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言坐下，姿态都不自觉地有些拘谨。


    沈霜妙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家长训话的孩子。


    佣人奉上茶点后，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苏老夫人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着茶沫。


    瓷器碰撞，在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霜妙和赵默白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屏息等待着。


    大概两分钟后，苏老夫人放下了茶盏，抬起眼看向沈霜妙，开门见山。


    “妙妙，新闻上说你和默白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


    “是的，奶奶。”沈霜妙回答。


    “这么急？”苏老夫人的语气依旧平和，“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仓促做出决定？”


    她的目光带着一抹试探，“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奶奶不知道的缘由？”


    沈霜妙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奶奶，这只是为了应对祝烬的名义婚姻吗？


    就在沈霜妙语塞的时候，赵默白适时地开口。


    他坐直了身体，态度诚恳。


    “老夫人，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


    赵默白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您也知道，近期我的公司遇到了一些困难，外界流言蜚语很多，压力很大。”


    “是我担心夜长梦多，也是我私心作祟，想着尽快和霜妙定下名分，既能稳定公司内部的人心，也能让我自己有个寄托，更好地去应对眼前的难关。”


    苏老夫人低头看着茶盏，神色不变。


    赵默白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苏老夫人。


    “仓促决定，没有提前来向您老人家请示和说明，是我们的不对，让您担心了，我向您郑重道歉。”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将主要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态度放得极低。


    苏老夫人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幽深，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假。


    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沈霜妙，语气缓和了些。


    “妙妙你也是这么想的？愿意在这个时候嫁给他？”


    沈霜妙神色一紧。


    她抬起眼，迎上老夫人的目光，眼神坚定。


    “奶奶，我愿意。”


    沈霜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


    “在我困难的时候，是默白帮了我，现在他遇到了坎，我不能也不会袖手旁观。”


    “结婚，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或许在旁人看来仓促，但对我们而言，是经过考虑的。”


    她没有提及祝烬，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对有情人在困境中做出的勇敢选择。


    苏老夫人凝视着她，看了很久，仿佛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


    沈霜妙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手心却微微出了汗。


    终于，苏老夫人缓缓收回了目光，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奶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忧，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她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两人。


    “婚礼准备得如何了？有什么需要奶奶这边出面的，尽管开口。”


    这话算是默认了。


    沈霜妙和赵默白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谢谢奶奶，婚礼已经在筹备了。”赵默白连忙说。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和老夫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沈霜妙和赵默白便起身告辞。


    沈霜妙离开苏家老宅，坐进车里，感到一阵虚脱。


    “还好你奶奶没有深究。”赵默白松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沈霜妙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苏家老宅那渐渐远去的大门，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她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真相信了他们的说辞，还是看穿了什么，只是选择了不点破。


    还有祝烬现在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更让她心里不安。


    她不知道，这场仓促的婚姻，能不能让祝烬彻底消停下来。


    第二天。


    沈霜妙踏入工作室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喜庆气息，混合着窃窃私语和压抑着的兴奋。


    每个员工的办公桌上，都摆放着包装精美的喜糖盒，旁边还有一个醒目的红色信封。


    “老板早！”


    “恭喜老板！”


    “谢谢老板的喜糖和红包！”


    员工们看到她，纷纷起身，脸上洋溢着比昨天更加热烈的笑容，语气里的祝福也很诚挚。


    沈霜妙有些茫然地点头回应，直到傅轩走过来，低声向她解释。


    “早上赵总来过一趟，亲自给大家发了喜糖和红包，还宣布你和他在市政厅登记结婚的当天，公司全体放假一天，让大家同喜。”


    沈霜妙怔住了。


    赵默白他动作竟然这么快，改这么高调地发放喜糖红包，特意放假。


    沈霜妙微微蹙眉，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喜糖和红包，心中却没有半分羞涩与喜悦，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随着婚期的临近，越来越难以回头了。


    以前她非祝烬不嫁，现在却为了逃离他，成了别人的妻子。


    沈霜妙强扯出一抹笑容，应付着众人的恭喜，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刚坐下，试图心绪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前台内线电话接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祝总陪着王总他们过来了，说是按照约定，来签前期顾问合同的。”


    沈霜妙的心猛地一缩。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想到外面大家都还拿着喜糖，沈霜妙莫名有些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表情，起身迎了出去。


    会议室内。


    王总一行人已经落座。


    祝烬就坐在王总旁边的位置上，姿态从容，正与王总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满室喜庆气氛的影响，甚至在她走进来时，目光也只是极其平淡地扫过她，如同看一个普通的合作方负责人。


    “沈老板。”


    祝烬微微颔首，打完招呼就继续和王总说话。


    沈霜妙愣了下，想过祝烬很多种反应，却没想到他看见喜糖还能置身事外。


    她原本准备好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现在反而有些手足无措。