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问道大会(一)

作品:《魔头修为尽失后

    前往天衡宗的云舟静静悬停于鸣霞云海之上,外观气派,舟内舱室宽敞,陈设雅致。


    宿云汀换了身红白相间的劲装,随意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团雪白的毛球。小家伙似是极为受用,惬意地眯着眼,伸出粉嫩的舌尖,一下下轻舔着他皓白的手腕。


    自那日后,谢止蘅便以准备问道大会为由,忙得不见人影,直到出发前,宿云汀才再次见到他。


    此刻,谢止蘅端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他身着云纹滚边的蓝白道袍,云袖宽大,墨发由一顶白玉冠束起。


    舟外甲板上,是此行将要参加大会的玄陵山弟子,个个神情振奋,正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难掩激动。


    宿云汀视线收回落在谢止蘅身上。


    “你之前是如何中的合欢蛊?”指尖在雪团子柔软的背毛上划过,他微微眯起眼,“以你的修为,寻常蛊毒,莫说入体,便是三尺之内也近不得身。”


    谢止蘅垂下的眼睫微不可察地一颤,静默片刻,方才睁开眼:“此前,我去了一趟极北之地。”


    宿云汀眉峰微蹙:“那等荒芜酷寒之地,灵气稀薄,你去那里做什么?”


    “寻一味药草。”


    “药草?”


    “九幽草。”谢止蘅颔首,目光投向甲板:“此草生于至阴至寒之地,千年方才开花,有凶兽守护。我与凶兽缠斗时受了些伤,灵力耗损过巨,才不慎被旁人偷袭中了蛊。”


    宿云汀将信将疑,他当年也算走遍九州大陆,什么奇珍异草没见过,偏偏这个“九幽草”,全然陌生。


    他正要再追问几句,一阵略带拘谨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弟子清丰,携诸位师弟师妹,拜见仙尊,拜见……前辈。”


    为首的正是那日去天璇峰送玉简的清丰,他一身利落的蓝色劲装,背负长剑,神情恭敬。在他身后,还站着八名年轻的弟子,个个神采奕奕,好奇又敬畏地偷偷打量着传说中的仙尊道侣。


    宿云汀心不在焉想着:能让谢止蘅失控成那样的合欢蛊,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合欢城主,那个骚包又没节操的老东西。


    宿云汀心里狠狠给他记上了一笔,他心中正盘算着如何给旧部下找点麻烦,那些小辈们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起来。


    “晚辈翘姚,师从贤筠长老,主修阵法,仙尊和前辈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一个身穿鹅黄长裙,气质温婉的女修盈盈一拜。


    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温润的的男弟子跟着开口,许是有些紧张,脸颊微微泛红:“晚辈段云岫,药修,主……主修生死人,肉白骨一道。”


    他刚说完,身旁用青色发带束着高扎发,英气十足的少女便爽朗地接话,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晚辈叶红,也是药修,我师兄他负责救人,我负责杀人,我主修以毒攻毒,杀人无形。前辈,您别介意他这温吞性子,本事还是有的。”


    段云岫的脸更红了,他轻轻拉了下叶红的衣袖,低声埋怨:“师妹……”


    叶红却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宿云汀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师兄妹,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笑而不语。


    队伍里还有几个格外惹眼的存在。


    一个壮硕如小山的汉子名唤罗乌嵊,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双臂肌肉虬结,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一个抱着古琴的文弱书生,诸葛潭。


    还有李灼、醉蓝、以及队伍里年纪最小的泽兰。


    十四岁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在雪团子和宿云汀之间来回打转,终于没忍住,小声问身边的翘姚:“师姐,前辈怀里的……是传说中的云端兽吗?好可爱呀。”


    宿云汀听得分明,便将雪团子放到地上,温声道:“它叫雪团子,并非云端兽,只是寻常小猫罢了,你若喜欢,可以摸摸它。”


    雪团子仿佛听懂了,迈着小短腿跑到泽兰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裙摆。泽兰惊喜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满脸都是惊喜。


    宿云汀将每个人的脸与名字对上号,心中暗道,玄陵山这一辈的弟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清丰作为大师兄,最后稳重地补充道:“仙尊,前辈,我等此行定当竭尽全力,为宗门争光,不堕玄陵山威名。”


    谢止蘅对着清丰等人略一点头:“此行路途遥远,各自好生休整,不必拘束。”


    弟子们行完礼,便识趣地散开,三三两两地聚在甲板各处,但那好奇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飘。


    “那位前辈看起来……好年轻啊。”


    “何止年轻,风姿卓绝,气度不凡,难怪能得仙尊青睐。”


    “前辈好温柔啊……”


    随着一声悠扬的钟鸣,凌霄舟微微一震,周身阵法光芒大盛,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平稳地冲入茫茫云海。


    年轻弟子们到底是活泼心性,很快便找到了各自的乐子。


    诸葛潭席地而坐,将古琴置于膝上,指尖轻拨,悠扬的琴音便如高山流水,清泉过石。


    醉蓝听得兴起,素手轻扬,点点灵光散开,转瞬间,整艘飞舟的甲板上便开满了绚烂的鲜花,琼花玉蕊,姹紫嫣红。


    段云岫和叶红并肩站在船舷边,看着云海翻涌。段云岫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身旁英姿飒爽的叶红偏过头来,明亮的眼眸凝望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唯有宿云汀,闲得快要长出蘑菇了。


    他把雪团子放到地上,任由它好奇地跑去花丛中打滚,自己则背着手,在甲板上溜达起来。


    他晃悠到诸葛潭身边,看他弹得行云流水,一时手痒。


    “这位小友,”宿云汀含笑开口,语气温和,“你这琴音清越,意境悠远,不知可否借我一观?许久未曾抚琴,有些手生了。”


    诸葛潭弹完一曲,正待调息,闻言受宠若惊,随即恭敬地将琴奉上:“前辈谬赞!此琴能入前辈之眼,是它的福分!前辈请用!”


    他心中激动地想,这位前辈风华绝代,定然也是此道大家,今日有幸得闻其仙音,实乃三生有幸!


    宿云汀接过琴,学着诸葛潭的样子往腿上一放,神情颇为专注,伸手一拨——


    “铮——嘎——吱呀——”


    一声尖锐刺耳的噪音猛然炸开,仿佛有人用钝刀子在刮铁锅,又像是十只野猫同时被踩了尾巴。


    正含情脉脉对视的段云岫和叶红被吓得一哆嗦,瞬间分开了三尺远。


    闭目养神的罗乌嵊更是猛地睁开眼,浑身肌肉紧绷,以为遭遇了敌袭。


    所有小辈的脸都绿了,一个个面露惊恐。


    宿云汀却浑然不觉,反而兴致勃勃,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他十指翻飞,在琴弦上疯狂地刮、擦、弹、拨!


    “嘎吱——砰——嗡——刺啦——”


    呕哑嘲哳,鬼哭神嚎,毫无章法,又声声致命。


    几名修为稍弱的弟子已经捂住了耳朵,脸色发青。


    翘姚嘴角抽搐,悄悄对身边的泽兰传音:“泽兰……我感觉我的护身法阵快被这声音震碎了……我想跳船……”


    泽兰小脸惨白,用力点头,泪眼汪汪地回音:“师姐,我也是……我的头好痛……”


    就在小辈们感觉自己即将魂归天外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错。”


    众人:“!!!”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仙尊正站在那“魔音”的源头旁边,神情淡然,面不改色。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一道清光自他袖中拂出,化作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将所有弟子笼罩在内,那穿脑魔音瞬间被隔绝在外,弟子们只觉得耳边一清。


    清丰没忍住,悄悄传音入密:“不愧是仙尊!这定是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道韵天成之音,是我等修为浅薄,听不出其中玄妙!”


    李灼嘴角疯狂抽搐,艰难地回道:“清丰师兄,难道……难道不是仙尊他……情人眼里出天籁?”


    清丰:“……”


    整个飞舟甲板上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写满了“我不敢说,我不敢问,但我大受震撼”。


    宿云汀终于玩够了,他抬手按住琴弦,止住了那恐怖的琴音,然后心满意足地将琴还给已经魂飞天外的诸葛潭,还客气地道了声:“多谢,你的琴不错,甚是顺手。”


    诸葛潭颤抖着手接过自己的宝贝古琴,欲哭无泪。


    宿云汀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施施然地走回谢止蘅身边,对他扬了扬眉梢,眼底尽是得意的笑。


    谢止蘅看着他,伸出手极自然地替宿云汀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低声道:“天衡宗的藏宝阁内,有一把上古名琴‘青鸾凤鸣’,以凤栖梧桐木为身,天蚕冰丝为弦,你若喜欢,我便替你取来。”


    宿云汀轻咳一声,故作矜持:“如果你实在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勉强接受的。”


    飞舟穿过厚厚的云层,下方是锦绣山河。阡陌交通,城镇如星罗棋布,江河如银带蜿蜒。弟子们都忘了刚才的“酷刑”,纷纷趴到船舷边,发出一阵阵惊叹。


    就在这片壮丽的景色中,远方的天际,一座悬浮于云端之上的仙山,逐渐显露出雄伟的轮廓。


    天衡宗,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