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这你都知道？”周凊和上下扫了眼林书妄，用手摸了摸下巴，歪了歪嘴角，一副小瞧你了的模样。


    ……像女流氓。


    林书妄不忍直视，欲言又止，然后默默退后一步别过头。


    声控灯随着两人间的片刻安静熄灭，楼道里一下子黑了下来，黑得看不清对方的身形，只能听见空气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周凊和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脑子里浮现的是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忙收了动作用力咳嗽一声将声控灯唤醒，看着林书妄也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又认真地问了一次：“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猜吗？看她平常的工作态度不就知道了。”林书妄平静地给出结论，“工作上遇到不知道的事情，既不好意思主动去问，又不好意思不去做。只能犹犹豫豫、眼巴巴地看着，祈祷有人看出她的脆弱，等着别人亲自来教她。所以比起工作，更让她觉得难以处理的是人际交往，顺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怕事不惹事，这点她在生活中应该也会有体现，你你和她比较熟，应该有感觉。”


    周凊和听着林书妄的分析，垂着眼眸陷入了沉思。


    林书妄说得很对。谭潇之所以如此，和她的痛苦的生长环境也很大关系。这个谭潇曾经和她谈及过，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周凊和依旧可以感受到她内心压抑的痛苦。


    很多事情，她也不想吧。周凊和惋惜地叹了口气，刚才对谭潇那点零星的不舒服和介意一下子全部散去。


    再抬头看林书妄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和……警惕。


    他的眼睛好毒辣，看人怎么这么准。看来自己以后有点小心思都得藏好了，不然要当小丑了。


    看着周凊和的表情从凝重逐渐舒展，到后面的小得意，林书妄嘴角抽了抽，一下子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不对啊，那你既然都预料到了，为什么还要说啊？”周凊和回过神，一下子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林书妄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周凊和，眼眸深邃，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抿了抿唇，好像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一般。良久，在声控灯即将又一次熄灭前，林书妄才缓缓开口。


    “这只是推测而已，并不绝对。事后我想了想你说的那些话，觉得很有道理。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林书妄的话还没说完，外面走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喧嚣声，徐老师明亮的声音在中间一骑绝尘。


    应该是谭潇那边结束了，怎么这么快。是她和林书妄聊的太投入了没注意时间？还是因为谭潇只说了卸任的事情所以比较快？


    周凊和在心中推测，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屏住呼吸努力想听清外面在讲什么。


    她会受到你的影响，因为你做出改变。


    林书妄不为所动，目光如炬，始终注视着周凊和，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


    实在是听不清什么，周凊和想起刚才林书妄没说完的话，逐渐回过神，扭头对上林书妄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一惊。


    难道是因为自己走神了没全身心听他讲话生气了？


    周凊和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说：“不好意思。哦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什么来着？外面声音有点大没听清。”


    周凊和的心早就飞走了，关心谭潇处理如何和只想离开的心思清楚地写在脸上。林书妄不准备再说，何况他本来也不想让周凊和知道。


    “没什么。”林书妄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走吧。”


    “没了。”周凊和先一步走出楼梯间寻找着谭潇的声音，林书妄跟在她后面。


    会议室的大门开着，里面的人基本都走完了，只剩下谭潇和徐老师两人站在门口讨论，两个人看起来都心情很好的样子。尤其是谭潇，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焦灼不安和紧绷。


    周凊和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看得更开了。如果谭潇做的选择能让她变得更好，那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谭潇时不时往周围看，周凊和以为谭潇是在找她，见她和老师还有话说也没急着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朝谭潇挥了挥手示意。


    两人目光交汇，可谭潇的视线却不紧不慢地从她身上略过，然后继续看向别处。


    周凊和一愣，高高举起的手悬停在空中。


    难道是因为我站得有些远，所以她没看到我吗？周凊和心想，往前又走了两步。


    谭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是藏不住地喜悦和激动，她推了推眼镜，又用手小心地地理了理头发，才将热烈的视线再一次移了过来。


    可看向的却不是周凊和。从始至终，她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周凊和身上，目光始终落在周凊和的身后。


    周凊和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后落在跟在她身后的林书妄身上。


    林书妄见周凊和看自己，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周凊和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移开视线。


    林书妄见周凊和不走，从她身边借过准备离开。谭潇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捏着衣角，咬着唇不知道在犹犹豫豫什么。


    直到林书妄从她身边走过，谭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很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叫住了他：“林书妄。”


    她的声音不大，却比周凊和以往每一次都更坚毅。声音清晰地在整个走廊回荡，夹杂着几分颤抖。


    谭潇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不时有人来往的环境下这么大声地喊林书妄的名字，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如芒在背，整个人尴尬地无地自容。


    林书妄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困惑地看她。


    谭潇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也顾不上想周围人会用什么样地眼神看她，硬着头皮小跑着走到林书妄身边。


    徐老师看着谭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笑盈盈地，没有丝毫突然被抛下的不悦，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回了办公室。


    周凊和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谭潇的一举一动，眉头皱了皱，心里涌出一股别样的情绪，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些不舒服。


    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聊些什么。谭潇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手舞足蹈地说着，脸颊上的红晕就没消下去过，连耳朵和脖子都是红色的。林书妄微微弯腰，侧着身子，静静听着谭潇说话。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谭潇讲了很久，讲到最后不知道能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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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才慢慢停了下来，有些惊慌地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唐突了。林书妄站直身子笑了笑，对谭潇的感激表示不用谢，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他可以帮得上忙的，欢迎随时来找他。


    谭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书妄，眼睛瞪大，感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书妄看了眼腕上的表，见时间差不多了，跟谭潇说自己要走了，边说边往电梯口走。谭潇连连点头，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周凊和的视野里。


    周凊和站在原地有些纠结，她是要跟上去跟两人一起坐电梯走呢，还是和谭潇发个消息说一下，然后自己回寝室呢。


    另一边，林书妄静静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数不断上升，最后停在两人地面前，变成了下降的标志。


    谭潇站在林书妄的旁边，喋喋不休地分享刚才会议室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异常兴奋。


    现在正好是上课的时间，电梯里并没有什么人，林书妄进了电梯按了一楼。他见谭潇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电梯，有些诧异。而谭潇只是扫了一眼亮起的一楼按钮，继续和林书妄说着话。


    电梯门即将关上，林书妄想到了周凊和，似乎是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谭潇的话：“她……不是还在等你吗？你不和她一起走？”


    谭潇有些困惑。


    突然，脑子像被雷劈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林书妄说的是谁，整个人呆若木鸡，脸“唰”一下白了，失去了血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她看了看林书妄，又看了看正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里梗了许多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林书妄解释。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秒，林书妄伸出手按了开门按钮，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谭潇咬了咬唇，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安，小心翼翼地看向林书妄。林书妄没说什么，只是平淡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再看向一旁的谭潇。


    谭潇看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林书妄，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刚才那个能静静听着她诉说喋喋不休的林书妄像是错觉一样。


    谭潇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逃也似狼狈地跑出了电梯，回头想再看一眼林书妄，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电梯门缓缓合上。谭潇失落地回到辅导员办公室附近寻找周凊和，却不见她的身影。


    周凊和已经走了。


    经过一番纠结，周凊和觉得谭潇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好像和林书妄还有什么私事要谈的样子，估计也不需要她的陪伴，所以选择离开。周凊和甚至很贴心地没有跟上去坐电梯，选择了楼梯。


    还好九楼对周凊和来说不算很高，她跟谭潇发完消息就将一起不愉快抛掷脑后，一边想着等下吃什么一遍迈着欢快的步子下了楼。


    谭潇找了一圈没看到周凊和，这才拿出手机，看到周凊和好几分钟前发的消息，连忙给周凊和发消息、打电话。很可惜，楼梯间没有信号，周凊和没接到。


    看着通话未被接通的显示，谭潇又垂头丧气地回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等待电梯。周凊和没找到，林书妄乘坐的电梯也早就下去了，谭潇难得的好心情不免差了几分，心里止不住地埋怨。


    早知道不叫她来了，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