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岁岁安
作品:《半生守望》 徐清旖在1999年的4月确认怀孕,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面前的报告单,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安对于这个喜讯十分开心,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旖,我很开心。”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徐清旖也抿着唇笑。
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去迎接一个新生命。
做了父亲以后的李安果真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他将这段时间蓄起的胡须干干净净地剃掉,又从衣柜的最底端翻出几套西服,每天都会穿一套出去找工作。
早晨首先会侧过身去吻徐清旖的额头,然后心情很好地做好早饭,再去叫她起床。
李安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与继母,只是打电话给远在爱尔兰的母亲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对方激动得想要订最近的机票过来,李安却说不用了,徐清旖的妈妈会过来照顾。
自从结婚以后,沈翌和徐清旖几乎只寥寥通过几次电话,明明都在祖国的最南方,却根本没有见过面。
有时候想起来,她还会和李安感慨,李安却哂笑着说:“他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
李安现在在一家公司做销售部的小职员,早出晚归,但始终会回家。
他们在伦敦办婚礼的前几天,父亲对于他没把人带回来见面就结婚的做法十分气愤,继母还在一边煽风点火,父子俩几乎是吵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场架。
最后父亲气急败坏地上楼,将书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李安也不甘示弱,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再也没回去过。
即使是这两年,两个人最困难的时候,李安也没有说过回去服软。
吃饭时母亲忽然问起来沈翌。
徐清旖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安,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神情,于是说:“应该没谈恋爱。”
“也有29了吧,我想着什么时候给他张罗个对象。”母亲叹了口气。
“是吗?妈你觉得谁合适?”李安问。
“我有一个朋友的女儿,他们俩还认识。”
母亲看了一眼徐清旖,“说起来那姑娘还和他一个大学毕业的。”
“记得。”徐清旖挑了一片西红柿在碗里,“沈翌他好像一直喜欢她。”
“是吗?”
母亲很惊讶,又问她:“他可从来没给我说过呢,这孩子。”
“嗯,高中的时候吧。”
“沈先生可真专情。”李安在一边不痛不痒地说。
“那孩子什么都憋在心里,我问过他几次,都没告诉我。”
“问过几次?什么时候?”
触及到沈翌的话题,李安说话一向如此,徐清旖便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问自己的母亲:“问他这些干什么?”
“怎么能不问啊,我和你爸爸当初……”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看了一眼李安,反应过来,“我和你爸爸当初,可是把他当作是你的哥哥,怎么能不关心?”
徐清旖大概也知道母亲说错了话,她看见李安面无表情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妈,我吃饱先回房间了。”
等他走后,母亲皱着眉毛说:“清旖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刚刚一时没注意……”
徐清旖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没事的,他不会多想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安一声不吭。
等了一会儿,发现徐清旖没有来安慰他,于是翻了个身偷偷看。
“在看什么?”她笑着问。
被当场拆穿,李安羞赧地转过头,闷闷地开口:“没看什么。”
“哦……”徐清旖的尾音拉得很长,“没生气的话那就睡觉吧。”
说完她就坐起来,想要关掉灯。
“不是……”李安忽然拦住她的手,“谁说我没生气。”
徐清旖轻笑出声,收回手往被子里缩了缩,靠在他的肩上,“那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李安不说话,她继续说:“你在生气沈翌对不对?”
“他喜欢你。”李安的声音顿了顿,“他看你的眼神就是在说喜欢你。”
“那是因为我们关系很好,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所以很亲近。”
“旖!你不知道!”他很生气地说:“我是一个男人,我当然看得出来他喜欢谁,你太笨了,看不明白。”
“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们别再联系了好不好?”李安捏她的手指。
“我们本来也没有联系了啊。”
“不行,你答应我。”李安说:“我因为你放弃了我的家庭,我只有你了。”
徐清旖想起来李安和英国的家那些糟糕的关系,“好,我答应你,不联系了。”
-
他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关系,沈翌根本联系不上徐清旖。
香港的发展日新月异,普天同庆的1997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时候的他在遥远的欧洲,望着窗外的夜色沉沉,根本无从知道前路在哪里。
与徐清旖没有联系的这两年里,沈翌迷上了竞速摩托。
在空旷的赛车场里,戴着头盔肆意驰骋,耳边只有猎猎的风声和可以让他的心静下来的发动机的声音的时候,才会心满意足地感觉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会有人给他介绍女友,或是年轻的女孩害羞地递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他只会摇着头拒绝。
关系好的朋友都劝他不要死脑筋,沈翌舔舔唇,其实不是放不下,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他从伦敦调回香港的第三个月,将这边的一切安顿好之后,回了一趟南城把爷爷接过来一起住。
爷爷年岁已高,一个人待在家里他根本无法安心。
沈爷爷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加之这些年和自己的孙子确实很少见面,于是跟着他一起去了香港。
为了照顾他,沈翌白天找了保姆负责爷爷的生活,等到自己晚上回家,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今年五月初,爷爷忽然病发进入医院。病房里的白炽灯很亮,衬得沈爷爷的皮肤更加苍白。
他戴着透明的氧气面罩,微微皱着眉毛昏睡,很痛苦的样子。
医生过来叫沈翌去办公室,于是这里只剩下临时请来的护工帮忙照看。
在办公室里,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指着CT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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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说:“情况并不乐观。”
沈翌恍惚着回到病房,爷爷已经转醒,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向他招手,“小翌,你坐过来。”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爷爷问他:“我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他张了张嘴,紧了紧被握住的手,眼泪从脸颊上落下来,一滴掉在白色的床单上。
“您别乱说,医生告诉我,您的身体很好,可以活到一百岁。”
“哎,你这孩子。”
爷爷还在笑,说话间呼出的白气覆在氧气面罩的内侧,模糊了一片,“我从小就教导你,人要说真话,你怎么还骗人呢?”
“爷爷……”
他埋着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只有在爷爷面前的时候,沈翌才不用努力做大人,他可以永远是小孩。
“傻孩子。”
沈爷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他的儿媳在生下沈翌那年难产去世,唯一的儿子也在之后的几年间不幸罹难。
他和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这些年他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小翌懂事得早,人又聪明,不过他年纪大了,也赚不到钱。
沈翌高考的那一年,那个学校的教导主任来家里找他。
他大腹便便,单薄的老人却一点也不害怕。
藏在镜片之后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一圈他们的房子,掐着嗓子道:“沈翌这孩子成绩好,即使是自己去考试,也能考上,没必要非要这个名额。”
他希望自己开口劝劝,把保送的名额让给那个所谓的局长的孩子。
爷爷只听他说了这一句话,回头找了扫帚就要赶人出去。
他根本不可能劝,这些都是沈翌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将人气得匆匆离开,爷爷回家后坐在床上,又气自己没用。
他手里没钱,还存着小翌读大学的费用。但也想做点什么,于是偷偷瞒着去市场上买了许多肉和鸡蛋去找校长。
本来以为这样可以有些改变的,可结果却依旧是那样。
教导主任说的名额下来的那一天,沈翌回来得很晚。
他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了他好久,回来时沈翌站在门口,眼睛甚至还没有消肿就已经开口道歉。
他说:“对不起,爷爷,我回来晚了。”
小翌从来不会和他讲烦心事,即使是一个人红着眼眶回家,坐在餐桌上很委屈地吃鱼的时候,也还会抬起脑袋挤出笑容。
“爷爷,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鱼吧。”
沈爷爷想起来这些往事,用手一遍一遍地抚摸沈翌的后脑勺,已经沙哑的嗓子发出声音。
“你从小就懂事,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爷爷对不起你。”
沈翌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想说话,最后只能说:“没有。”
“小翌,你还记得奶奶吗?”
手边的脑袋摇了摇,没有发出声音。
“可惜她还没见过你就走了,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
他已经八十多岁,谈及自己的妻子,眼泪顺着眼角流至耳边。
“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会更多一个人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