崩塌。
林不默慌了神,面对如此冷静的儿子,她急得探出身来:“小衡,别这样……我们只想帮你铺一条平稳的人生路,自从你哥哥去世后,你就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了……妈妈不会干涉你退婚,你也可以搬出去住,但至少别卖房子。你要冷静一下,我们可以再商量……”
张源跌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林衡看着他们:“我的话说完了,我该走了。”
“你们保重。”
说完,他迈步离开。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后,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一切归于沉寂。
三分钟后,室内迟迟响起了一阵啜泣声。
可惜孩子总是要长大的。
无论用责骂还是眼泪,都是留不住的。
*
秋夜风紧,暗黄的银杏树叶簌簌飘落,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林衡来到别墅前的路口,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那里,已经久候多时了。
程秋意站在树下,背对车门,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黑色的短发在风里起伏不定,遮住了白皙的前额。
见到林衡的一瞬,他显然松了口气,替好友拉开了车门。
林衡冲他笑了笑:“谢谢了,等了很久了吧,学姐的饭是不是快做好了?”
作为多年的好友,程秋意自然一眼看出他在强颜欢笑。
程秋意轻声道:“还早,先去吹吹风。”
车门嘭地一声带上,车子很快启动,驶离了这座满是旧事的别墅。
窗外灯火疾驰而过,林衡靠在椅背上,他嗓子发紧,两颊发麻,像是缺氧。强烈的不真实感侵袭着大脑,他整个人像漂浮在云层里,对声音和温度的感知都不清晰了。
直到车停在江边,秋风夹着水汽猛地扑上来,他的感官才被重新唤醒。
江水黑沉沉的,在夜色下起伏不定。
他走到栏杆前,站了许久,才将脸埋进掌心里,深深吸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性、足够清醒,能决然利落地全身而退。
可此时此刻,所有强抑的痛苦、眷恋、委屈、不舍姗姗来迟,像潮水一般将他彻底吞没。
什么都没有了。
父母不理解他,事业尚未开始,爱情遥遥无期。
难以言明的失落与空虚感,让他胸口发紧。
“我以为我可以扛过去的,我以为我不奢望他们的理解……”
“可原来……不被人理解,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空旷的秋夜里,江水滔滔,唯余周而复始的拍岸声,在寂静中不断响彻。
程秋意靠在栏杆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林衡的肩:“别怕,我和学姐,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从此往后,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林衡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缓缓闭上眼。
他静静感受着,像是在听江水的声音,又像是在听自己渐趋稳定的心跳声。
仿佛那个困在牢笼里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宁静与自由。
从此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走吧。”
林衡睁开眼,重新站直身体,露出轻松释然的笑容。
“一起去我的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