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暮色下，三人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顾明繁缓缓上前几步，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在晚风中轻舞。他弯腰拾起几根散落在地的黑色羽毛，细细端详片刻，眉头微蹙。


    "原来是只鵸鵌。"他将羽毛在指间轻捻，羽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一旁的沈慕瑶轻拂衣袖，清冷的声音如山泉般响起："传闻鵸鵌形似乌鸦，性喜偷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羽毛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唐倾虹见两人神色凝重，连忙上前几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说到底，这鵸鵌还是我引出来的，若非如此，二位如何能将其诛杀？怎么说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顾明繁闻言，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寒冰碰撞，清脆而冷冽。他并未回应，只是将手中的羽毛随意抛洒，任其在风中飘散。


    唐倾虹见气氛尴尬，心知再留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拱手作揖："既然此地妖邪已除，顾公子，有缘再会。"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顾明繁忽然开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拦住唐倾虹。然而，察觉到沈慕瑶投来的冷冷一瞥，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随即悻悻收回。


    "其实，此次捉拿鵸鵌只是顺手为之。"顾明繁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乃是陈家堡，有劳二位随我同去。"


    唐倾虹脚步一顿，心中警铃大作。这顾明繁平日里与自己针锋相对，今日却主动邀请同行，其中必有蹊跷。她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戒备的笑容："我们要去的地方与顾公子不顺路，恐怕……”


    "陈家堡内出现了一只颇为棘手的妖邪。"顾明繁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若二位愿与我同去，将那妖邪捉拿归案，不仅可以将唐姑娘先前所犯之事一笔勾销，待我返回缉妖司复命后，还会奉上一大笔金银以作酬谢。"


    果然！听到"金银"二字，唐倾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璀璨的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她的脚步戛然而止，脸上的戒备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除妖卫道，本就是我辈修行之人应尽的本分。"唐倾虹拍了拍胸脯，声音铿锵有力，"既然顾公子如此诚心相邀，我自然不好推辞。"


    ''你分明就是为了那些金银……''顾明繁在心中暗自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真正想与之同行的人其实是沈慕瑶，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她与唐倾虹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唐倾虹这里寻求突破口。


    沈慕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她自然看穿了顾明繁的心思，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同去一趟吧。"


    夜色渐浓，三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向着陈家堡的方向缓缓而去。山风呼啸，似乎在预示着前路的凶险莫测。


    "呜——呜——"


    凄厉的嚎叫声从远山深处传来，如同恶鬼哭泣，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回荡不绝。那声音时高时低，时远时近，令人毛骨悚然。


    唐倾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有不少驱邪的符咒，但她的手却紧紧抓住了沈慕瑶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毕竟前路未卜，符咒用一张便少一张，能省则省。更何况，有沈慕瑶在身边，总比那些冰冷的符纸来得安心。


    此时已近亥时，夜色如墨，远处的山林在朦胧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悬浮在虚无中的幻影。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将山路照得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诡异。


    就在这片迷蒙中，一方巨大的石碑突然映入眼帘，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那里！"顾明繁指向石碑的方向。


    三人顺着石碑的指引，不多时便抵达了陈家堡。陈家堡依山而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


    唐倾虹落地后，目光立刻被那方石碑吸引。石碑高约丈余，通体呈青黑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试探性地问道："莫非这石碑是什么先天至宝？若是能……"


    "砰！"


    沈慕瑶毫不客气地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响亮。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脑子里除了宝物还能想些什么？"


    唐倾虹捂着脑袋，委屈地嘟起了嘴。


    沈慕瑶走近石碑，仔细观察起来。月光下，她的神情格外专注，美目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看这石碑表面，粘附着不少动物的毛发，还有……"她轻嗅了一下，眉头微蹙，"隐隐散发着妖邪之气。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经过长时间打磨雕琢的。"


    顾明繁也凑了过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果然，石碑表面除了那些毛发外，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看来这陈家堡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沉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


    远处，那凄厉的妖邪嚎叫声再次响起，似乎更近了一些。


    "走吧，我们先进堡中看看情况再下定论。"沈慕瑶轻抚剑柄，率先踏入陈家堡。


    唐倾虹与她并肩而行。夜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向沈慕瑶身边靠得更近了些，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安全感。


    顾明繁则刻意落在最后，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指间灵力凝聚出。


    待几人踏入堡内，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堡中静得出奇，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有些奇怪。"顾明繁皱眉环顾四周，声音压得很低，"我来陈家堡之前便与堡主约定好了时日，按理说他应该在入口处等候我们才对。"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堆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蠕动。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顾明繁双目一凝，灵力瞬间凝聚于指间，青色的光芒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沈慕瑶的反应更是迅速，长剑出鞘半寸，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唐倾虹则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摸出几张符咒，符咒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背靠背警戒着四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窸窸窣窣。"


    草堆中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妖邪即将破土而出。就在三人准备出手的瞬间，一只干枯如枯枝般的手突然从草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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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伸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紧接着，枯草被缓缓扒开，一个面容苍老、神色惊慌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从中钻了出来。他的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双眼中满含着恐惧和不安，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几，几位可是缉妖司的大人？"老者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惊魂未定。


    顾明繁收起指间的灵力，但依然保持着警戒："可是陈堡主？吾乃缉妖司顾明繁。"


    "正是，正是！"老者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连连点头，"老朽正是陈家堡堡主陈非臣。几位大人总算来了，还请随我来！"


    说着，陈非臣颤抖着双手推开身后的草堆。令人惊讶的是，草堆下方竟然隐藏着一个石制的暗门。随着机关启动，一条幽深的密道缓缓显现在几人面前，从中传出阵阵阴冷的气息，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这……"唐倾虹咽了咽口水，紧紧抓住沈慕瑶的衣袖，"堡主，这密道是？”


    陈非臣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诸位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堡中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只有这里才能暂时避开那些东西。"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是在颤抖中说出的，仿佛连提及那些"东西"都让他感到恐惧。


    遮天蔽月，晚风轻吟。远处再次传来那凄厉的嚎叫声，这一次，声音明显更近了。


    几人跟随陈非臣踏入密道，脚下的石阶湿滑阴冷，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密道内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火光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天然的石洞，洞内空间颇为宽敞，但却显得格外冷清。只见十几位头发斑白的花甲老者或坐或卧，散落在洞中各处。他们衣衫简朴，面容憔悴。


    见到陈非臣带着三位陌生人进来，这些老者纷纷起身相迎。


    顾明繁环顾四周，眉头越皱越紧。他原本以为陈家堡虽然遭遇妖患，但至少还有不少人口，却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如此凄凉。


    "陈堡主，"顾明繁压低声音问道，"陈家堡其他人呢？莫不是都被那妖物……"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非臣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非也，大人误会了。这妖物虽然凶恶，但它有着奇怪的习性——每逢月圆之夜，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它便会从山林深处出来害人。"


    他顿了顿，望向洞口的方向，眼中满含着复杂的情绪："起初，堡中还有三百多口人。但随着妖患日益严重，众人皆恐惧不已，纷纷收拾细软，举家搬离此地。有的投奔远房亲戚，有的干脆远走他乡，再也不愿回来。"


    说到这里，陈非臣的声音更加低沉："如今，只剩下我们这十几个毫无牵挂的老朽，要么是儿女早逝，要么是孤身一人，实在无处可去，便只能在此苟延残喘。"


    听到这番话，洞中的老者们都沉默了下来，有几位甚至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唐倾虹听得心中一酸，不由得更紧地抓住了沈慕瑶的衣袖。她虽然贪财，但心地并不坏，看到这些老人的境遇，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