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求不得

作品:《半生守望

    徐清旖不止一次面对过这个问题。高中时女孩们情窦初开,同学们常常会打趣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沈翌?”


    读了大学以后回去参加同学聚会,朋友说沈翌本来不打算来,听见她会回来才又改了主意,所以他们起哄说让他表白。


    毕业的时候,母亲催着她找个男朋友,拐着弯地打探她和沈翌的关系。


    就连刚刚和沈翌见面的李安,也会问:“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高中时她说:“我和沈翌怎么可能啊?”


    同学聚会时她说:“你们别瞎猜,他有喜欢的人。”


    高考之前沈翌亲口对她说,他有喜欢的人。他说他会陪那个人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


    他刚开始打算去北京,后来留在南城。


    她从没见过他说的那个人,也根本不敢问。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徐清旖这样回答刘语潇的问题。


    “那沈翌他以前有过女朋友吗?”刘语潇问:“或者有喜欢的人吗?”


    徐清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从前的一个夜晚,南城的夜晚有蝉鸣,它们躲在大大的树叶下面,一声又一声地叫嚣着。


    黄色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一盏一盏地延伸至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沈翌送她回家,他推着自行车,听见徐清旖的问题,嘴角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喜欢她穿蓝色的裙子,披着头发,对我笑的样子。”


    “她很适合蓝色吗?”


    “不是。”


    沈翌还没换下校服,看起来青春洋溢,停下脚步看着她,“所有的颜色都很适合她,是我在做难题。”


    “她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徐清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应该是有喜欢的人。”


    万师傅将饭盒腾空洗净后拿出来,然后赶们她走。


    “年轻人别挂念我这个老人,走吧。”


    刘语潇点点头,徐清旖和他告别后。两人一起往外走。


    南城近两年城市规划变化很大,往年路边高大的树木被移走了许多,转而种上了桂花树。


    每到九月,整座城市丹桂飘香,偶尔遇上调皮的孩子轻晃树干,树枝间簌簌掉落许多花瓣。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徐清旖还是没忍住问了。


    “爸爸和他们合作一个项目,刚好我也在,就认识了。”刘语潇感叹道:“高中同学的话,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对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徐清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争宠的不太聪明的女性角色,她的回答明显太过争风吃醋。


    果然,刘语潇转过头来紧紧盯了她一会儿,像是战场上的女将军,眼神犀利精明,仅仅是目光就像是要将她洞察清楚。


    徐清旖正想着,下一秒,女将军提剑单刀直入,问:“你喜欢他吗?”


    徐清旖慌了神,嘴比脑子快,“怎么可能,我喜欢他的话,还会等这么久吗?”


    可是还没来得及矛盾一两句,女将军却不是个拖沓的人。


    “也是,如果喜欢的话早表白了,怎么会等这么久。”


    徐清旖无话可说,毕竟她对沈翌的依赖感连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爱情,更不可能把这个秘密拿出来和刚认识的人讨论。


    何况这个时候沈翌正在南城,他在努力奔赴一个更灿烂的人生未来。


    -


    沈翌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大学四年除了学校的志愿者社团,他没有再加入过任何的学生组织。


    在图书馆学习的他,会凭借一张英俊的脸在校内出名,可这种吸引力只是暂时的。


    心动的女孩们大多认为他无趣,远不及球场上阳光的开朗型男生有魅力。


    沈翌不在意这些事,反而在听说了缘由以后,将晨跑和夜跑的时间提得更早或更晚,他更习惯一个人。


    当然还是会有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子,例如此时气喘吁吁跑来的这位。


    “沈翌同学……”


    沈翌记得她,同系比他小一届的学妹。


    老师以前安排过沈翌去给她们班监考一次测试,那个第一个交卷的、写字漂亮得出奇的女生。


    最重要的是她和当年的沈翌一样,也看出了穆老师故意设错的题目,在第三题假设的存疑条件那里留下了一个漂亮的问号。


    “穆老师有点走不开,他安排我来先带你逛一逛,我叫许安怡,比你小一届。”


    穆老师是他们专业的系主任,想必这位许安怡也是一位得意门生。


    “不用了,我自己逛就行,毕业也没多久,你有事就去忙吧。”


    “不会的,我不太忙……”许安怡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时会低下头。


    “那就麻烦你了。”


    穆老师常年是一位大忙人,读书的时候沈翌就总是帮他做事。


    今天大概也是遇见了什么推脱不了的事,于是派了这位学妹来看住他,不让他拿了资料就走。


    “学长,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许安怡走在他身侧,这样问。


    “拿点资料。”沈翌笑了笑,“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届的专业第一。”


    许安怡突然停下脚步,隔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我……”


    “不会,我替老师批过很多次试卷,你完成得很好,记得是自然的。”


    沈翌问:“你喜欢数学吗?”


    “当然!”许安怡急道:“虽然很冷门,但我真的很喜欢,从小学开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沈翌几乎有点听不清。


    “如果喜欢的话,就坚持下去,数学真的很美。”


    “那学长现在还在学数学吗?”


    “我没读书了。”沈翌看了看她,笑着说:“但也没有放弃数学,是我……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聊天间竟已经走到了学校礼堂门口,这是一座建国时才修建的建筑,几年前翻修过的红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门口的短梯旁新建了花坛,里面栽培着两株漂亮的铁树。


    “可是数学专业学出去只能做老师了吧?”


    “不是把爱好当职业才叫做坚持喜欢,只要你没有放弃,就仍然在坚持。”


    沈翌的视线落在那株铁树上,片刻后又看向她。


    “如果你喜欢做老师,喜欢数学,就做数学老师;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做老师,两者没有冲突。”


    沈翌今天过来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配蓝白色外套,干净的头发软软地趴在额头上面一点,看起来青春洋溢,像是在南方大学里与同学交谈的高年级学长。


    沈翌转过头去看操场的时候,许安怡才回过神来,他的侧脸线条流利,不说话时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她没话找话,问他:“学长,你知道泡利效应吗?”


    他笑起来两颊像是两个小括号,爽朗又自然,“他也给你们讲这个了?”


    “对,刚刚看你在看操场,就想起来了。”许安怡说:“他就是在这里告诉我们的。”


    “穆老师经常会带学生来这里感受自然,因为他认为数学应该和自然一样让人放松愉悦。”


    风吹过的时候,操场旁的桂花树阵阵飘香。


    沈翌忽然将手靠近她垂在肩膀外的头发,许安怡怔愣了一瞬间,就听见沈翌的声音。


    “你看。”


    许安怡的头发并不长,仅仅是刚到锁骨的长度。


    顺着沈翌的目光,她看见自己随意靠在肩膀处的碎发,它们正由于静电的原因靠近沈翌的手背。


    “这才是自然的科学。”


    沈翌收回手。


    “所以我认为穆老师讲的泡利效应,一定程度上确实是适用于我们的。虽然他很讨厌这种说法,可是怎么办呢?我们的确不用下实验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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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在别人看来我们是这样的。”


    “会理论,不会实践。这就是泡利效应。”他说。


    “但是……我和穆老师的看法一样!”


    许安怡忽然伸手扯住沈翌的衣袖,这个本来在她看来过于越界的行为,但是她不想松手,她想让沈翌记她再深刻一点,“计算就是我们的实践。”


    “如果只是单纯将实践看作是下实验室的话,那么世界上那么多其他学科的学生难道就都是泡利吗?”


    许安怡举例,“学语言的人的实践是交流,学美术的人的实践是绘画,泡利效应只适用于物理学中的理论者,而我们学习的就是实践。”


    沈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才笑着说:“谢谢你,许同学。你说服我了。”


    “你和穆老师说过这些吗?”


    许安怡松开手,“没有。”


    “可以和他讲讲,他会视你为知己的。”


    沈翌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自嘲,“泡利效应本来讲的就是戏剧性的双向连接反差,结果我自己却把对象都搞错了。”


    “没有的,学长你真的很厉害,是我班门弄斧。”


    沈翌靠在操场旁的双杠边摇摇头,忽然看见了远处的来人,他举起手招手,许安怡才看见跑来的穆老师。


    “还好保安见过你们,帅小伙和大美女,不然我都找不到你们俩了。”


    穆老师是一名和善的中年男人,头发由于花白已经被剃至极短,运动服显然有些不太合身,微微垮在肩上衬托来人的匆忙。


    “穆老师。”许安怡红着脸叫他,“不会带学长走太远的,不然你找不着。”


    “行,你有数。”穆老师笑着回答她后,然后才转过头看沈翌,“你小子,毕业后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


    “穆老师,我去黎江市了。”沈翌应着他,“你知道的,那里太远,这也是我第一次回来。”


    “黎江?”


    “黎江?”


    穆老师和许安怡同时问,大概是画面有点诙谐,沈翌抿着嘴笑,“是啊,有人说那里机会多,我就去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听见“有人”,都猜测不是普通人。穆老师问:“有人?谈朋友了?”


    许安怡的脚步微微一顿,听见沈翌说:“暂时是朋友。”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穆老师道:“暂时?有出息啊沈翌,在学校的时候以为你是个闷罐子呢,这毕业没几个月,女朋友都快找着了?”


    没等到他的回答,许安怡抬头偷偷看了看,才发现他眼里盛满了笑意。


    温润如水,静静流淌的江水。


    沈翌在电报中并没有直接表明资料的用途,听他细讲以后,穆老师喝了口茶,沉默了很久。


    “那你是要出国吗?”许安怡忽然问。


    “过了的话,应该会吧。”


    “是去哪?”


    “美国。”他说:“旧金山吧。”


    穆老师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的表情严肃,仿佛不再是刚才那个幽默的老师。


    沈翌站起来没说话,他听见穆老师说:“数学是中国人的学科,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去美国人那里去学习?学什么?”


    “我不是学数学。”沈翌想要把事情讲清楚,许安怡甚至来不及阻止他。


    果然下一秒穆老师指着他问:“你说什么?”


    许安怡碰了碰沈翌的肩膀,不露声色的微微挡住他。


    沈翌却退了一步,避开她的保护,朝她点点头表示谢意。


    “老师,这个领域原本就不止有单薄的数字,您知道的。”


    “最开始做决定的时候,我也迷茫过、想放弃过,但是后来我就想通了。”


    沈翌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却不会显得逼迫。


    他说:“只坚持热爱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但我坦坦荡荡,仍然可以说一句‘没有放弃数学’。因为它从来就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