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华尔兹

作品:《半生守望

    李安和徐清旖婚后定居在了黎江市,他的父亲不愿意干涉他,似乎也未想过让他继承财产的事。


    当年他兴致勃勃打造的香水品牌“FLAW”,实际上内里早就亏空,只剩下一层摇摇欲坠的壳。


    1998年5月,徐清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说沈翌非辞职的申请得到了总公司的同意,他即将启程回到祖国。


    就在香港,距离黎江市几小时车程的地方。


    “小沈告诉你了吗?”母亲问她。


    徐清旖想起来上一次她和沈翌通电话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有,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好吧。”母亲说:“既然离得这么近,等他回来了香港,有什么事你们还能帮衬着点,他又是一个人。”


    “会的。”


    挂掉电话之后,徐清旖忍不住开始回忆上一次和沈翌通话的时间,但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个大概,估计当时两人都没怎么认真说话。


    婚后她的生活开始变得极其繁忙,家庭与工作的关系需要她不断做出牺牲去进行平衡。


    李安的亲生母亲将延续后代的事情看得很重,她的性格温和,但很多次拐着弯地提醒怀孕的事情。


    最后徐清旖不堪重负,在十一月的时候从公司请辞,回家专心备孕。


    肖珩收到她的辞职信的时候十分不理解,最开始他并没有同意,反而是回家告诉了林知一,想让她帮忙劝一劝。


    林知一也希望她不要辞职,她觉得生活中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徐清旖苦笑着摇摇头,只要一想到家中的李安和一地的啤酒瓶,还有他母亲从爱尔兰打来的无数通电话,她就觉得力不从心。


    只有她请辞,李安才会出去工作,他们的生活才会好过一些。


    -


    沈翌在十二月底参加了孟晨的婚礼,他最终还是没能调回上海,但也是在一个沿海城市。


    嫂子为了他调去这里,两个人才终于团聚。


    婚礼当晚,他的喜悦溢于言表,喝得实在有些多。


    沈翌扶着他回新房,路过门口时愣了一瞬。


    这一瞬间的失神被孟晨敏锐察觉到,即使是醉了酒,也扒着他的胳膊要往后退。


    “看什么呢?”


    孟晨大着舌头问完,顺着沈翌的眼神也往上看,那是一幅雕刻的木质画作。


    “你喜欢?”孟晨拍拍胸脯,“哥送你了!”


    沈翌笑了笑。


    孟晨的家境不错,婚礼就是在他们家的老房子里举行的。


    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年纪比父辈们还要大一圈。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孟晨还有点残存的意识,但脑子跟不上嘴,他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屋内的新娘已经推门走出来。


    “嫂子。”沈翌喊她。


    “我来吧。”


    蒲因和他一人一边将孟晨扶了进去,送沈翌离开时,忍不住说了今晚的第三次感谢。


    前两次都是在酒桌上。


    “太客气了。”沈翌道。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那个。”


    沈翌看见蒲因很淡地笑了笑,“徽雕。”


    “怪不得。”沈翌说:“读书的时候有了解,第一次看到实物,很好看。”


    “孟晨他爷爷那一辈,是从徽州迁过来的。”


    蒲因望着门上那一幅精美的雕画,“他本来学建筑,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告诉我说,想去做相机。”


    沈翌没说话,插着兜,沉默着等待她继续讲。


    “其实我最开始也不理解他,但后来还是认为他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很厉害的。”


    蒲因笑得很幸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对沈翌说:“这些年的电话里,他很多次和我提及你,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沈翌点点头,“我们都是独自在外面。”


    “你是在?”


    “在香港。”


    “回来了就好。”


    蒲因看了一眼身后房间里的孟晨,“既然他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那我也就勉强算是你的姐姐吧?”


    “好。”


    “其实这些年完全看不到尽头的等待真的挺辛苦的,但我没有和他说过,怕他有压力和负担。”


    蒲因说:“香港还是太远了,你记得多回家看看你的亲人和朋友。”


    “总会想家的吧?”


    蒲因指了指那幅画,“当年他爷爷就是因为想家才做了这个。”


    回到香港一个多月以后,沈翌收到了孟晨送来的一个小礼物。


    是一块雕着图案的不算大,但也并不小的木板。


    “这是什么?”沈翌在电话里问孟晨。


    “哥不是说了送你?”


    “我明明要的是你家门上那块古董。”沈翌和他玩笑道:“就是那个据说是我爷爷辈的古董。”


    “来来,你再来我家一趟,我待会儿就去把门板卸了给您送去。”


    沈翌失笑,懒得和他多贫嘴。


    眼神盯了会儿小木板,问他:“这是我爷爷?”


    “是啊,不过我就瞎想的。”


    孟晨靠在椅子上伸懒腰,他刚做完一个提案,助理敲门送进来一杯牛奶,他点点头小声说谢谢。


    “之前在伦敦你不是总讲你爷爷爱给院子里的孩子讲故事吗?可惜我没见过你爷爷,也就猜了猜。”


    木板看着画面简单,但实际上人物不少,雕刻起来难度也不会小。


    一眼看上去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藤椅上的老年男人,周围围着几个小孩子。


    老人弯着眼,笑开了嘴巴,身体微微后仰,周围的小孩有的向前伸长了脖子张着嘴应该是在询问。


    因为其中有个孩子脑袋旁边还被调皮地雕了一个问号。


    其他有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有的盯着眼前的土地发呆。


    “猜猜哪个是你?”


    孟晨捏着手里的画纸,那是他和蒲因一起画的初稿。


    沈翌抿着嘴又细看了一遍,眼神停留在一个很小很小的身影上。


    “最后面那个?”


    “还真被你猜到了。”


    “这哪能看不出来啊?这么小,五官还雕这么精细。”


    沈翌用手指摸了摸那个小孩的脸,像是真的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很久才说出一句:“谢了孟哥。”


    其实孟晨最开始是想把沈翌放在最前面的,后来蒲因问他:“他当时是怎么和你讲的?”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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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想起来当初沈翌说的话,说他其实很希望爷爷能只陪着自己,但又怕给爷爷造成困扰,所以总是躲在远处一个人待着。


    想起来这件事,孟晨拧着眉,什么也没和蒲因说,自己决定下来。


    “画远一点吧,到时候我雕仔细点。”


    等到把整个大的画面和人物形状画出来,孟晨拿着稿纸又总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要不还是画前面来吧?”蒲因问。


    过了一会儿,孟晨摇摇头说:“就这样,在这里。”


    他指了指小沈翌的右脚边,“我在这里再雕一只小猫。”


    -


    又过了一个新年,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年份。


    沈翌的办公室在很高的楼层,香港特别行政区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维多利亚港。


    有一天夜里他刚加完班,正取下眼镜揉着眉心,移动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


    他一边讲着官方的话术,一边拿着杯子去倒水。


    滚烫的热水将茶叶冲起来,瞬间又落了下去。


    “沈翌。”


    是刘语潇,他们这两年在万师傅店里见过几次面。


    “语潇,有什么事吗?”他问。


    “听说你回香港了。”


    “有一段时间了。”


    他将那杯红茶放回办公桌,然后走到窗边,看向远处正在停靠的轮渡。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语气低落,沈翌也觉察到一些不对劲,迟疑道:“你喝酒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


    “语潇。”沈翌打断她,捏了捏眉心,“你现在在哪里?我给刘局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一声带着电流声的轻笑,“为什么呢沈翌,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喜欢的话就不要理我,听见我的声音应该直接挂掉电话才对。”


    沈翌不说话,她继续说:“看见我也要回头就走,不要关心我哭没哭,也不要在意我喝没喝酒,应该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问我……问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你喝醉了,你现在在哪?我让你父亲去接你。”


    “我在家里。”刘语潇重复道:“我在家里。”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催婚,我就想到了你。”她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行吗?”


    还没等到回应,刘语潇接着说:“不对,不是问你,是我不想等你了。”


    “我不想等你了,沈翌。”


    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闷闷的,倔强地说:“我不爱你了。”


    很多年前刘语潇向沈翌要过一封手写信,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提笔写下过什么。


    手写信这种东西太暧昧了,在电话时代,手写信显得太过郑重、严肃,真正要让他向刘语潇表达什么情感,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问沈翌他对刘语潇做过最越界的事情是什么,一定是那年他们一起跳了一支华尔兹,那被称为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舞蹈。


    最暧昧,最疏离。


    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就像爱情里总会有人有遗憾。


    “抱歉。”他说。


    比如刘语潇,又比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