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霜还在想今日“梦魇”的事。


    按理说修者修行后体质并没那么脆弱，这样的事实属反常，得警惕一下宗里有没有行为举止奇怪的人，以免被人下毒了。不怪她多想，最近新人入宗，宗里来来往往的闲人多了。


    再一看历练秘境的出口平台，目前还没几个人，不是上去作介绍的时候，反倒是她观察新入宗弟子的好时机。要是碰见了合适的好苗子，可以尝试让他们来剑峰。


    她的目光在几位弟子身上流转，从行为中揣摩他们各自的性格。前几名出秘境的弟子是会得到宗门嘉奖的，以此激励弟子们更好更快地达成历练。他们无非是在修行上有天赋，要么就是脑子转得快，摸清了通过历练的窍门……皆是宗门需要重点关注的人才。入宗修行不久后，宗门还会举办一次比试，到那时，排名靠前的这些弟子都是可能拔得头筹的热门选手。


    有几位在交谈历练的感想，这是初入宗门的社交活动了。毕竟谁都愿意能与厉害的人做朋友嘛，多些朋友是好事呢。当然也有例外，有些人性子比较孤僻，又或者可以说高傲，即使他人有意向其示好，也并没有与他人来往多少的打算。这些人往往是难搞的刺头，为了弟子间的和谐，还是少些为妙……


    许如霜看了圈，还好都是能与人说得上话的。不过，这位弟子倒稍微有些特殊，从来都是其他人找他说话，他简单回应几句，没有主动发起话题过。问了下在出口处维持秩序的长老，对方笑眯眯地表示，这人是第一位出秘境的弟子，并且没有走捷径。作为第一名，观摩弟子历练的长老们早就注意到了他，他在秘境中的表现，只展现了实打实的天赋与努力。


    其实新人历练持续这几天，许如霜也来看了，自然对他有所关注。听闻第一位出秘境的是他，也只是应了心中的猜测，并无惊讶。


    奇怪的是，今日再见，不知是因为第一名这个头衔带来的滤镜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许如霜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个人她十分熟悉……可能是先前观摩历练时看多了几眼，又暗自在心里押宝，这会儿产生错觉了吧？按理说，自己应当与他并无来往啊……


    许如霜将灵力覆在双目之上，凝神去看，只见那人一袭黑衣，面容俊美。虽然表面带着客气的笑容，与旁人说话也可以称做有来有回的，但眸光里的冷淡与疏离根本逃不过许如霜敏锐的眼睛。


    哇塞，好会演，没想到这第一名还挺有性格的。许如霜想。上次打听到这人叫什么来着，沈云渊……怎么这个名字念起来这么顺口，好像她早就叫过很多次一样？不管了，长得这么好看，再这样装一下更可爱了。


    许如霜根本没做掩饰，就这么盯着人。反正第一名都是会吸引人注意的，多她一个看的也不多嘛。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沈云渊也注意到了那边。


    这道目光有些不一样……沈云渊有些不明白。炽热的，纯粹的，欣赏的……好像没有一个确切的词能形容这个眼神。


    他见过许许多多目光，魔界的大部分是带着恨意的，贪-婪的，绝望的……来到人界后，那些难得的带着正面情绪的眼神，也往往带着想从他这里获取什么的深层含义。可这个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好感与新奇。


    仿佛一道耀眼的阳光。他这样的人，竟然因为历练先进的名次就获取到了这样干净目光的眷顾吗？


    既然对方没有掩饰她的欣赏，作为回应，沈云渊也不掩饰自己的疏离，不带情绪地回望了过去。


    希望她能早点看清他的底色，不要做多余的事……怎么这么看回去后她更高兴了？他没看错吧？


    “她是？”身边有与他攀谈的弟子，沈云渊顺口就问了。


    那弟子顺着沈云渊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正在看着这边的许如霜，不禁将腰杆挺直了些，希望给大师姐留下好印象。


    天啊，天衡宗剑峰那位声名赫赫的大师姐，是在看他这边吗？这届来接待新生的居然是她……这也太幸运了。他还在想如何才能与这位英才多靠近些，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心下激动，那弟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她，她是剑峰大师姐，许如霜……师姐很出名的！很多弟子都是为了她去剑峰的。”


    转头却对上沈云渊冷淡的眼神，弟子一个激灵，被吓得冷静了许多。也对……既然对面的是历练第一沈云渊，师姐会看向这边也不奇怪。可是万一呢？说不定蹭蹭沈道友的光，他也可以顺带被师姐注意到。


    沈云渊再看回去时，许如霜差不多盯够了，已经换了其他弟子观察。沈云渊心中升起别样的滋味来，原来她只是例行观察历练前列的弟子吗？她看向别人时也是用那种目光吗？


    明明他是第一，她应该再看他久一些才对……


    沈云渊强迫自己打住了接下来的想法。


    她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想要人用那样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


    那人一眨眼的功夫，沈云渊已经恢复了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冷漠都是错觉一般。


    沈云渊似乎很感兴趣：“哦？你也是吗？”


    弟子有些不好意思：“这……嘿嘿，当然也是啊。谁能拒绝许师姐呢？说不定，到时上课还能看到她来做示范呢……咳咳，当然，前提是剑峰长老也认为我能进剑峰啦。”


    那弟子说完没忍住又往许如霜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大师姐已经没在看这边了，反而舒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给师姐留下好印象，但至少也不能留下坏印象吧。真羡慕沈道友啊……他这样的排名，应该可以自行挑选进入哪个峰脉吧？


    按照人界的社交规则，这时候好像是该接一句“祝你能得偿所愿”之类的话吧？


    可是沈云渊偏偏不想说。


    对面的弟子见他不再接话，也不自讨没趣，找别人谈天去了。


    沈云渊这边空出来，不一会就有另一位弟子上前，与这位第一名交谈。


    “道友也是前几名？恭喜。”


    沈云渊从来没觉得维持人界的社交礼仪那么枯燥无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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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的谈话快结束吧，该进入正题了。


    “那边那位就是许师姐吗？你很了解她？”


    “啊？师姐很有名吧，不了解才不正常。光是她的那些荣誉都有的说了……”


    “她刚才有看着你那边吗？”


    “啊？我不知道啊，估计她都看了一眼吧？别紧张，因为师姐一会要负责给我们前几的进行表彰呢，多认认人也正常。”


    沈云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心里却一点高兴也无。明明他早有答案，却偏偏要从别人那里听到一遍，仿佛是对自己的惩罚一般。或许是魔界的习惯，他总是这样习惯性维持自己的恨意。


    只是认人吗？果然啊，果然，他不可能是特殊的……不过，自己这样的行为无疑彰显着他对于那目光的渴望。他不想要成为众人之一，他想要她心中的独一无二。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刚才那样的目光，是否只分给了他一个人。


    又是另一位弟子在与他交谈，他问：“刚才许师姐有突然看了你一阵子吗？道友勿怪，我只是有些紧张。”


    ……


    见同行的几位道友都准备好了，出来的新人多了起来，几人作为学生代表走上前去与这些通过考核的弟子打招呼。


    “恭喜你们优先通过考核，我是剑峰大师姐，许如霜。”


    同门分别都是不同峰脉下的弟子。众人简单就自己与自己的峰脉做了介绍。


    这样的做法主要属于各个峰脉，先给历练前列的弟子们做个宣传，起到拉拢的作用。至于后出来的弟子，各峰长老会再做一次笼统介绍。不过他们自然没有师兄师姐这么和蔼可亲。


    “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呀？”


    有了几位师兄师姐的人气在前，弟子们热火朝天，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师姐师姐！刚才上面飞过那几个其中有你吗？”


    许如霜点点头，那弟子又问：“哇塞！师姐，能让我们看看你的剑吗？”


    “我的剑没那么多装饰哦。”


    “师姐，不是剑峰的也能学御剑吗？”


    “可以。这几位师兄师姐不就是其他峰的吗？他们的剑很好看喔。”


    “万一没有用剑的天赋怎么办……”


    ……


    真吵。真吵。


    到底为什么要设置这个环节？


    沈云渊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指甲掐进肉里，留下清晰的红印。


    她这样谁的问题都回答一下到底有什么好争的？那帮还在秘境里的废物怎么还不出来……她还要这样应付他们多久？


    不对，快想想该怎么办……他不要这样谁都能得到的机会。


    啊，她好像还要负责表彰，那时不知道可不可以多争取一些机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就是这次历练的第一吗？”


    “好像是……呃，他身周的气场好可怕。这就是高手吗？”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师姐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